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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谢澜动了动嘴,似又要嘲笑讽刺几句,然后对上那温柔深邃的目光,心底的某处坚硬崩塌了一角,生生咽下了将要出口的恶气。
“还疼么?”连汐汐温柔的目光追逐着谢澜,柔嫩的指腹仍在细抚谢澜背后的累累伤痕,柳眉轻蹙,眼底掠过一丝疼惜。
“哼!”谢澜冷哼一声,偏过头轻斥了一句,“明明你为鱼肉我为刀俎!”这一句扭转实在太多生硬,连她自己说完后都觉得脸上的热度升高,下意识的将头偏得更远了,却被一只柔软的手小心翼翼的捧住了。甫一接触,她的拗劲瞬间消失,随着那手的动作乖乖的转过脸来,又对上一张温和的笑容。
“该死!”谢澜在心里暗骂一声,这女人明明应该是一副妖娆媚俗的脸孔,此刻她居然觉得清丽婉约,一定是喝太多了的缘故。她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绷得冷酷严肃,可那死女人竟丝毫不怕她,小手细细的抚过她的眼角眉梢,温暖得不像话。她尚来不及讥讽,上翘的嘴角就被人轻轻的抚平,“不会再疼了,以后都不会疼了。”
那人的声音又柔软的落进耳里。“嗤!”她一把拍掉那只纤细温暖的手,“多管闲事!”不就是自己手伤的那几天,一直厚着脸皮照顾自己么?要不是手伤了,她又何至于让这人帮忙洗浴,身后的疤痕才会被她看去了。别以为知道了这秘密就很了不起了!她记得当时她是这样恶狠狠的警告过这死女人的,结果这女人现在居然还敢提!更可恶的是,她居然生不出一丝怒气。明明是因为今晚心情异常的混乱,所以才借着酒意……她看了眼身/下乖顺的女子,在心里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罢了。
她微一使力,一把将那人抱了起来,在那人的轻呼中冷酷的骂道,“叫什么叫!你打算今晚就光着身子睡桌上么?”手上却加重了力道,将人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一些。
连汐汐的脸贴在她的胸膛,隔着束胸与棉质的衬衫,依然能听到谢澜急促有力的心跳。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公主抱起,尽管那人非但算不上她的王子,还恶劣得可以,不过偶尔这样似乎还不错呢。她看着谢澜尖细得刻薄的下巴,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谢澜几步就回到了卧室,不甚温柔的将人往床/上一抛,自己也侧身倒在一旁,给连汐汐留下个冷酷的后背和后脑勺,凶巴巴的下令,“头晕,睡觉。你今晚就给我呆这里,随时给我端茶倒水。”她竖起耳朵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回应,刚想翻过身来再去骂上一句,一声轻得比空调暖风还淡的声音从身后悄悄响起,“圣诞快乐。”她的身子蓦然一僵,随即被那句绵柔的话击垮,松懈了一身的力气,渐渐的沉入了梦乡。直到睡意将要完全侵占意识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想起,自己睡觉时从来不会背对着同床的任何人,就连对闻人语也不会。可恶!她恶狠狠的翻身过来,气恼地瞪着那个莫名其妙的死女人,却看到一张恬静的睡颜。那人连妆容都未来得及卸去,妖艳的五官此刻沉静安然,如墨的青丝笼着淡淡的月色,润泽的流光轻轻浮动,让她不忍惊扰。她狠狠的剜了一眼居然这么容易就睡去的死女人,也阖上眼睛,只是横伸过来的手臂不偏不倚的搁在了那人的腰上。只是位置刚刚好而已。她这么向自己解释。
这个圣诞夜里,谢澜和连汐汐相拥而眠。而同一个城市的某一座房子里,刘露看着手机上冰冷的信息,脸上的表情被手机屏幕的荧光映得虚实不轻。另一间卧室里的郝欢乐,则是枯坐在电脑前,看起了曾经最爱的百合小说,还时不时在小说群里与很久未见的群友们交流心得体会,看似不亦乐乎,只是脸上却没有半分笑容。
良久,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她微微回头,冲只在睡衣外罩了件外套的刘露轻轻一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刘露笑着摇了摇头,把热好的牛奶送到她的桌子上,“你也知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谢谢”,郝欢乐看着冒着白雾的牛奶,神情微动,平时都是她给阿语热牛奶的,她脸上的笑容微微苍白,“睡不着,看些小说调剂一下心情。”
刘露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手搬了张椅子在郝欢乐身旁坐下,“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迷恋这些二次元的。”
