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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应盈盈能像她女儿这般,该多好?只可惜,人都是要长大的,昔日娇宠的应盈盈如今也长大了。想到这里应莲烟不由一阵心酸,她想起了那个长大了,却已经不在了的大姐,心微微纠疼逆。
“蜀何他不是无能之人,若是保护不了妻女,他便是再功成名就,又有什么用呢?”
应盈盈闻言一怔,眼泪挂在那里,颤颤巍巍,犹如清晨花瓣上的露珠一般,晶莹剔透,更显得几分楚楚可怜。
“我不是不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们,可是他……他到底……”应盈盈说不出口,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也不知道如何说起。
她不像是三姐,能够自保甚至保护家人。而她的一片天空蔚蓝,是蜀何一手给与的。
她并不清落蜀何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想去清楚。这门婚事本是她的一场儿戏罢了,可是阴差阳错却是最适合她的鼷。
只是这种想法却是被现实所打破。
她不是不清楚,若是没有承恩侯的药材供给,只怕是自己和女儿都要命丧黄泉的。
为此,蜀何究竟付出了什么她隐约明白。
可正是因为明白,应盈盈只觉得心都是被凌迟了的。
“盈盈,女人的心很小,只有自己的丈夫和儿女而已,这是没错的。男人则是要大的多,他们需要有荣耀,有权利,有银钱,可是要这么多最后却又是剩下什么?”应莲烟笑了笑,皇陵也好,乱葬岗也好,最后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而已,千百年后记住的不过是扭曲了的几张面孔罢了。
“有些人生来无情,他们热衷权势,一切都可以成为他们的垫脚石,其实这样的人你也见识过的,有的人却不然。盈盈,你该庆幸,你遇到了的人是落蜀何,而不是其他人。”
应盈盈眼睛逐渐明亮起来,只是听到应莲烟那话,她轻声道:“三姐你说的是……伯父?”应盈盈觉得,自己认识的人之中,好像只有伯父是这样的人。
应莲烟笑了笑,“姐妹几人之中,你姻缘是最好的,不要辜负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看应盈盈神色逐渐明朗起来,应莲烟又补充道:“有些人,生来便是为了守护的,落蜀何这辈子最想要做的事情便是守护你们母女,若是你都不理解他,他岂不是要委屈死?”
应盈盈闻言有些愧疚,其实蜀何每天都回来的,只是她总是假装熟睡,有意冷落他。
她不是不知道蜀何惆怅的叹息,还有那沉重的脚步,可是她就是不想转过身去。
两人说的久了,应盈盈身侧小女婴却是不甘被忽视似的,委屈地哭起了鼻子。应莲烟闻言不由一笑,看着委屈的小家伙道:“可是给孩子起了名字?”
应盈盈闻言有一丝尴尬,她和落蜀何冷战中,却又是哪里商讨了这事?只是……
“之前和蜀何说过,若是女儿便叫兰心。”
应莲烟闻言不由会心一笑,兰质蕙心。落蜀何真的很疼爱四妹,还有他们的孩子,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应盈盈虽然是有惊无险地产下了女儿,可到底生产中却也是受了几分惊吓的,和应莲烟说了小半时辰便是几分精神不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应莲烟轻着脚步离开了她的卧房,外面候着的玖儿却是迎了上来。
“郡主,楚夫人来了。”
看着应莲烟微微皱眉,玖儿又说道:“是薛小姐。”
应莲烟不由摇了摇头,她就说嘛,如今林府风口浪尖上,常氏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呢?只是,上官嬛此时来也未免太不合时宜了。
应莲烟眉头皱起,待随着玖儿去了客厅才明白为何上官嬛却是此时到来了。
“莲烟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见状笑着摇头,“一段时间不见,倒是规矩多了起来了。”
应莲烟直起腰来,看着形容不变的人,心中浮起了几分疑问,可是如今却并不算是好的时机,更不是好场合。
“莲烟倒是清瘦了几分。”上官嬛已经显怀,行动间更是稳重了几分。应莲烟看着她右手轻轻覆在小腹上,眼底淌着温柔,不由轻声道:“三嫂现在可还好?”
