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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洲发现燕明永这几天很嗜睡,常常午膳后翻不了几页书就歪头睡着了。在发现爱人又一次窝在小榻上睡着后,他终于忍不住偷偷喊来了太医。结果太医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毛病,倒是把抽空过来看儿子的皇帝吓到了。
“真的没事?”
“回皇上,殿下无碍,身体再养养好,或许今年就能陪皇上您一起去祭祀了。”太医说着讨喜的话,心情也很不错。以前八皇子一生病他们太医院就要挨骂,如今可好,八皇子身体渐渐强健起来,皇上心情好,不仅不骂他们了,还时不时的给太医院送赏赐。
“嗯,不错,赏!”燕帝闻听此言果然龙心大悦,只觉得太医那张老脸都变得年轻英俊起来,想了想又问道,“以永儿如今的身体状况,两个月后的秋猎,能去吗?”
太医斟酌了一下回道,“若注意不要太过劳累的话,想必还是可以去的。”
“甚好甚好!”燕帝这次直接开心得笑了起来,就像这世间所有普通的父亲那样,为病弱儿子的一点微弱好转而欣喜不已。
叶之洲看着这样的燕帝,在心里叹气。燕帝虽然有许多个儿子,但每一个又不单单只是他的儿子,只有燕明永,他生母地位卑微且无亲族,年龄又与其他皇子相差许多,对皇位构不成威胁,算是唯一一个可以让燕帝放心投入父爱的存在,再加上燕明永曾间接救过他的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燕明永的病弱是他最好的保/护伞,等日后他身体彻底好转,也不知道燕帝还会不会像如今这样关心这个儿子。
太医看不出燕明永嗜睡的原因,通天也扫描不出任何问题,叶之洲虽担心,却也没办法,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这是青春期孩子长身体会出现的正常状况。
燕明永看出了他的担忧,也知道他偷偷请太医的举动,但为了多享受一下这种被关心被重视的愉悦感,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嗜睡”着。
转眼三天后到来,原剧情中安成杰会在这天参加应天学院举办的文会,并在这次文会中获得大学士柳清风的赏识,然后被对方收为弟子,正式踏上征服文人圈的道路。叶之洲开川越时就惦记着这段剧情,本想带着燕明永一起去凑热闹,如今见他嗜睡成这样,担心他经不住出门折腾,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是,补完觉起来的燕明永发现叶之洲留书出走了。午后的暖阳铺洒,朦胧了枕边纸条的边角,也模糊了他脸上瞬间阴沉下来的表情。
正值春夏交替的时节,归元寺下的最后一批桃花开得正艳,叶之洲窝在一颗桃花树下,一边嗑瓜子一边听那些学子对诗对词对文章,闲得头上都要长草了。
安成胜从最中心的那个小圈子里脱身,找了一圈才在角落找到自家弟弟,无奈叹气,“乐儿,你已经十六岁了,还是不想定下心来读书么?”
自从送了诗集,安成胜对他的态度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包容,叶之洲对此十分满意,听他此时这么说,一点不要脸的点了头,说道,“不想读啊,我不是读书的料,我要去赚大钱!前一阵母亲给了我一个嫁妆铺子,我把它改成了酒楼,赚了好多呢。”大燕并没有什么商人轻贱的说法,好多对读书做官没什么天分的世家子弟最后都会选择借着家族荫蔽去做商人,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出路,只不过到底不如读书进官场来得的尊贵。
安成胜却不忍心让自家傻乎乎的弟弟去商场沉浮,继续劝道,“也不用你读得多优秀,考上进士就行,到时候就在翰林院做个闲散的小官,我和父亲也可以护住你。”
考个进士就行?就原主那点墨水,秀才都考不上!叶之洲在心里吐槽,面上却是单蠢任性的模样,“可是官场太可怕,大哥你知道的,我脑子不好使,做生意大不了亏钱,做官不小心就直接丢命了啊,反正我不要读书做官。”他坚决保持着原主没脑子的设定,继续撒饵,“而且我赚大钱了就好去给大哥找古诗集了啊,上次誊抄给你的那本好像有一个系列,我还想着给大哥收集齐呢。”空间里关于诗词的书一大堆,都是当初欧阳质做慈善时买的,大概够抄十几本“古本诗集”,糊弄安成胜够够的了。
安成胜闻言果然激动,也不劝他读书了,急切问道,“真的是一个系列?其它几本可有眉目了?”
