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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身世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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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瑄交待了青青送龙葵姑娘回葵灵阁,若是旁人送,龙葵定会拒绝,她不在葵灵阁中用婢女服侍,一则是因躬亲劳务修行之故,二者心中却又轻慢那些婢女仆从,她自知如此不好,可又是心性使然改不了。可是青青,她并未拒绝,青青在她心中已是小小琴友之音。

    “你妹妹之事,龙葵听说了。”回程颠簸的马车中,龙葵隔着车帘轻声而道。

    青青只“哦”了一声,并不开怀,但却欣慰,道:“多谢龙葵姑娘牵挂。”想来亦是不奇,龙葵姑娘大隐于世,却终究难逃世俗繁杂纷扰,耳听目见一些世家王侯琐事亦是平常不过。

    “青青,你可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龙葵清冷的语调中头一回稍稍有了些温情。

    “是‘色字头上一把刀’的意思么?”

    “非也。世间万物,皆是色相,皆是空无,你瞧见的桃枝姑娘容颜,瞧见的这亭台楼阁,皆是色相,皆是虚无。人死命尽,唯神不灭,神又分八,阿赖耶识是不会灭的,人死之后,业力牵引之下,除去发愿往生者,魂魄便会堕入六道轮回中去,听闻桃枝姑娘生前修得不好,许堕恶道,如今七七四十九内,你这做兄长的更需为她广设方便,供养修福,以助她削减罪孽,脱离恶道。你可知,那地狱道可是很苦的。”

    青青听得云里雾里,可他心中是明白的,龙葵姑娘头一遭竟说得这么多话,青青心中欢喜感激,虽是不明,但将这一字一句悉数记下,回头去寻他瑄哥儿来问。

    “多谢龙葵姑娘。”青青心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青青私心想来,便将那马车驾得慢了些。龙葵觉察了,但未出言,如今天地之大,她心中却觉无容身之处,去哪处不是去呢,与青青如此心中澄澈未遭玷污之人同处,倒觉着内心祥和一些。

    可该到了路程总会到的。

    以龙葵的行事,她素来是会打赏马车夫些许钱币作谢,但她却并未打赏青青,青青也了然,她是当真将他当做朋友的,想及若是扶瑄驾车送她,亦是不会打赏的。

    “青青,我会为你妹妹诵经祈福的。”龙葵道。

    一瞬间,青青忍了许久的泪再也抑制不住,奔涌眼眶。

    龙葵抬臂,轻轻抚着他背脊安抚,道:“我知你兄妹二人难处的,你无需太悲伤,桃枝若在,亦希望你好好生活,我听蓖芷公子说,从前她总抓你去念书,你可需好好念书,切莫辜负了她一片苦心……”

    青青颔首,谢过了龙葵姑娘,目送着她的逸逸谪仙的身影进了那幽暗隐秘的葵灵阁大门,他不知为何龙葵姑娘今日与他讲如此多掏心掏肺的话,但只觉着她今日似有些不同。

    龙葵慢步向葵灵阁内走去,日光自她身后照来,烘托出她纤瘦而坚韧的身姿,她稳稳地,一步一步朝内走着,步下千钧。

    她身后那扇大门缓缓合上。

    她回眸间,于那道重门的缝隙中回见烈日下,青青那极目远眺的张皇眼神。

    那门合上的声响沉沉的,两道清泪无声地自龙葵的眼眶中溢涌出。

    龙葵本是成汉一户官家的独女,父亲为官虽不高,家境不说富裕但丰衣足食,一家人其乐融融。但如此世外桃源般的日子却在龙葵六岁那年变故了。

    幼小的龙葵是一点点看着周遭美好事物一点点自家中剥离,那本以为永恒悬于正中的太阳,亦正一点点偏移出她家上空。

    李特入蜀,内乱迭起。

    自龙葵父母死后,她便孤身流离,后辗转寄样在伯父伯母家中,可战乱时期,今非昔比,一朝贵胄打压作凡夫贫民,伯父母尚且难以自保,更需抚育家中幼小,无暇顾及龙葵,龙葵小小年纪便饱尝世间沧桑心酸。家中人多粥少,常年红薯充饥果腹,家中数月也见不得一餐饭食,若有一碗饭食,也全然是论不到龙葵份的。

    如此,龙葵便识得了看人眼色行事。

    她乖顺内敛,与世无争,平日更无多话。她伯父母本不信赖她这外来孤女,渐渐倒也放下了戒备,日子便艰苦地慢慢流淌着,虽不安乐可言,可总算有一瓦遮头。

    可这一切,却自那一件事后悉数改变了。

    那一夜,年幼的龙葵正在柴房的破落一隅处铺整待寝,忽然,那门由外头被人踹开了。

    龙葵伯父自龙葵父亲兵败后便饱受牵连,失了荣华不说,更备受昔日敌对,如今得势之人欺凌,他心高气傲,不屑做低等事从头再来,便日日饮酒,借酒消愁。

    龙葵伯父醉醺醺地支着摇摇摆摆地身子跌进屋来。那柴房内本是霉烂气味浓重,却瞬时被她伯父的酒气熏满,只叫小龙葵一时透不过气。伯父眯缝着眼,晃晃悠悠朝缩在一旁的龙葵过去,与小龙葵惊恐的眼瞳中,那赘肉横溢的身子犹如荒林废原中的庞然怪物,正向她逼迫而来。

    龙葵想逃,却叫伯父抢先一把揪住了她衣襟。

    “小龙葵……长身体了未?”伯父眼中是令人作呕的色欲,一手仍吊着酒樽在那处晃荡,“叫伯父……帮小龙葵查查身子可好?”

    龙葵想叫,却已叫伯父虎口捏住了下颚,叫不出声。

    伯父将饮剩的烈酒直直往小龙葵的喉咙里灌,龙葵不受,咳嗽连连,极力挣扎,却激起伯父的兽性狼欲,变本加厉。

    那粗陶酒樽的倒影投在墙上显得硕大而光怪陆离,像怪物的头颅不规则的摆动着。龙葵觉着下颚极痛,那双粗糙的大手有力的擒着,丝毫未有半点怜悯,纵然她哀求,求救,求饶,无济于事。

    “咣当”一声,那墙上的头颅倒影消失了。伯父将酒樽掷在地上,碎屑飞溅四下,飞上了她早已凌乱得不成形的双环髻。另一只粗糙的大手掐住她细细的肩膀,重重揉捻着她的骨骼,龙葵只觉一阵钻心的痛,好似那骨骼要被他碾碎似的。

    那只邪淫的手伴着同是邪淫的笑缓缓下移,自衣襟处探入龙葵的内衣抱腹中。

    “小龙葵愈发出落得标致了。”伯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