上官嬛笑了笑,“能吃能睡,偶尔教教孩子学算盘,倒是好得很。”
看上官嬛竟是还有心情开玩笑,应莲烟放下心来。她原本以为楚文琛会早一步回来的,却不想因为战事僵持,原本清闲的楚文琛竟是忙碌起来,而忙碌的自己却是因缘际会回了京城。
到底是在林府,即便是几人有话说却也是知道时机不对,不过是说几句闲谈而已,应莲烟正说着北疆的战事时,庭院里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匆忙声。
“姐姐真的在这儿?她不是回家了吗?林妹夫你可不能骗我。”
听到这焦急还澄澈的声音,应莲烟不由站起身来,她没想到弟弟竟是随着落蜀何来了林府。这多少是有些与礼不合的。
听到一句林妹夫,长公主和上官嬛都轻声一笑。
落蜀何似乎并没有解释,应莲烟便是看到了脸上犹是带着几分不相信的人。
一别数月,眼前的人却好像还是当初的模样。
一双眼眸睁得大大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惊喜,应莲烟翕动唇瓣,一句“弟弟”还没有喊出口,却见楚文璋竟是已经冲向了自己,而后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应莲烟只觉得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瞬间周围天旋地转,客厅里的所有摆设都来回的打转儿。
她笑着道:“弟弟,放我下来。”只是眼角却是挂满了泪水。咸涩的泪水流淌了出来,一时间进了唇角,她只觉得苦涩无比。
“姐姐回来了,真的是姐姐,娘娘听见我说的话了。”
兴奋至极的人显然是没有听到应莲烟的话,好一会儿似乎力竭了似的,他才将人放了下来,好生看着应莲烟,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不见了似的。
“我再也不离开弟弟了。”应莲烟轻声说道,无论将来生死,她都不会让兄长受到一星半点的威胁。
楚文璋却似乎没有去管姐姐说出的话,而是沉浸在姐姐回来的幸福之中。
客厅里其余三人见状却是心中各有滋味。
长公主唇角微微扬起,似乎带着几分欣慰,可是却又是无奈和嘲讽。莲烟终究是有个真心关怀她的亲人的,除了温老爷子,到底还是有楚文璋不是?只是皇家,却是从来父不父子不子的。
上官嬛脸上带着几分欣喜,同时还有几分羡慕。她没有兄弟姐妹,从不曾知道兄妹间究竟是怎么样的关系,见状满是艳慕。
而落蜀何却是目光中带着几分凝重,和那冰冷的青铜面具几乎一色。他倒是也有兄长,只是出身高贵的兄长何曾把他放在眼中过?昔年嫡母几乎将他置于死地,他对于家人的概念,终结于兄长,始于应盈盈。
长公主离开林府的时候,应莲烟兄妹两人也离开了。
“到底是兄妹重逢,鸠占鹊巢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长公主淡淡一句,倒是让应莲烟成功的从林府离开。
楚帝的旨意其实也不过是暗示而已,应莲烟不会去打扰楚镜的大婚,更何况如今兄妹重逢,两人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再者,应莲烟将自己的软肋彻底暴露出来,楚帝若是想要整治她几乎有千百种办法,区区一个“囚禁”几乎是最为下乘的。
上官嬛也随着长公主的车驾一同离开,倒是楚文璋有些不解,“姐姐,姐姐,你怎么来林妹夫府上了?”
应莲烟闻言一笑,“弟弟,落蜀何是四妹夫,可不是林妹夫,下次可别这么喊了。”活脱脱的像是落蜀何入赘似的,好在他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可是林妹夫和四妹夫有什么区别?”楚文璋不明白,落蜀何不就是四姐姐的丈夫吗?他不是姓林吗?
看着那不解的带着困惑的诚挚的脸,应莲烟笑了笑,“也没什么,弟弟你喜欢喊什么就喊什么好了。”
较什么真呢,应莲烟笑着摇头。落蜀何都没说什么,自己倒是担心过头了。
“弟弟不是说要在灵隐寺为外祖父祈福三天么,怎么匆匆就赶回来了?”
