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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莫衍与元昭离开,回去自己的基地。
他们这次回去,并不是加强防御,和掠夺者打一场阵地攻防战,而是要说服基地负责人,将战斗人员带出基地,埋伏在掠夺者基地必经的路上,打游击埋伏战。
按照霍侯的意思,他们这些基地的实力相对掠夺者基地而言,都太过弱小,将战场选在自己基地,是下下策。他们唯一可以反败为胜的机会,是联合其他几个共同被压迫的基地,对掠夺者进行分化瓦解。
不要单独一个基地对抗,要大家联合起来,并采取游斗方式,使掠夺者基地摸不清真正的敌人来自哪里,疲于奔命。
最后,败亡。
听完霍侯的计划后,莫衍与元昭二话没说,立即动身离开。霍侯让他们开走了车,临行前最后对两人说了一句。
“记住,你们只有七天时间。”
莫衍和元昭不知道他这个时间是怎么估算出来的,但两人对霍侯已经非常信服,闻言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莫衍与元昭离开后,霍侯与甘棠两人,继续向着掠夺者基地的腹地进发。
“妈的,小胡子怎么还没回来,老子的酒早就喝完了,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收一点回来。”一个面目黝黑的汉子背枪站在瞭望塔上,无聊地在嘴里嚼着一根草,咬破草根尝了一嘴苦味,连忙呸出来骂骂咧咧不已。
“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希望这次能分配到点好东西。天天守在这里,鬼影子也见不到一个,天天玩丧尸爆头,老子现在看到个脑袋都想爆了他。”
在他旁边,有个吊角眼的年青人无聊地掩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泪。他抬手用手背连着眼窝的眼屎一起擦掉,手伸到屁股后面的口袋,掏了半天,摸出一根烟来。没有用打火机,拇指抵住中指指腹向外一甩,打了个响指,烟头无火自燃。
显然对自己这一手颇为得意,吊角眼眉梢一挑,脸上所有五官都要飞出去了似的。
“不知道这回能不能带几个女人回来,听说那几个基地的女人品相都不错,而且还很干净。不像基地里,全他妈跟死人似的,躺床上就一条死鱼,日两下就软了。”说话间将烟放点嘴里一吸,顿时眯起眼,一脸欲死欲仙的舒服样儿,吐出烟圈后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这滋味,比女人也差不到哪里。”
黑脸汉子看在眼里,屏住呼吸,深深吸了口气,心里羡慕地要命,却没开口要。基地对他们这些异能者虽然不错,但有些东西却是限额配给,像烟和酒就是。他平时不玩女人,就好点烟和酒,瘾都比较大,所以十天的份额,五天就没了,现在只能看着别人眼红,吸个二手烟什么的。为了分散点自己的注意力,他只好转移话题。
“这都过去了三天,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是去收东西,又不是要自己找,前两回不都一天就回来了吗?”
吊角眼继续吞云吐雾,声音懒洋洋地,“也许正睡在哪个女人被窝里,乐不思蜀。那地方的人都是软蛋,睡了他们的女人也不敢说什么,换我,也非在那儿玩儿个七八天再回来。”
黑脸汉子闻言皱了皱眉,“老板会生气的,玩女人事小,耽误了收贡品的事,谁能担得起。”顿了顿,补充一句,“老板已经派了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吊角眼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畏惧之色,沉默下来。黑脸汉子也不再说什么,四下扫了眼,除了路,就是树,人没有,丧尸也没有,安静地可怕。
吊角眼抽完烟,拍了拍屁股,把肩上斜背着的枪提了提,转头对黑脸汉子说道:“快到换班时间了,我先下去,下回换你。”
黑脸汉子嘴巴动了动,没有出声。像这种提前离开岗位的事,这人也不是第一次做,甚至也不是他一个人这样。在外面执勤的人,本就比在基地里待着辛苦些,没有老板盯着,谁还不会逮着机会偷下懒。
吊角眼说完后,抓紧了枪,转身攀着梯子往下爬,才刚踩到第二根钢筋,动作忽然一顿,瞳孔放散,手松开,整个人向生栽倒,摔下八米高的瞭望塔。
这突起的变故让黑脸汉子完全反应不过来,他没有听到枪声,只看到同伴突然撒手,然后掉了下去——难道是没抓牢脱了手?可那样的话也应该有叫喊声,而不是像刚刚那样无声无息地往下掉。
黑脸汉子用发麻的手指握紧枪杆,他浑身冰冷,后背被冷汗浸湿,惊惶地四下张望,却什么也没找到。正满心恐惧时,忽然看到阳光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然后只觉额头一凉,双目圆瞪,惊恐的表情定格在脸上,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到死,他也不知道杀了自己的是什么。
屋子里,四五个人正围在一起打牌,他们并不是简单地消遣时间,而是拿了各自的物资出来做彩头,或者说,是赌资。
没有任何娱乐,也就只能小赌一把怡怡情了。
门口两个挎着枪的人慢悠悠走过,屋里正在打牌的人看到,抬头往外看了看,“咦”了一声,“到换岗时间了?今天宋成宁那小子竟然没有提前下来?”
