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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面色一沉:“误会?我能误会什么?你身为父亲,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我是看见了,这云翠院哪里有个小姐院子的样子,你们这是打量着小姑病着,变着法的欺凌她们母女吗?依我看,锦织在这也是平白受委屈,不如就去侯府住几日,等小姑病好了再接她回去。”
文凛心中一跳,永明侯夫人最疼爱的就是嫡夫人,连带着对文锦织也颇为疼爱,她若是跟何氏去了侯府,侯爷夫人岂不是要生吞活剥了他?
他咬牙看了赵敏兰一眼,怪她这样苛待文锦织,赵敏兰面上委屈,心中却是不以为意,文凛眉头紧蹙,脸上挤出一抹笑意:“二嫂这是说的什么话?锦织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父母都在府中,哪里有让她去烦外祖家的道理?这几日府里事情多,想来是下人们疏忽了,二嫂莫怪。”
文锦绣悄悄打量着何氏,唇边始终带笑,她眼眸落到文锦织脸上,清晰地看到她的睫毛在不停地闪动,她心中如何想法皆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听到何氏要带她去侯府时她心中明显一喜证明了她早就清醒过来,想来也是,她故意耽搁时间也只是让她稍稍吃点苦头罢了,根本没有真正伤到她,不过是装可怜罢了。
看她这副模样,文锦绣心中划过冷笑,面露担忧:“父亲,二舅母,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还是先将五妹妹救醒才是啊。”
她说着身后的徐妈妈看了一眼,徐妈妈走上前去伸手就掐向文锦织的人中,徐妈妈也是个伶俐的,知道四小姐跟五小姐素来不对付,下手的力道便狠了几分,文锦织被她掐的一痛,不由“啊”地一声一骨碌爬了起来,扬手就是一巴掌:“该死的狗奴才!你想掐死本小姐吗!”
她说话时眼中带着压制不住的眼泪,可见是痛到了极点,文锦绣淡淡看着她,人中那个部位最是薄弱,徐妈妈又是干惯了粗活的,手劲可比一般的妈妈大上许多,看文锦织人中处一道深深的指甲印,那处已经迅速红肿起来就知道,她下手可一点没留情。
徐妈妈被她一打,面上迅速浮起几个指头印,文凛脸色刷地黑了下来,他审过的犯人成百上千,文锦织这点小伎俩还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简直是胆大包天!打人的手劲儿那么大,哪里像是刚从鬼门关闯过一遭的人?
文锦绣叹了口气,吩咐人将徐妈妈扶下去上药,面上淡淡露出几分责备:“五妹妹,你刚刚受了伤,怎么能动这么大的气?二舅母特意来看你,你这样不是给人看笑话吗?”
何氏面上也有些尴尬,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文锦织一眼,她既然装就装的像一点,这样轻易被识破,倒让她不好再那么理直气壮了。文锦绣看了她一眼,人中薄弱,别说文锦织,就是一些个战场杀敌的将士都不一定忍得住那种痛,何况文锦织这样一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赵敏兰拿手帕压着嘴角,掩住唇边的冷笑,语气忧虑:“你妹妹刚刚心里有些想不通,一时控制不住脾气也是有的,她的性子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医术是皇上都赞赏过的,快给你妹妹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
她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称职的当家主母一般,关心担忧子女的身体健康,说话语气也十分轻柔,文锦织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刺耳的厉害,她这话就是说她性子骄纵无理,人尽皆知了?她一口气涌上心头,只觉得人中处疼的发狂,让她控制不住想要尖叫,她指着赵敏兰:“不用你假好心!你平日里对我那样刻薄,现在装什么贤良淑德!我母亲变成这样都是被你们害的,你和文锦绣一样不安好心,天天巴不得我们死了你们才痛快!”
文凛气的手上青筋暴动,文锦织这性子是一点都没改,接连吃了几次亏都不记教训,还是这么口无遮拦,他眉头陡然一立:“住口!”
文锦织被他凌厉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顿住口不敢说话了,她刚刚光顾着发脾气,甚至忘记了何氏还在,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江清瑜看到她这模样,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大家小姐一言一行都有规矩,文锦织这样破口大骂,看起来与一般的市井泼妇无异,若是永明侯夫人知道自己日夜惦念的外孙女竟然是这样的女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何氏眼中也露出不屑,但永明侯夫人既然派她来给自己心爱的外孙女做主,她自然不能说文锦织的不是,想到这里何氏心中就一阵憋闷,若是平常人家,文锦织这样的女子她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现在却要为她说话,她皱眉看了文凛一眼:“妹婿,小孩子不知轻重,你这样动怒做什么?”
文锦织听到她这话,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半跪在床上,委屈地唤道:“二舅母……”
何氏忙走上前,给她背上披上衣服:“哎,好孩子,舅母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再委屈也不能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是你外祖母心尖上的宝贝疙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是要伤心死?”