楚文璋闻言几分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几分羞红着脸道:“姐姐回来了,我想见姐姐。”
说出这话的时候,几乎楚文璋整个脸都红透了,瓷白的脸上暗藏着绯红的色彩,应莲烟看着他露出的侧颜,这才发现,原来弟弟竟是这般俊美。
她心不由一动,刚想要说什么,却是感到车驾猛地一停。
有人拦路了。
车夫丁留几乎要哭了,为什么小姐好不容易回到京城,自己再度为小姐驾车,还是摆脱不了的被人拦截的命运,只是这次拦截车驾的人。
丁留犹豫了一下,声音中带着恭敬,“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应莲烟闻言一愣,楚镜难道真的来了,他怎么能这般莽撞!难怪楚帝不惜出此下策,也要把自己困住。
只是,车厢外响起的声音却是让应莲烟再度一惊。
“听说你回来了,刚巧路过打声招呼而已。”
楚赫!
听到楚赫的声音,应莲烟心中又是一震。她并非没有忽视他的消息,只是这段时间他太过于安静,安静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的存在一般。
只是会叫的狗不咬人,楚赫一旦安静下来便是有大图谋的时候,应莲烟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她刚回京城,所以便没有太过于在意,却不想如今到底是楚赫沉不住气,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未能登门拜访,是我失礼,还望三皇子转告刘侧妃,等回头清闲了,我定当上门叨扰,也为我大姐上一炷香。”
马车外,楚赫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脸骤然间变色,像是风吹湖水荡漾起来的层层涟漪。隔着马车车壁,应莲烟就能想象出他的神色。
伪君子!
明明自己受不了动了杀机除掉应如雪的,却又是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那么既然装得出来,就要受得住这“风言风语”才是。
楚赫脸色不好看,尤其是应莲烟半点面子也没给她,甚至连车夫也不过一欠身便是离开,他直直被晾在了那里,然后缓缓转过身去,看着温府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应莲烟,希望你到时候不后悔今天说出这话。”
只是他这低声一句,应莲烟却是没听到。她也没什么心情去听。
“姐姐,那人为什么这么凶煞恶煞的模样,好像,好像和七皇子似的。”楚文璋刚刚偷瞄了一眼,感觉刚才拦车的人竟是和楚华有几分相像。
应莲烟闻言不由皱眉,“弟弟和七皇子莫非有什么过节?”
楚文璋摇了摇头,“也不算有啦,只是那时候七皇子气冲冲地来找温大哥,说是他不能将人带走。”
楚文璋语焉不详,可是应莲烟听着却是忽然间意识到什么,当初她身在突厥,知道弟弟安全回到冀州后更是没有再多关注北疆的消息,战事僵持她是知道的,单是这一项就能将大周拖入僵局,只是难道还有其他的什么事被她忽略了吗?
“弟弟,七皇子有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人?”北疆还有什么人能让楚华这般失态,应莲烟几乎可以想象的出,可是她说服不了自己。
师兄,他又怎么会和……月如有牵扯?她当时不是让林副将好生保护月如吗?
楚文璋脸上涌出了几分羞愧,“他们不想让我听到,可是可是姐姐你知道的啦,北疆那里说话声音什么的随着风都能飘进你的耳朵里面的。”
应莲烟不禁莞尔,找个偷听的理由都要这么可爱,看来当时两人真的急眼了,不然师兄又怎么会让弟弟偷听的呢?
“是月如姐姐啦,温大哥说是要带走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七皇子都不同意。”
应莲烟脸色骤然一变,笑意顿时消失。
真的是月如!
她满腹心思回到了温府,刚下了马车便是去前院找温子然。
看着应莲烟脚步匆忙,神色中带着几分严肃,温子然忽然间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文璋到底告诉你了。”
温子然这般语气,分明是承认了的,应莲烟心中更是一慌,“到底为什么?月如,我不是交代了林副将好生照顾月如的吗?老国公爷余威尚在,楚华又是有心想要借助定国公的名声,他怎么敢强留下月如?”
看着应莲烟笃定的神色,温子然忽然间问道:“所以,你安排林副将将萧姑娘接回来,然后便离开冀州,去找我们?”