“是1.5次元。”郝欢乐纠正她,“我早就不看动漫了,还是小说有意思。能把不可能的变为可能,那把悲剧写成喜剧,能塑造出各种各样的御姐,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她说得津津有味,脸上的苦涩却更浓。
“那些现实里都没有,对么?”刘露打断了郝欢乐逐渐放空的话题,深深的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声音温柔而又残忍。
郝欢乐喋喋不休的絮叨就嘎然而止,有些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刘露的眸光太过坚定,也太过温柔,似要直直照进她的心底,看透她的怯懦与无助。无处遁形的她最终慌里慌张的拿起了桌上的牛奶,对着她的老相识结结巴巴的说了句,“呃,现实也会有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干杯。”
“噗”这个笨拙的敷衍却成功让刘露笑出了声,她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早点睡吧。现实也会有的,我等你。”
待郝欢乐从那句轻轻浅浅的“我等你”中回过神来,却发现那人已经走出了房间。她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良久,方重重的吁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跳动的扣扣,轻轻敲下一行字,“很晚了,你也去睡吧。圣诞快乐。”
那晚过后,一切似乎有什么不同了。刘露开始贴心的照顾着郝欢乐的一日三餐,郝欢乐也不再去等候那个来自北京的电话,从机不离手变成了经常需要用刘露的手机拨打,才能找出自己经常拉下的手机。每晚,她们的房门不再各自关着,随时无声的等待对方的到来。郝欢乐总在电脑前给一旁的刘露推荐她最爱的百合小说,而酷爱保养的刘露居然也兴致勃勃的陪坐到深夜。就像回到了大一的时候,熄灯后的寝室楼过道上,一个长发的女孩借着廊灯,为另一个短发女孩念三毛的书,短发女孩一边老老实实的听着,一边时不时挥舞着两只爪子为长发女孩打扇子或者赶蚊子。而如今,只是念书的人换了,却还是同样的两个人,一点一点的追回遥远的过去。
两个人再没有提起感情,也没有暧昧的举动,只是自然而然的相处着,却比当年还要亲近得多,少了青涩与彷徨,少了芥蒂隔阂,慢慢随着点滴的相处升温。转眼就这么晃到了1月4日,全国人民欢庆节日后的第一天,郝欢乐的29岁生日。以前都是在家里面吃个便饭就过去了,但是这一次,刚下班的郝欢乐犹豫的看了看张罗了一桌子菜的刘露,在那笑脸的温柔注视下,第一次向母上大人请了假。家里还有郝欢颜这个寿星撑场,而刘露只有一个人,所以她选择了留下。
电话那头自然是母上大人女高音高分贝的怒吼,什么有了媳妇忘了娘啊,孩子生日受难日啊,巴拉巴拉教训了一堆后,最后居然来了一句“小别胜新婚,淡就算再怎么高兴你也要节制点。”霸气豪爽的一句话砸得郝欢乐瞬间懵圈,却在下一个心乱如麻,也不知母上是哪里得的消息,那个人会回来?她急急忙忙的翻乱了刘露精心布置的房子,掏出手机不死心的找了一遍又一遍,仍然没有那人的消息,一整天勉强撑起的笑意就在这一刻褪得干干净净。
“你还有我!”突然就被人从身后紧紧的拥住了,那人抵在她的肩头,低低哀求,“你看看我好不好?我一直在这里啊,一直在等你啊!”郝欢乐痛苦的闭上眼睛,感受着肩头逐渐被温热的液体濡湿,脸上浮起苦笑,“你哭什么?该哭的应该是我才对。阿语她,她也许真的不要我了。”她仰着头,仍眼眶渐渐逼出湿意,心里的思念却喷薄而出,这么多天了,这么多天的刻意隐忍,故意逃避,却始终还是要面对这个局面。心里其实一早就知道的,不是么?她握紧了拳头,咬破了嘴角,却始终没有哭出来。
倒是身后那人哭得更凶了,抱着她的身子轻轻颤抖,清晰的抽泣声一丝一丝的在她耳边磨着,磨得她心肝肺都疼了。就听到那人含糊的声音,“我不想再等,也不能再等了。求你看我一眼吧。”那卑微和绝望压得她窒息,她终是睁开了眼睛,转头去看一个与自己一般爱得卑微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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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眼!她一直压制的泪水就如绝提般奔涌而下,她蓦然瞪大了眼,被眼前的一切击垮了所有的坚强,她脚下一软,浑身失去了力道,若不是那人抱扶着她,她估计会摔个四脚朝天。“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哆嗦着唇机械的重复说着,抗拒着眼前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