文锦织吸了吸鼻子,有些害怕地看了文凛一眼,何氏面上顿了顿,冷声道:“别怕,有什么就说,有舅母在这,我看谁敢责怪你!”
她一双美目中闪过凌厉,若有似无地看向赵敏兰,后者面上却是盈盈浅笑,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文锦织恨得牙根直痒痒,赵敏兰和文锦绣一丘之貉,惯会装模作样,她委屈地抱住何氏的胳膊:“二舅母,织儿不想活了……”
她的眼泪滴到何氏衣袖上,何氏眼中露出厌恶,却还是强自镇定着:“别说这些傻话。”
文锦织眼眸含泪看向文凛,声音微颤:“我知道父亲不喜欢我,祖母也厌弃我,可是父亲,纵然母亲有错,可我是无辜的呀,这府里的人个个都欺负到我头上,我有委屈无处诉,有冤枉无处伸,我知道父亲生母亲的气,连着也不喜欢我,所以一直不敢去打扰父亲,只盼着等父亲气消了才能想起女儿来。”
她说着眼中流下泪来,眼泪顺着眼角直流到下巴,人中的伤口被眼泪一浸如针扎一般的疼,她不由微吸了口冷气,秀眉紧蹙,声音凄婉继续道:“父亲事务繁忙顾不上女儿,女儿不怪您,可是母亲这两日卧病在床,侧夫人却不许女儿去看望,身为女儿不能尽孝膝下,女儿心中实在难安,若是不能侍奉母亲身侧,女儿还不如一死了之,替母亲偿了病痛。”
文锦绣淡淡看着她做戏,赵敏兰越听越是想笑,文锦织只顾着自己说话,话里话外将文凛的面子驳了个干干净净,身为子女,口口声声说文凛不喜欢她,实则是心中怨怼,这乃不孝,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她的长辈,她先是指责辱骂在先,又是蓄意针对在后,这是对她的不尊重,对她不尊重就是对文凛不尊重,文凛的脸色已经如黑云压城了。
江清瑜嘴角动了动,面上带出几分尴尬,何氏清楚地看到文凛脸色变了,忙在他发作之前先发制人:“妹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许锦织见小姑了呢?!”
赵敏兰叹了口气,上前道:“二夫人误会了,夫人的病来的突然,又极难将养,我们府里除了锦绣侍奉汤药,平日里都不许去扰了夫人清静的,您也知道,养病之人最忌讳人多杂乱,锦织年纪又小,万一过了病气给她可怎么好?”
何氏正想找机会发作赵敏兰,见状脸色便沉了下来:“这话怎么说,锦织是小姑的亲生女儿,哪有母亲生病,亲女儿不在跟前照顾反而劳烦外人的?再说小姑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多见着女儿她心里也舒坦,怎么不许见?”
赵敏兰眉心紧蹙:“锦绣也是夫人的女儿,夫人常说对她视如己出,想必看到她心里也是舒坦的吧。”
何氏冷笑一声:“不是亲生的究竟隔着一条心,不是我说,你没有生养过,自然不懂孩子对娘的重要,听说这府里是你管家,锦织这里疏忽怠慢成这样,你也不知道么?”
赵敏兰听她把话引到自己身上,便知道这位江二夫人要杀她的威风了,她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柔顺道:“这府里是我管家没错,可是锦织这里可不曾怠慢过啊,拨给她的丫头都是最伶俐能干的,怎么会疏忽呢?”
何氏脸色冷了下来:“锦织这院子里没有一个丫头,院子平日没人扫也就算了,怎么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按照惯例,嫡出小姐起码要有两个妈妈,两个大丫头,二等丫头四个,可是锦织身边只有浮香一个不中用的,她是小姐,又不是丫头,你这个掌家人是怎么当的?!”
她话一说完,文凛眼中顿时迸发出冷意,何氏素来气场大,可这里是文府,当着他的面质问他的侧室,这岂不是狠狠落了他征南将军的脸面?他垂在两侧的手掌迅速握拳,声音也隐隐含了怒气:“锦织院子里的丫头呢!这样疏忽怠慢,留着有什么用,不如打死算了!”
文锦织心中一跳,何氏顿了顿,知道他这是说给她听的,不在意地笑了笑:“妹婿何必动怒,丫头们不过是听命行事。”
赵敏兰看了她一眼,眼中光芒闪动,朝身边的妈妈看了一眼,那妈妈早有眼色地下去了,不一会儿领进来两个人,一个穿着石青色夹袄,一个穿着桃红色对襟衫,一进门忙跪倒在地,正是云翠院的丫头萍儿,欢儿。
文凛看到来人,心中火气腾地冒了上来,上去一脚踹倒了萍儿,怒骂道:“叫你们伺候五小姐,你们就这样懒怠,既然这样不把主子放在眼里,要你们还有什么用!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萍儿被腰上踢了一脚,痛的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旁边的欢儿见状,忙磕头道:“老爷恕罪啊!是五小姐说今日要演出戏,命奴婢们去别处躲着不要出来,奴婢们才不在院子中的,奴婢们不是有心的啊!”