应莲烟默然,却也是应下了温子然的质问。
“可是,世事有时候并不是如你的意愿的。”他向来是冰山脸,很少有开怀笑的时候,往往都是严肃着一张脸,二十多岁的人却是像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应莲烟曾经默默腹诽过温子然的老成。
可是这次听到他犹如实质一般的叹息,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紧,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林副将按照我的吩咐做?”她声音有些嘶哑,几乎带着恐惧。
温子然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他不该将发生在月如身上的事情强加在应莲烟身上的。如今看着小师妹这般神色,他心中也是一疼。
毕竟,眼前的人也是他当初喜欢过的,更何况,她安排的并没有错。
只是她没料到,楚华会使手段拦住林副将,她也没想到,萧月如会对她有不信任。
她原本的安排是没错的,没错的。温子然努力说服自己,可是他说服不了自己。
“你以为自己安排没错,可是你忘了,冀州的兵马掌控在楚华手中,你忘了他是皇子之尊,想要破坏你的安排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当初你厌恶楚赫和楚瑟舞,可是你对付他们的时候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又何曾托大过?为何偏生这次对萧姑娘,却是这般漫不经心,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若是林副将被人拖住了手脚,若是楚华忽然间不放人,她该何以自处?”
应莲烟几乎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对自己发脾气的人,她有些愣怔地看着温子然,却见他眼中写满了痛色,似乎在内疚。
“可是你又哪里有错?”温子然忽然间凄惶起来,“你如此安排已经仁至义尽了,毕竟人的一辈子都是要自己做主的,哪能让别人指手画脚?”
是楚华心机太沉,是月如她太沉不住气,所以才酿成了如今这苦果。又能怨得了谁?
温子然到底没有说出萧月如经历了什么,可是应莲烟却是已经猜了出来。
楚华究竟会用什么手段来留下萧月如,或者说来要挟定国公,她又怎么会猜不出呢?看着站在那里,手中书卷因为气恼而化作齑粉的人,应莲烟转身离开。
温子然却是比她动作更快一步,“你要干什么去?”
应莲烟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和水泽,“师兄放心,我不会去戳月如的伤疤的,只是楚华做了恶,我定是让他悔不当初!”
温子然这次没有阻拦她,其实想要教训楚华的办法千万种,可是他却是一种都没办法用,不是因为畏惧皇权,只是如今的北疆战事,他们都是其中主角,他根本不能动楚华。
离开药园,应莲烟反倒是清醒了下来,黎香看着神色似乎不同以往的人,眼中带着几分诧异,“小姐,你要那些术士干什么?”
应莲烟眼中闪过一丝冷笑,“炼丹术士向来备受推崇,驻颜丹应该销路很好的。”
黎香闻言顿时劝道:“小姐,你怎么也相信这些来了,什么驻颜丹,其实都是骗人的,这世间要是真有长生不老的话,那那还会有今天的我们?”
黎香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小姐出去一趟回来竟是性情大变似的,一下子迷信了起来,竟是让她觉得几分惶恐。
应莲烟闻言一笑,“可是就算是知道那些遥不可及,人总是会惶恐的,总担心自己不能长命百岁,享尽世间福禄。”
看应莲烟头脑清醒,黎香也转过弯来了,“小姐想要借这些术士来除掉承恩侯?”如今承恩侯虽然低调了几分,可是在京城却也是个不安稳的因素,若是能借这些旁门左道的手除掉他的话,黎香觉得与小姐和大皇子爷都是有益的。
应莲烟却是轻蔑一笑,“那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我要除掉的另有其人,找几个能信任的,不过这一批人最好是先去承恩侯府。”
黎香有些不解,既然不是用来除掉承恩侯的,为什么又要送到承恩侯府去?
应莲烟这次却是耐心解释了一句,“只有名头打出来,那人才会相信的,不是吗?”应莲烟又是一笑,却是透着清凌凌的冷意,让黎香觉得不寒而栗。
她不知道小姐口中说的那人到底是谁,可是只觉得那人似乎将小姐得罪的太厉害了,以致于小姐这次杀机竟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黎香那人默哀,只是她动作迅速,很快便是将消息传了出去。
应莲烟听到她汇报之后便是坐在那里,若非是温老太爷忽然清醒过来,黎香毫不怀疑,应莲烟会坐在那里成为石像。
枯瘦如柴的老人如今眼球浑浊,只是看到应莲烟的时候却是忽然间亮了几分。
应莲烟见状不由眼眶一湿,连忙抓住了温老太爷的手,“辰丫头,你,你回来了呀。”
应莲烟脸上笑意微微僵硬,温詹却是低声解释道:“你外祖父把你当做你母亲了。”
温老太爷似乎没听到似的,只是看着应莲烟咳嗽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混杂着沉重,锦帕上的一滩血迹怵目惊心!
