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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晋/江独家发表-
相比于门外的群魔乱舞,傅新桐感觉进门之后,倒是意外的安静很多,因为她和顾歙进来之后,就有一个中年男人前来迎接,将他们往一处僻静的小道领去,小道上,透过山石林,能清楚的看见主楼张灯结彩的热闹,此时天还没有暗下来,主楼之中就这般热闹,可想而知,等天黑之后,是一番怎样的光景了。
直到现在傅新桐的心还跳的很厉害,因为就算她活了两世,也没有过来这种地方的经历,如果被萧氏知道了她来这种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把她的腿给打断了……
脑中正胡思乱想着,她就跟着顾歙身后来到了一处相当雅致的小楼,看着小楼的样子,并不像是会接待客人的地方,傅新桐想到了他皓兰轩中的竹园,等到她们在丝竹环绕,却十分幽静的房中对面坐下之后,她才凑近顾歙的耳旁,轻声问了一句:
“别告诉我,这什么阮香楼也是你顾家的产业啊。”
顾歙抬眼看了看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一旁恭谨守候的中年男人说道:“准备一盅金丝蜜。”
中年男人领命下去之后,顾歙才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傅新桐倒了一杯水送到面前,傅新桐才没心情喝茶,两只眼睛盯着他,不依不饶问道:“是你顾家的产业,对不对?”
顾歙将那茶端起来递到傅新桐手里,神色恬淡的喝了一口之后,才冷傲道:“不是顾家的,是我的。”
傅新桐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想掏帕子擦嘴,可掏来掏去,也就只掏出了先前顾歙给她的那一方,将就擦了擦后,又塞进了衣袖里,整个人几乎都要爬上矮桌,她觉得非这样近距离盯着顾歙,都无法表达她震惊的感情之一二。
相比于傅新桐的激烈反应,顾歙倒是很平常,被那样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依旧能从容不迫的喝茶,挑眉道:“你觉得很不可思议?”
傅新桐乖乖的坐回了自己的软垫上,端着茶杯,认真点头:“确实不可思议,外面不都说你是高洁君子吗?”
真是不接触不知道,谁能想到那尊贵非凡的承恩侯世子,私产里居然还有青、楼这一项。
顾歙不以为意:“开青、楼,就不是高洁君子了?我也没干什么下作的事情,阮香楼只卖艺,不卖身的。”
他直白的解释,让傅新桐顿时不自在起来,连忙摇手:“别别别,别说了。你是不是君子,跟我又没关系。我只想知道,你今天带我来这儿,目的是什么呀?”
不会是唱歌跳舞来的吧?
顾歙没说话,因为门外有动静,刚才出去的那个中年男人又回来了,手里亲自托着一只银制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套特别精致漂亮的青瓷碗盅,那中年男人蹲下,将那托盘放到桌面上,看了一眼顾歙,只见顾歙指了指傅新桐,那人便动手将碗盅挪到了傅新桐面前,然后拿着托盘,对傅新桐他们行礼,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傅新桐不明就里的看着顾歙,指了指面前的青瓷碗盅,问道:
“什么东西?”
顾歙放下茶杯,替傅新桐揭开了碗盅的盖子,露出内里琥珀色,夹着金丝的浓汤,散发出特别诱人的香甜气味,顾歙将一旁的青瓷小勺递到傅新桐的手中,冷然回了一句:
“金丝蜜,除了皇宫,只有阮香楼才有的特制甜品,别的地方想吃都吃不到。”
傅新桐低头看了看碗盅,又抬头看了看起身坐到窗口看书去的顾歙,实在有点糊涂:“你带我来这里,就为了请我吃这个?”
