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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别人尚且是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了解自己。
到家的福兮渐渐稳定下情绪,换了舒适的睡衣,便一直在书房翻看旧物。
从整齐的物品摆放中,便可知白庄生是个极有条理的男人,尽管大部分论文集都被他做过摘要和笔记了,却还是崭新而有规律地躺在书架里属于自己的角落。
可是……为什么自己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却对科学一无所知呢?
就连庄生哥哥描述过的实验,她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福兮扶住被短发盖住的手术伤疤,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在半坐在地毯上发呆的功夫,白庄生从楼下走上来微笑:“饭做好了,来吃吧,你的书都在画室,不在这里。”
“哦,好。”福兮扶着腿站起来,原地趔趄流下:“啊,我的腿好麻。”
“不要一个姿势坐太久,肌张力升高后,神经传导会阻滞……”白庄生又习惯性地说教。
福兮立刻捂住耳朵:“我知道啦,你就少讲两句。”
白庄生满眼无奈。
福兮放下胳膊,小声问道:“像我这么个文盲,对神经学一无所知,竟然会答应你拿自己的脑袋做实验……”
“……不要胡思乱想了,肚子饿了吧?”白庄生拉住她的手,陪着她慢慢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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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餐桌的各式蔬菜肉类,切得整整齐齐、色彩缤纷。
摆在最中间的瓷锅咕嘟咕嘟地煮着红色的辣汤,散发出一种很陌生的味道。
“这是什么呀……”福兮有点蒙。
“火锅。”白庄生回答:“家里很少吃,不过考虑到最近研究所的饭菜都太清淡了,给你换换口味,也许你会喜欢。”
福兮仍旧满头雾水,坐下来望着他把肉片煮熟、夹到自己的碗里,有点试探性地尝了尝,而后惊喜道:“好吃!”
白庄生似乎松了口气:“真的吗,那就多吃。”
“太好吃啦,为什么之前不给我吃,我怎么会喜欢喝粥呢?!”福兮边捧着碗狼吞虎咽边感慨。
白庄生始终温柔地望着她,时不时伸手倒些饮料,只是回答:“也许怪我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太少时间陪你吧,我会改正的。”
“你吃啊,光瞅我干吗?”福兮长大眼睛。
“恩。”白庄生拿起筷子,开始满脸平静地进食。
“老实顾着我,你喜欢吃什么呀?”福兮追问。
白庄生微怔:“怎么了?”
福兮回答:“奶茶店的小妹妹不是说,我常常给你送饭吗,现在我也可以试着做菜,没准我会再想起些什么。”
白庄生似是回了神,弯起眼眸:“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福兮并不相信,哼了声,便继续享受面前美味的食物,显然已经把白粥之类的东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望着她这幅样子,庄生有些心酸、又很满足,许久之后才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
尽管无法搞清楚脑神经的奥秘,但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白福兮已经渐渐发现,只要她接触熟悉的事物,就会被勾起暂时被忘记的过去,那就像导/火索和催化剂,让她缓慢地恢复成更完整的样子。
可是回到家后,却也有很多东西,显得那么完美而陌生。
比如白庄生给她准备的各种好吃的东西,比如水汽氤氲的热浴缸。
之前福兮在病房的淋浴下洗漱总是动作迅捷,如今一下子站到慢慢的清水面前,反而有些不是所措。
她用脚尖试了试温度,然后小心地坐了进去。
热水浸透皮肤的那种感觉,别提有多舒服,仿佛每个毛孔都在唱歌,瞬间就蒸腾走了所有烦恼。
福兮又用手抚摸过已经洗干净的手臂,微笑地抬头望向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就在这幸福的瞬间,镜中倒映出的年轻女人,却忽然变成干瘦的模样,黑色的头发长长的,犹如墨汁般融化在水中,满眼绝望,扑面而来。
冷不防望到这一幕的福兮被吓个半死,捂住脸发出难以控制的惨叫。
幸好几秒过后白庄生就破门而入,急道:“阿福!你没事吧?”
——
裹着浴巾在空调房里瑟瑟发抖了好半天,福兮才从恐惧的情绪中慢慢缓了过来,哽咽着说:“我看到我自己变得好瘦,头发好长,特别可怕,那个镜子明明都是水雾,怎么会看得那么清楚……”
“好了,只是假性幻觉罢了,你最近太累了。”白庄生端来热水,耐心地喂给她喝。
“我为什么会产生幻觉……”福兮哽咽:“我是不是见鬼了……”
“那么可爱的鬼,我也想见见。”白庄生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我不是告诉过你,你有过一段自己创造的梦境,在那个世界里,你就是长头发,随着记忆的回复,或许真的记忆和假的记忆都会出现,不要害怕,人怎么会害怕自己脑袋里的东西呢?”
话虽如此,可是福兮仍旧手脚发凉,她在短时间内甚至有点不敢照镜子了,不由紧张地拉住白庄生的胳膊:“你不要走。”
“我走哪里去?把头发吹干就睡觉吧。”庄生亲了下她的额头。
“不要,就这样待会儿。”福兮还是不肯放手。
白庄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静静地拥抱着她,苦笑说:“没事的。”
福兮没有任何一种证据,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可是眼前这陌生的全世界和陌生的自己,全不如这个男人值得信任,所以当温暖涌来的时候,眼泪也没出息地涌出眼眶。
“傻丫头,别哭了。”白庄生用修长的手指抹擦过她的面颊:“也许直到你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的时候,才能够理解我有多么后悔,只希望那个时候,你不要恨我,不要讨厌我。”
福兮希望自己坚强,努力地控制住情绪,慢慢松开他被自己抓红的手腕。
可是美好的亲吻随之而来。
成熟男人的气息,终于比虚无的恐惧来得更真实,让她的脸颊都热了起来。
白庄生轻咬住福兮的嘴唇,忽然把她推倒在大床上。
浴巾下未着寸缕的身体让福兮很慌乱,她瞬间挣扎起来:“不、不行……”
白庄生总是那么在乎她的感受,终究还是停住动作,喘息着说:“对不起。”
福兮心跳的乱七八糟,闭上眼睛,小声结束这仓促的一天:“我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