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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月夜话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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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黎秋河的话,嘉兰似是有些意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思索了片刻,嘉兰才悠悠开口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早几天晚几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话虽如此,可若是凡事都能如此理智,人也就不会有那么对烦恼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一样果决冷静……至少,他就做不到心如止水。黎秋河的笑容有些苦涩:“嘉兰,要是我们分开了,你会想我吗?”

    “那是自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她从来不会让感情越过理智、占据上风。想到这里,嘉兰的表情变得坚定,“我们会再见的。”

    分别只是暂时,而并非永别。他日若有缘,她和他自会再相见。

    嘉兰始终都觉得,她和黎秋河会再见的。只是不知,在黎秋河回到雕题王朝后,他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身份——那个时候,他们会是朋友还是敌人,真的说不清。

    在未来来临之前,一切都只是未知。

    未知么……这种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无力感,真是讨厌。嘉兰缓缓阖上眼脸,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掩藏——一如往常,不让一丝情绪外泄。

    虽然嘉兰知道,在能窥破人心的黎秋河面前,这种程度的掩饰是没有用的,可她还是习惯性的这样做了。

    原因无他,只因她已习惯了以这样的方式,来掩藏自己的内心。习惯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改得了的。

    此夜,天空中没有点点繁星,只有一轮清冷的孤月。弦月挂于天穹,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月光透过淡淡的云层,如往常一样倾斜在屋顶上。灰白色的瓦片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泛着莹白的光泽。

    一阵微凉的风从远方吹来,将一旁的与屋顶持平的树梢叶子,吹得猎猎作响,也扬起了两人的衣襟与头发。

    黎秋河将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也不开口说话,只是继续坐在原地,似是在沉思。

    冷月清辉下,两人一时无话。

    隔了许久,嘉兰站了起来:“黎秋河,我先下去了。”她再继续呆在这里也无益,不如先行离开。

    “嘉兰,要是有一天我们成为了敌人,你会怎么办?”在嘉兰要走的时候,黎秋河终于开口了。他原本磁性的声音,在此刻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听到黎秋河的问题,嘉兰的眸子不由得缩了缩。嘉兰的脚步一顿,一时僵在了原地。

    “你会……杀了我吗?”犹豫了片刻之后,黎秋河问出了他此刻最想问对方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沉默了几秒之后,嘉兰没有正面回答黎秋河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没什么理由,我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答案。”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嘉兰顿了顿,“我会杀了你。”任何妨碍到南火王朝一统三朝的存在,她都会一一铲除。嘉兰现在只希望,她和黎秋河不要走到这一步。

    选择帮助中土王朝的雕题王朝,是南火王朝的阻碍;而黎秋河,终究是雕题王朝的皇子。

    虽然她嘴上说这么说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若真的到了要兵戎相见的那一天,她真的下得了手吗?扪心自问,嘉兰不确定,她是否真的下得去手……

    “如果我们成为了敌人,请你对我,不要手下留情。”如果要死,黎秋河希望能死在她的手上。黎秋河很清楚嘉兰的立场,正因为他很清楚,他才不想让嘉兰为难。

    于嘉兰而言,南火王朝才是首位——她之所以会成为活死人,就是为了完成一统三朝的目标。所以,他愿意为了对方的夙愿,牺牲自己……这是何等扭曲的想法啊,黎秋河苦笑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竟是一个如此奇怪的人,居然会说出让对方对自己下死手的话来。

    只是,嘉兰她……有想过抛开一切,为自己而活吗?黎秋河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哪怕,只是为自己而活一天。

    “我答应你。”嘉兰漆黑的眸子,此刻格外深沉,“我希望,你也不要对我手下留情。”不然的话,她怎么对他下得去手?

    黎秋河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对她,如何下得去手?他是不会伤害她的,永远都不会。虽然嘉兰的想法,他一向都很乐意接受,但这次,他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嘉兰,我能抱抱你吗?就像当初你救我的时候,在枯元殿时那样。”

    黎秋河清莹的眼睛注视着嘉兰,他眼底的柔情,让嘉兰觉得,任何人只需看上一眼,便会被这双眼吸引住,从而深深陷进去。黎秋河天籁般的嗓音配合上他俊美若妖的容颜,让人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嘉兰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黎秋河面前,然后展开了手臂。这一次与上次不同,嘉兰主动抱住了黎秋河。

    对于嘉兰的举动,黎秋河俊美的脸上,明显有一瞬的错愕。旋即,黎秋河似是心满意足地轻笑了一声,接着回抱住了嘉兰。

    他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这只是一个拥抱而已,黎秋河却觉得,他所有的不安与寂寞,都被这个暖暖的拥抱化解了。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而这次的沉默,和上次不同。上一次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这一次,确是不忍开口——不忍心开口,以破坏了此时的美好与静谧。

    黎秋河抱住嘉兰的手收了收,有股真真切切的力道袭了过来。

    嘉兰仰起头,在月光的照耀下看清楚了黎秋河的侧脸。看着黎秋河如玉石般光滑白皙的侧脸,嘉兰突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不真切。

    她虽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但她也并非那种会易轻信他人的人——她并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从来就不是。而这样的她,却在面对黎秋河的时候如此反常,竟升不起一丝警惕。

    她是从什么时候,放下对他的防备的?

    仔细想来,嘉兰才猛然发觉,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防备过他。而一向不喜欢与旁人太过亲近的她,也对于黎秋河的亲密接触没事任何反感。

    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对方纯洁的眼神?还是出尘脱俗的气质?亦或者是温柔的嗓音?似乎都是,又似乎不全是。

    嘉兰始终都忘不了,她用心眼第一次看见黎秋河时的场景:绝美的鲛人着一袭绿衫,端坐在桌案前,他深蓝如大海的长发随意披散开,银白如月的眼睛不染世间铅华。

    天地黯然皆失色,似是仙人下凡来。

    在昏暗的烛火的照应下,他绝美的面容陷在了一片昏暗间。而他略显忧郁的面容,不知在哪一个瞬间,就引起了她孤独灵魂的共鸣,让她感到心灵前所未有的安宁。

    “嘉兰……”感应到嘉兰心中所想,黎秋河不由得出了声。

    “什么都不用说。”嘉兰将头轻轻靠在黎秋河的肩上,“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她真的,好累。

    累的话,就暂且什么都别去想吧。黎秋河轻拍了下嘉兰的背,眼眸温柔似水。只要她需要,他就会陪着她。

    嘉兰将头埋在黎秋河的颈间,重重地闭上了眼。今夜,就最后放纵自己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