只是这咳嗽似乎带走了温老太爷的所有气力似的,他又是陷入了昏沉之中。
轻轻给温老太爷掖好了锦被,应莲烟随着温詹一同离开了卧房。
“大皇子大婚后我就去大昭。”
温詹看她神色坚决,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前去大昭长途迢迢,而能找到解药的机会其实也是寥寥的,他只怕即使他们能找回解药,以温老太爷现在的身体,也根本熬不到那个时候。
只是看着应莲烟那神色,温詹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那你一……”他只好交代,却是被匆匆来禀告的下人打断了话。
“……那人自称认识小姐,说是小姐定会见他的。”
温詹不由把目光落在了应莲烟身上,而后却是点了点头,“把客人请到小花厅,小姐这就过去。”
温詹和应莲烟一起过去的,只是看到来人的时候,他不由一愣,“齐王殿下?”
他实在没有想到白佑竟是忽然间登门造访,而温詹身侧,应莲烟则是淡定的多,显然对白佑的来访并不觉得奇怪。
“我记得大昭的使臣并非是齐王殿下,殿下这次偷偷前来京城,难道就不怕昭烈帝知道后,治殿下的罪吗?”
白佑看着出口就带着几分冷意的人,神色却还是温和几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若是想要我死,千万种理由都有,我这次前来是有事与你相商的,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应莲烟眉眼一挑,眼中带着几分泠泠冷意,倒是温詹明白其中缘故。因为老太爷遭人毒手,如今应莲烟看大昭人都不顺眼,怕是白佑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只是来者是客,即便是他本身也不喜欢这大昭来客,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温家不过是商贾之家而已,只怕没有什么能让齐王殿下看得上眼的。”
白佑却是看了温詹一眼,然后望向了应莲烟,“可是我手中的解药,温家主和莲烟你们应该是看得上眼的。”
应莲烟和温詹神色俱是一变,看向白佑的眼中都透着几分异样。
应莲烟激动的同时却又是几分警惕,“你要我做什么?”
温詹一开始的激动之色也都隐去,白佑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他们,想要从他手中得到解药,只怕是自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白佑看着都冷静了下来的两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若是我说这解药无条件奉上,只怕是你们还都不信,既然如此,我便提出要求好了。”
他目光落在应莲烟身上,笑着道:“我要你跟我一起回大昭。”
“不可以!”
应莲烟尚未开口,温詹却是断然拒绝。
“这个条件,我不答应!”
若是父亲知道,他的解药是用莲烟丫头的一条命换来的,只怕是他好了第一件事便是找自己算账,然后再去大昭算账。
父亲的身体究竟如何,温詹清楚的很,这一通火发下来只怕是性命又要去七八分了,所以,这个条件他绝对不能答应!
看着温詹坚决的神色,白佑不由笑了起来,“温家主不必担心,我对莲烟并没有加害之意。”
即使他解释了,似乎温詹也并不相信,白佑不由把目光投向了应莲烟,应莲烟是有最终决定权的人,这一点,白佑并不怀疑。
“我去。”应莲烟说道,只是目光却是落在了温詹身上,“舅舅放心,若是我不想死,这世间还没有人能够杀得了我。”
而且,白佑不会杀她,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却还是有这个把握的。
温詹想要说什么,可是应莲烟却是这般态度坚决,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倒是白佑笑着道:“温家主放心,我并不是火烧眉毛着急上火的,五天之后我才会离开京城,相信那时候温老太爷也醒了过来,想必莲烟也能说服她外祖父的。”
小瓷瓶里似乎有药丸滚动,应莲烟接过了那小瓷瓶,白佑却是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后来查阅药经,才知道原来紫雪草其实使用的时候不用碾碎了的。”
这分明是指责当初自己给他用的是踩坏了的紫雪草!
只是应莲烟闻言却是脸色不变,不过是看了眼白佑,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真笨,竟是到现在才知道!