听她们说到这里,文锦织心中猛然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忙厉声道:“你胡说什么!本小姐何时见过你们,你们根本没有在我这里伺候过!既然父亲要打死你们,还不赶快拖下去!”
欢儿一怔,随即不敢置信道:“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们可都是听了您的吩咐啊,您怎么能这样对待奴婢!”
赵敏兰听她话里有话,忙朝文凛看去:“老爷,丫头们也是一条人命,冤枉了到底不是好事。”
欢儿听了这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几步扑到赵敏兰脚下:“侧夫人,侧夫人,奴婢没有怠慢啊,是今日一早,五小姐说二夫人要来,她要借着二夫人的手演出戏,好让老爷冷落侧夫人您,顺带宽恕了夫人的过错,这才命奴婢们都躲出去,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文锦织双目圆睁,一把抓过手边的枕头扔了出去:“你胡说!分明就是你们苛待我!”
欢儿气愤不已:“小姐,您说话要凭良心!是您自己说的,夫人生病,老爷不喜欢您,府里侧夫人当家只手遮天,不许您探望夫人,若是您被下人们怠慢,看在二夫人的面子上,老爷定然要惩治侧夫人苛待子女,到时候再让二夫人求情,您就可以去见夫人,到时候再想办法给四小姐一个教训,这都是您亲口说的,现在怎么能都推到奴婢们的身上?”
她这话一说出来,不光文凛面色难看无比,何氏脸色也十分精彩,又是恼恨,又是无奈又是气,文锦织利用她来耍小聪明,她看在永明侯夫人的份儿上不跟她计较,反而遂了她的意帮她出气,可这样的事若是没有被人说出来,最多她也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毕竟文锦织在永明侯夫人心中的影响力可见一斑,自己夫君不是侯爷夫人亲生,难免做事要小心些,可是现在这背后的弯弯绕绕被这丫头摆到了明面上,她若是还装作不知,岂不是连带着何家的脸面都挂不住?
文锦绣一直注意着何氏的心中所想,此时不由微笑起来,看向欢儿:“五妹妹天真率直,怎么会是这样工于心计的人呢?再说了,她提出这个法子,你们难道不规劝着吗?莫非是你犯了错故意这么说来冤枉她的吧?”
欢儿忙摇头,抹了一把眼泪,将脸色发白的萍儿扶了起来:“四小姐,奴婢没有撒谎,五小姐脾气暴躁,奴婢们不敢劝啊,平日里奴婢们一旦不遂她的意,她便非打即骂,不信您瞧。”
她说着一把拉起了萍儿的袖子,只见萍儿白皙的胳膊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有几处还是鞭痕,新伤旧伤密密麻麻,两条胳膊没有一点好肉,江清瑜不由倒退了一步,惊愕地与何氏对视一眼,欢儿又将自己的胳膊露出来:“奴婢们小心翼翼伺候着,可是因为奴婢和萍儿是侧夫人拨来照顾五小姐的,她动不动就拿我们撒气,还,还……”
文凛牙齿都快咬断了,脸颊肌肉不由自主颤抖着:“还怎么样!”
“还买通道士日夜诅咒侧夫人和四小姐不得好死!”
“岂有此理!”文凛气的扬手将桌子上的釉彩花瓶扫到了地上,花瓶碎了一地,文锦织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抓紧了何氏的袖子,何氏此时正在气头上,一把抽回袖子站起身来,冷着脸不发一言,江清瑜忙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小声劝她不要生气。
文锦织看着文凛,眼中露出恐惧:“父亲,我,我没有,是,是这丫头诬陷我,我没有啊父亲……”
文凛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脏抹布,眼中毫不掩饰厌恶:“诬陷你?你算什么东西,个个都跟你过不去,个个都来诬陷你?!”
文锦织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哀求着看向何氏:“二舅母,二舅母你帮帮我,帮帮我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帮我劝劝父亲好不好?我,我会在外祖母面前给你说好话的,二舅母你帮帮我好不好……”
听她这么说,文锦绣心中冷笑更甚,同时对这个妹妹的智商已经不抱希望了,她这话不就是用永明侯夫人来威胁何氏吗?何氏那样心气高的人,听到这话怎么可能还帮着她,顿时冷了一张脸:“不必了,我今日出来已经够久的了,你既然没事,你母亲也没什么大碍,我便回去了。”
她说完看向文凛,脸色冷的吓人:“今日来府中多有打搅,妹婿莫怪。”
文锦织忙从床上冲下来,一把扯住何氏的袖子:“二舅母,二舅母你帮帮我,帮帮我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何氏大力甩开她,声音冷淡:“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便不插手了,告辞!”
她说完再也不看文锦织,带着江清瑜快步走了出去,文锦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角微微勾了起来,何氏此番回府,定然会把这件事仔仔细细,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永明侯夫人可能不信,但江家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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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醉特意掐了自己的人中,不过没敢用力……的确蛮疼的【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