“眉目倒没有。”他瞟一眼双眼快要冒绿光的便宜哥哥,指指文会入口的地方,说道,“但我看到成杰哥了,大哥你也邀请他了?”这次文会是凭邀请函入场的,作为当科状元,安成胜手里的邀请函数量不少,给安成杰一张也正常,原剧情中安成杰便是靠着安成胜进的这次文会。
没想到安成胜听他如此说却皱了眉,给了否定答案,“并未邀请过,二弟可能是从其他地方拿到的吧。”前一阵他对这个庶弟还十分欣赏,认为对方也是个爱诗之人,可这阵子对方天天往外跑,丝毫没有用心读书的迹象,那份欣赏便渐渐淡了,只是有些可惜了对方的天分和灵气……
“这样啊……”叶之洲将嗑下来的瓜子皮用布袋子装好准备一会拿出去丢掉,收好瓜子拍了拍手起身说道,“成杰哥学问比我好,他来肯定又要出些令人惊艳的词句了,我们快去给他捧场吧!”说完拽着安成胜的胳膊就往那边拖,不愿意错过一会的好戏。
安成胜正想事情呢,被他拽得差点没站稳,回神后不由得好笑的摸摸他的头,“前一阵还跟个刺猬一样见到二弟就生气,如今倒是能平常心对待了,父亲说的不错,我们家乐儿果然长大了。”
是啊是啊,长大了,芯子换了个,长了好几百岁呢。他默默想着,一边走一边在人群中寻找着柳清风的身影,琢磨着一会该怎么让对方来听听安成杰的“大作”。
此时文会刚开始没多久,学子们大多只是围在一起联络感情,安成杰身边的人不少,大多是些爱诗的人。另有一些学子本来站在他身边不远处,此时见他过来,反倒离远了些。
叶之洲终于艰难的在人群中找到了柳清风那个矮个老头的身影,便故意拽着安成胜站在对方能听到自己说话的地方,大声问道,“大哥,怎么边上那群人见到二哥过去都跑远了啊,他们不喜欢二哥吗?”
“也不是……嗯,只是圈子不同。”安成胜被他的问题为难住了,答得比较含糊。走科举路子的那部分学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安成杰这样只会卖弄些诗词的“不务正业”的人,但这种文人圈子里的互相排斥,他并不想让弟弟知晓,总觉得有些羞耻。
他想含糊过去,叶之洲却并不想如他的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知道了,他们是今年考科举的学生对不对?我听别人说过,他们好像特别讨厌二哥的不思进取,可我觉得不会啊,二哥的诗做得那么好,就算不努力学又怎么样,就算不考科举、不入官场为民做事又能怎样,几首诗出来,大家不都一样十分推崇他吗?”
“满口胡言!”
一把苍老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响起,叶之洲故作惊讶的转身,皱眉道,“这位老先生,您怎么能偷听我们谈话,君子可不会这么做。”
安成胜则在听到那把苍老的声音后就猜出了说话人的身份,忙扯了扯叶之洲的袖子示意他别顶嘴,恭谨的朝老人行了一礼,歉然道,“柳大人见谅,舍弟无状,学生回去后定会好好管教。”
柳清风对安成胜这个状元还是十分满意的,见他如此,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朝叶之洲说道,“华而不实的学问只能获得世人短暂的认同,读书是一辈子的事,不求为国为民,勤勉自身却必不可少,以后切不可再如此轻狂。”
叶之洲忙装出一副羞愧的样子点头应是,然后嗖一下从怀里拿出另一本誊抄的混合本诗集,双手递过去,“谢谢老先生指点,一点谢礼,请您务必手下。”
柳清风是个爱书成痴的,见他递过来的是书,条件反射的接了过来翻开,之后才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妥,不由得有些尴尬,翻页的手僵住了。
“只是舍弟誊抄的古诗集,先生尽可收下。”安成胜见状忙解释了一下。
柳清风这才放松下来,继续翻书,“原来是令弟誊抄的,这字……咳,当然,看书最重的还是内容,此诗集……嗯?!”
安成胜微笑了,叶之洲满意了,安成杰那边则突然起了一阵喧闹声,一学子激动说道,“成杰兄好文采,这首赞颂桃花的诗可谓妙级!茫茫天意为谁留,深染夭桃备胜游。未醉已知醒后忆,欲开先为落时愁。痴蛾……”
“痴蛾乱扑灯难灭,跃鲤傍惊电不收。何事梨花空似雪,也称春/色是悠悠。”柳清风出声接下下句,盖上手中的书,表情莫测的看向那位出声的学子,沉声问道,“你说这首诗是谁作的?”
那被接话的学子傻眼的看着慢慢走上前的柳清风,结结巴巴道,“是成、成杰兄……柳老先生你怎会接上下句,明明这诗才刚刚……”
柳清风闻言看向安成杰,脸色铁青,“明明是古诗集上的佳作,又何时变成了你这小儿的作品?我今日定要与你掰扯清楚!”
安成杰被老人凌厉的视线看得心里一颤,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