应莲烟检查了药丸的药性,却依旧有几分不确定,温詹特意将温子然喊了来,两人见面时都错开了眼神。
“可以试一试。”温子然斟酌了再三,才说了出来。
应莲烟知道他向来谨慎,听他这般说,顿时心中确定了几分,只是将药丸给温老太爷喂下去之后,几个人都在焦急的等待。
看着应莲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石雕似的,温詹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莲烟,你先回去休息,等你外祖父醒来,我派人去喊你。”
只是应莲烟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用,我还不累。”
她低声说道,只是眼底的青色却是那般的明显,也只有她自己不曾察觉。
温老太爷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了,他胸膛忽然间急促的起伏,应莲烟见状连忙将他扶起来,温老太爷刚刚坐起,便是一阵急咳。
而后,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守在一侧的小厮连忙递水给温老太爷漱口。应莲烟亲自喂水,看着温老太爷几乎没了肉的脸颊,眼泪又是禁不住流了下来。
“傻丫头,哭什么哭,越发的小孩子性子了。”
因为昏睡了太久的缘故,温老太爷说了几句话就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应莲烟连忙止住了眼泪,“我不过是风迷了眼睛而已。”她轻声辩解道,只是却很是没有说服力。
温老太爷笑了起来,“好了好了,风吹着了我们大小姐的眼睛,回头让你舅舅去教训这不听话的风!”
温老太爷顺着应莲烟的话说道,只臊得应莲烟脸通红。
温老太爷醒来的消息被遮掩了下来,甚至松鹤堂内伺候的小厮都被再三交代。
到底是刚刚醒来,温老太爷说了几句便是有些精神不济了。伺候着老人家歇下,应莲烟和温詹一道离开了松鹤堂。
“正好弟弟回来了,这段时间就让他陪着外祖父,舅舅不必担心,白佑欠我一条命,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温詹没有成婚,只是如今身边的这几个晚辈却是一个都不让他放心,“你既然有了成算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你和你大表兄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回来的时候还是几分说说笑笑,怎么今天见面却是忽然间冷脸了?一个是自己的堂侄,一个是自己的外甥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应莲烟闻言笑了笑,“我们都不是小孩子,还能闹出什么事情不成?舅舅不用担心。”
温詹却是皱着眉头,“正因为你们都不是小孩子,我才担心。丫头,你知道我之所以去寻找你这两位表兄的缘由,若是他们不和你一条心,我断断不会容下他们的。”
他费劲人力物力去找失散多年的堂侄,就是为了给应莲烟寻找一二依靠,而绝不是为了给她找不愉快!
应莲烟闻言一笑,“舅舅未免草木皆兵了,我和师兄向来如此,他若是真敢欺负我,师父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的。”
温詹看她浑不在意,只是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忧。
“明天大皇子大婚,舅舅还要去观礼,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温詹闻言心中一动,“丫头,大皇子对你……”
应莲烟却是打断了他,“舅舅,大皇子大婚倒是一桩喜事,明天的贺礼大意不得。我和宁四小姐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只是送她礼物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只好让舅舅破费了。”
应莲烟有意岔开话题,只是她一片磊落光明,倒是让温詹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是多此一举,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应莲烟回到芝兰院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并不安宁,而始作俑者则是黎香紧紧盯着的人。
“飘雪姑娘,即便是贵妃娘娘也不能随意的登堂入室,飘雪姑娘这般未免太失了体统。”
应莲烟先发制人,飘雪原本就被黎香死死盯住,又是被应莲烟这么嘲笑不知礼节一顿,顿时声音恨恨,“大皇子让我前来,邀你过府一叙。”
回答她的是应莲烟快准狠的一巴掌!
不止是飘雪,便是黎香都震惊了。
她知道小姐是有点功夫傍身的,只是飘雪到底是太子爷爷当初身边的人,功夫虽然比自己弱了些,可是也不至于连小姐的这一巴掌都躲不过去呀!
飘雪也没想到,应莲烟竟是忽然间发难,这般猝不及防,她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痛,想要反手教训应莲烟,只是却是被黎香拦住了。
“你最好清楚,自己究竟打不打得过我!”
黎香的声音冰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和自己一起喝酒的人了。飘雪有些失望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却是看向了应莲烟。
“大皇子殿下通晓礼数,又岂会说出这等孟浪的话?飘雪姑娘若是想要栽赃陷害,不妨找个妥帖些的理由,念在你和黎香到底相识一场的份上,这次我不与你计较,只是若是再这般横冲直撞,便是到了皇上面前我都有话说,到时候飘雪姑娘可别害怕!”
应莲烟语气蓦然一沉,竟是让飘雪一阵心慌,好像听到的这声音似乎来自另一个人,而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往往都是嬉笑似的。
黎香几乎是看押犯人似的一路将飘雪送出了温府,完成任务后,她转身就要回府,却是被飘雪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