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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惊声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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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桃枝在众人的目光眺视之下,迈动了步履。

    众人再一望,竟是更前头的初梦亦是动了步履。

    “这是初梦么?”赵氏道,“勋儿不是将初梦姑娘送回去了么?”

    “勋儿是送回去了,但勋儿不敢锁门,大抵这姑娘又跑出来了。”

    放勋话音还未落,扶瑄已是一个健步从赵氏与维桢身后窜出,便朝着初梦那处奔去,放勋眼疾手快,暗中一把拉住他的臂。待扶瑄满面焦急地回首,放勋却是面色如水,安定无澜,不动声色的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只见初梦在往前稍稍走了几步,又在一株紫薇花前停住了步伐。

    俗话说“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而这紫薇花却是红透百日的花。初梦望着这花,心中不禁漾起了微微涟漪,有道是“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园中所栽悉数需过从前南康公主的眼,花多是淡雅之色,唯独这紫薇却是红彤彤,紫艳艳的一片,与那一头的芍药大不相同。花竟有百日红,那人可亦有百日好?她无需百日,可得十日安宁已觉是上天无尚恩赐了,她入这乌衣巷内亦不过区区百日罢了,可百日之内竟波澜蹁纵,纷争不断。

    手中触着这醉如皱纹纱的花瓣,她细细摩挲着上头纹路,一时间竟可牵连起整棵树微微颤动起来。初梦起初确实惊了一大跳,她知桃枝跟踪着她,更知桃枝身后有着赵氏那帮人盯着,可这树一摇,险些以为扶瑄又过来了,那此行计谋便又落空了。

    后来她才发觉,这紫薇花无风自摇的奥秘竟是如此曼妙。大千世界,物境塑化,竟是如此神奇。

    可如此曼妙的夏景,云澄却再也看不到了。

    想及此处,一滴无声而晶莹的泪自她眼角饱满地溢出,缓缓流淌下来,滴在她的袖口上。袖口里头,她的拳心紧紧攥着云澄赠与她的那方丝帕,上头的绣案在掌心中微微凸起,如光滑肌肤上一块隆起的,粗糙的血痂。

    初梦振了振臂,那眸光由暗淡萧索又转为透亮坚毅,她迈步朝紫薇花丛深入更走了走,身旁那些花丛高展齐肩,伴随着沙沙声响瞬间将她埋没。

    预料之中,桃枝随着她的步履亦望前走,失了目标,她有些心焦,全然未知身后那数对眼,如黄雀在后紧盯着她。

    “姨娘,桃枝姑娘许是怕初梦姑娘出事,担忧她安危才紧跟着她呢。”维桢看在眼里,心慌不已,“桃枝姑娘虽说平日冒冒然然太过直率,可心底到底是善良的,维桢瞧见那初梦姑娘恍恍惚惚的,听闻此种病症犹如白日梦游,不可打扰,倘若打断了便又恐引发痴病加重,想来应是如此,桃枝姑娘才是暗中保护着的。”

    “启禀姨娘。”莺浪忙道,“是莺浪差遣桃枝姑娘前去保护初梦姑娘的。”

    赵氏望了莺浪一眼:“你们倒是有心了。扶瑄,你看看你这维桢妹妹,如此心善,你还有何顾虑呢?”

    “姨娘过奖了。维桢不过亦是与姨娘一般有颗怜悯之心,初梦姑娘在冰室时与维桢一同蒙难,如今维桢好了,她却病了,维桢想来,心中颇是难过,唯有尽一些绵薄之力帮着她些……况且……早日将她医治好了,也可早日得知囚禁我二人,对抗王谢世家的凶徒。”

    “那凶徒不凶徒的,是老爷们操心之事,我们女人家的动那心思也是枉费。”

    “妹妹。”放勋道,“冰室那事暂且交与我去操心罢,况且如此劳心费神之事,即便是哪家做的,必也寻个替罪羔羊取做,哪有正主会抛头露面的,恐怕这替罪羔羊如今早已遭他主人弃车保帅。扶瑄,你意如何呢?”

    扶瑄彼时正迫切地眺望着初梦那头,被这高声一唤,才回过神来,忙回:“说得有理。”

    赵氏道:“你瞧瞧,他们男儿家心中自有打算的,瑄儿与勋儿已是长大了,我们问了反倒打乱他们心中计策了。”

    “倒是维桢浅薄了。”维桢楚声道,“此事交友二位兄长,维桢是最放心不过的了。”她说“放心”二字时,却觉心中一阵难以言说的心虚触动之感,又慌忙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且往湖心亭那处去罢,莫在此时直直伫着望着她二人酸劳身子了,姨娘,莲心应是已置备妥当恭候多时了。”

    忽然,初梦的身影却在紫薇花丛中消失了!

    扶瑄本就按捺不住欲冲出去查探,勉强叫放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压制了回来,此刻她一消失,扶瑄再也按捺不住心性,他本是飒飒八尺男儿,迈步极敞,跃动之中堂下生风,一身衫袍盈动拂过一行人身侧便去径直奔去了,放勋再要去擎制他的手,却为时已晚。

    扶瑄一动,不由分说地去了,赵氏亦是本能地随着跟上前去一探究竟。

    不远那处,桃枝亦是迈开步履向前处跑去。

    这满园的显贵尊优竟虽着一个婢女紧赶慢赶地去瞧,想来当真是一桩稀罕事。

    少顷之后,但见桃枝慢下了步子,初梦又在目之所及的花丛处现了身,扶瑄这才作罢,想起自己方才失态,放勋已然赶上来,轻轻拍了拍他肩,低声道:“你随她去罢。”扶瑄听来,心中一震,还来不及回应,但听后头赵姨娘一声一声:“瑄儿——勋儿——”的唤着,赶了上来。她与维桢走得慢,离他们稍远些,一脸荒唐莫名,更混着愠怒之色,扶瑄忙赶归去行礼,连连致歉自己鲁莽惊扰了妾母。

    “瑄儿,你当真是变了,从前你可从不是如此失仪之人啊。”赵氏额上微微赶出些汗,“前时她们与我说时我还不信,今日得见,心中痛惜……”

    维桢离赵氏近,见她眼中似有泪光闪闪,忙唤了声:“姨娘。”

    他们这处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尖利的女音在花园中尖啸而起,那声音惊心动魄,瞬时激起林中鹊鸟扑腾而起,虽隔着层层花海,却离他们不过百丈之遥。

    这声音对扶瑄而言太是熟悉了,在众人仍在鸟雀扑翅的簌簌沙沙中辨析时,扶瑄已朝一处花丛深入冲了过去。

    本是目之所及的处的初梦身影,却只剩几丛仍在剧烈摆动的紫薇植株。

    而桃枝,亦是一道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