他也就是随便嘀咕一句,嘀咕完了就将目光放回到牌桌上继续战斗。
又过了一会儿,除了屋子里打牌时的吆喝声外,外面安静极了,屋里的声音渐渐小了许多。有人完全不在状态,有人却感到了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其他人呢?至少换岗的两个人应该回来了。
那人将牌往桌上一甩,拿起放在脚边的枪站了起来,其他人刚叫嚷了两句“不许耍赖”,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的人身体仿佛被定住,一动不动地站着。
——在他的额头正中,一根透明的冰锥扎在上面,鲜红的血汩汩流出,冰锥随之而化,只剩下一个恐怖的血洞。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门口忽然闪进两道身影,剩下的四个人,站都没来得及站起,便成了一具具没有呼吸的尸体——而这个时候,门口挺立的尸体才轰然倒下。
屋内的另外四具尸体,两具跟门口的尸体一样,头部有一个血洞,那里空空的,只有浓稠的血流出。
另外两具尸体,没有流血,看起来很干净。然而,脖子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脑袋软嗒嗒地垂在脖子上。
这一回,甘棠没有用刀,也没有砍人脑袋,因为不方便。
室内空间有限,施展不开,不适合大开大合的劈砍动作,这个时候,两只手便成了最好的武器。
前一分钟还热闹着的屋子,现在满室寂静,扑克牌散落在桌面和地板上。
地上,几条鲜红的血迹蜿蜒,渐渐汇成血泊。
同一天,掠夺者基地外围的五个哨岗全灭,无一人幸免。
基地在发现第一个哨岗出事时,立马拉响警报。然而,等基地里的人赶去其他几个哨岗时,看到的却是如出一辙的景象——安静若死,没有活人。
所有人都死了,而且只有两种死法。一种是头上被开了个洞,一种是被扭断脖子。
后者能猜测到是被用手大力拧断,但前者用的是什么兵器才能造成那样的伤口,却无人知晓。而且,这样的洞,还在昨天死的巡逻队队员身上发现过。
这是否可以说明,昨天袭击巡逻队的,跟今天偷袭哨岗的,是同一批人?
什么时候基地附近来了这么一批神出鬼没,杀人手法更是令人胆寒的人?这些人不仅杀了巡逻队,今天又袭击了所有哨岗,分明是在向他们挑衅!
更关键的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杀掉所有哨岗里的守卫,对方的人数也肯定不少,而这么一大群人,不可能藏得让他们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基地首领,基地人称老板的男人,脸色一时黑得可怕。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缓慢说道:
“掘地三尺,把他们找出来!”
掠夺者基地掘地三尺都要找到的人,此时正相拥坐在树屋上,睡觉。
树屋已经很残破,屋顶只剩一半,地板也缺少了好几快,只是勉强能坐人。霍侯将这里当做睡觉的地方,至少比住帐篷里好点。
其实两人本来是背靠背休息的。
一天时间里除掉了掠夺者基地五个哨岗,不管对霍侯还是甘棠来说,都不算太费力,自然也没多累。只是毕竟一下杀了那么多人,霍侯末世前是军人,杀敌从不手软,他把这些人当成敌人,心里自然不会有什么障碍。
可看甘棠也跟他一样,杀起人来时跟杀丧尸没什么两样,霍侯一边感到欣慰的同时,又觉得有些难受。这些人在甘棠眼里,连敌人都不是,甘棠的敌我界线是模糊的,或者说,在她那里,没有任何界线。
她生气与否,杀人与否,没有固定判断和遵从的东西,也即是说,你无法判断,她什么时候会杀人,会杀什么样的人。
这在末世来说,或许没什么不好。可是,不会界定敌人,也意味着,不会界定朋友、亲人,以及,爱人——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霍侯觉得,这有点像认知缺陷,所以他希望能把甘棠缺失的部分,一点一点补回来。
于是晚餐后两人坐在树屋,霍侯便开始了他的睡前故事——没错,就是讲故事。
甘棠靠着霍侯的背,无可无不可地听着,然后在那道低柔温和嗓音的催眠下,睡着了。
察觉到背后的人呼吸平缓下来,霍侯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意外——甘棠能听进别人讲的故事,也就不是甘棠了。
柔和的月光洒在林子里,林子像镀了层银辉,有种神秘的美感。
末世的夜晚,星空依旧美丽,只是寂静了许多,没有虫鸣,更听不到任何人为的喧嚣。霍侯闭上眼睛,将睡未睡之际,被一声轻微的响动惊醒,他在黑夜里睁开眼,侧耳细听,分辨出那是有东西踩在树枝上的声音。
这种时候,除了丧尸不作他想,霍侯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月光下,看到一张惨白的脸——这个距离,应当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气息,嘶吼着冲过来才对,但这只丧尸却在原地徘徊,既不过来,又不离去。
霍侯几乎是立刻明白过来,他动了动身体,变成面对甘棠的方式,按住甘棠的肩膀,让她顺势靠在自己胸前。将甘棠身上的毯子拉上去一点,霍侯轻轻握住她的手,对闭着眼睛的甘棠低声说道:“棠棠,不要这样浪费异能。”
甘棠慢慢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霍侯,眼里一点睡意也没有。霍侯眼里有淡淡笑意,盯着她的眼睛没移开。这样对视一会儿后,甘棠挪开视线,往那只丧尸看过去。
像突然撤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原本安静的丧尸变得激动起来,“嗷嗷”叫着冲树屋扑过来。霍侯一手抱住甘棠,另一只手抬起挥了下,世界瞬间安静下来,扑到一半的丧尸倒在地上。
“好了,这样就彻底解决了,睡吧。”霍侯轻轻拍了下甘棠的手,保持着将她圈在怀里的姿态,没有再动一下。
甘棠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又闭上眼睛,很快睡过去。
月光下,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人,显得安详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