顾歙从书后探头瞥了她一眼:“快吃吧,金丝蜜凉了粘牙。热的时候吃……养胃。”
傅新桐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弄的丈二摸不着头脑,总觉得不可思议,比她刚才知道顾歙开青、楼还要不可思议,可是再怎么不相信,事实就摆在眼前,顾歙如果要害她,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劲儿,拐弯抹角的,还不如一刀子解决她呢。
她中午因为记挂着午后与他的约定,所以没吃什么东西,而先前在张家,她又把腹中之物吐了个干净,此刻肚子里确实空空如也,咕噜咕噜的,金丝蜜的香味刺激着她,傅新桐再也忍不住,舀了一口吃,不得不说,这第一口就足以让她惊艳半生了。
入口即化,香甜淡雅,那羹中金丝不知是什么做的,像是糖饴,吃起来有股干果的清香,咽下去之后,腹中暖烘烘的,胃里别提多舒服了,反正不管别人感觉怎么样,傅新桐觉得,这东西完全能够担得起‘镇楼甜品’四个字。
顾歙站在窗边看书,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就见她笑弯了眼睛,没有了平日里那股子聪明劲儿,变得傻乎乎的,但很显然,这种傻乎乎的神情更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
傅新桐一点不矜持,将碗盅吃了个底朝天,用勺子刮了又刮,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恨不得让顾歙再给她来一碗,幸好还残存一点理智,没有真的那么说,要不然可真要让顾歙笑掉大牙了。
傅新桐心满意足的放下碗,意犹未尽的咂咂嘴,不吝啬夸奖的对顾歙说道:
“我吃完啦,多谢款待,东西很好吃。”
顾歙拿着书走过来,没有看她有么有吃完,直接便往门口走去,面无表情的说了句:
“吃完了就走吧,时间不早了。”
傅新桐看了看窗外的夕阳,太阳都快下山了,她出门已经至少一个半时辰了,慌忙站起来,跟着顾歙走出去,两人沿着来时的路,走出了阮香楼,傅新桐看见那些个倚楼揽客的姑娘心有余悸,乖乖的贴在顾歙身旁,才得以不被骚扰。
肚子里暖暖的,傅新桐的心情都好了很多,乖乖爬上马车之后,居然愿意跟顾歙打趣了。
“你楼里的姑娘们也太奔放了些,真看不出来,是卖艺不卖身的。”
顾歙到了车里,光线没那么好了,干脆把书卷起来,塞入了衣袖,好整以暇的看着傅新桐,冷冷说道:
“你也太不矜持了,真看不出来,是个年仅十二岁的闺阁千金。”
傅新桐:……
终于又体会了一把,有人把人给聊死了是什么感觉。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就从阮香楼辗转回到了皓兰轩,傅新桐回头看来一眼顾歙,见他正闭目养神,便不打扰他,想直接下马车,可她刚走到帘子后头,还没伸手掀开,就听顾歙闭着眼睛说道:
“明天申时,阮香楼来,别忘了。”
傅新桐想回头拒绝,顾歙就对她挥挥手:“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别废话了,天色真不早了。”
跟这人说话,还真是分分钟要憋死。傅新桐真是不懂,怎么从前还觉得他是个翩翩君子呢,不接触不知道,京城里的所有人都被他那高洁尊贵的外表给骗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肚子的心眼儿!
对他这话不以为意,想着就算她明天不来,他又能把她怎么样呢。总不会因为她一次爽约,他就满天下去说她不正常吧。
“你若不来,我会亲自去你门上找你。自己看着办。”
傅新桐掀开帘子正要下去,就听见马车里幽幽的传出这么一句话来,差点让她脚步不稳,从车蹬子上摔下去,她说什么来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仗势欺人这四个字给他,不能更恰当了。
跳下马车后,画屏就撒丫子跑了过来,埋怨道:“哎呀姑娘,你都跑哪儿去了,可把我急坏了,天都黑了,再不回去的话可了不得。”
傅新桐没法和画屏解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因为就连她自己到现在还有点懵懵的,顾歙从马车里下来,目不斜视从她们主仆身边经过,傅新桐对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姚久娘出来迎接,把傅新桐请进了门,顾歙自顾自的往竹园去了,傅新桐跟在身后也不含糊,一路小跑,跑到了顾歙前头,一点都没有二人初见面时那种拘谨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她在顾歙面前也没有任何形象可言了,那还注意什么呀,怎么高兴怎么来呗,他看得惯也好,看不惯也罢,反正她又不想顾歙对她另眼相看。
竹园守卫认识傅新桐,直接就放她进去了,傅新桐一路奔到了她换衣裳的屋子里,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匆匆忙忙的换好了衣裳,梳好发髻,走出房间。
原以为顾歙已经进去了,没想到傅新桐出来的时候,依旧撞见他坐在出门必经之路的小亭子里,傅新桐不情不愿的走过去,福了福身子,不等顾歙开口,就转身兔子一般撒了出去。
顾歙看着她那毫不做作的背影,今天第三回勾起了唇,双目微微眯起,但愿他今日的决定是正确的,这姑娘天赋异禀,若能收为己用,将来必成助力,却也有些担忧,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情,前途未卜,无端端的把一个姑娘家拉扯进来,是否太过自私了。
但不管自私与否,他现在都必须要这么做才行。
傅新桐坐在自家的轿子里,虽说没有顾歙的马车舒服,可到底心安理得。想起明日还有约,忽然鼻子就发痒,一连打了好多个喷嚏,就连画屏都问她是不是着凉了。
只有傅新桐自己心里清楚,她哪里是着凉了,分明就是着魔了!遇着一个叫做顾歙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