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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黛玉这里本和迎春等正在说话,迎春在贾家姐妹中居长,然在家中,却并无甚做姐姐的威信,和亲戚们交往言谈虽显温柔,却也难免露出几分懦弱之态。惜春年岁尚小,一派天真,尚还没有后来冷心冷情的性子,虽和黛玉血缘已远了些,倒也不妨着什么。她和黛玉说话,虽不过是黛玉只当哄小孩儿似得哄着,倒也算的上是相谈甚欢。
和前世相同,贾家三春中最出色的莫过于三姑娘探春了,这位被下人偷偷称之为”刺玫瑰“的三姑娘倒是有心和黛玉交好,只是到底是庶女,惯来仰仗着嫡母过日子,对王夫人惟命是从;偏她又是个极聪敏的,见着王夫人看上去似乎不大喜欢林姑母一家,便也只得把面上情再放淡了些。心里却又不由暗叹,一个出自书香世家的嫡女,名门闺秀,这才是自己当结交的姐妹呢,宝姐姐家虽是极富贵的,却到底是商户。同样是表姐妹,这一个的家世不比那一个要好的多?偏自己虽是公府家的姑娘,算来当比一个商户女来的尊贵,只碍着是庶出,却必得避着太太的忌讳,到还要捧着一个杀人犯的妹子。为的,也不过是不想和环儿落到一个下场罢了。
黛玉自是不晓得探春心里想着什么,她如今想着前世里,若说句实话,自己也不是个很能拎得清的,正经的表姐妹不大亲近,却整日里和宝姐姐一块。虽则这三个表姐妹不大和自己投缘,然而说到底,前世自己没了的时候,二姐姐不在,四妹妹不问世事,也独有一个三丫头,一个珠大嫂子为自己掉了几滴眼泪,和自己投缘的两个,正大红衣裳穿着办喜事呢。想着这些,便是她们素日再有不喜的,黛玉也只当忘了。年少的姐妹,相处哪有不拌嘴的,往日没见着尚且没甚想头,也有时迁怒着贾府众人,对这姐妹三个也微有些埋怨之意,然而此时见了面回忆起来,倒把那素日的姐妹之情又拾回了几分。
她虽也能看出探春淡淡的,并不热情,却也没多想。只是黛玉原也不是那等很能说话提起气氛的,便也只哄着惜春说笑,间或和迎春,探春就着棋,书等,谈笑几句。然而到底无趣,转头见晋贤和宝玉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便本能的想把自家弟弟叫过来。
宝玉是贾家的凤凰蛋儿,最不喜功名利禄,然他是勋贵子弟,又非长房长孙,日后靠着家财做个富家翁也没甚不好。可是晋贤不同,他是林家独子,父亲终有老迈的一天,他必得掌着林家门庭,若是学着宝玉也将那一应俗务不放在眼里,只以风花雪月为要,又谈何光宗耀祖。
然而,这里都是姐妹们坐的地方……
惜春见黛玉往兄弟那边看去,便笑道,“林哥哥和二哥哥倒是亲近。”这却是误解了,单看两个表兄弟坐在一起,都是好相貌,又正在说话,的确会叫人以为他们是关系亲近,然而谁晓得他们两个都深感话不投机,又不好在旁人面前冷淡下来,只好没事拼命的找话题呢。
探春心里便是一动,问道,“林姐姐,我听老太太说,林兄弟已经过了秀才试了?”
黛玉心念一转,便笑道,“想是话传岔了,他只过了县,府二试,院试未过,算不得是秀才呢。”
探春一个锁在深闺里的姑娘,身边又并无兄弟以科举谋生,晓得秀才,举人考试已经能算是有见识了,如何会晓得这些细务,听了便有些讪讪的。惜春便笑道,“到底林姑姑家,谁不晓得林姑父是探花,说不准日后林哥哥也能子承父业。林姐姐,到时候你们家就是父子双探花了。”
黛玉见她小姑娘偏要学大人说话,且说的又是十分吉利的话,心里对这以前并不十分关注的小表妹多了几分喜欢,便笑道,“承妹妹吉言了,若贤儿日后真能考上探花,我定备下重礼谢妹妹吉言。”
另一边宝玉到底忍不住,便对晋贤道,“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我们且去看看。”晋贤虽觉着有些不妥,然而到底在别人家,见着主人已抬脚过去,倒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上。
探春见宝玉过来,便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在姐妹中坐着就呆不住。”
宝玉见探春这样说,又见这新来的妹妹只笑着喝茶,并不说话,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却也不好将他平素那一番“女儿是水做得骨肉”一说给翻出来,只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诸人皆知宝玉素来厌恶经济事务,连带科举兴业也十分嫌弃,便不将那话说来,只笑道“不过是些家长里短,你又不耐烦听,说来做甚么。”
宝玉听了倒也并不追问,对黛玉道,“妹妹远道而来,路上可辛苦。”
黛玉回道,“还好,旅途奔波,自是不比的家中安稳的。”
宝玉随即又问,“妹妹长居南方,到了这里,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黛玉不好说自己上辈子在这里呆了十多年,焉有不习惯的,只好笑道,“还好,纵稍有不大适应之处,呆久了就好了。”
宝玉听得这一句呆久了,心里不免有些活动,这位林妹妹神仙一样的人物,自己寻常以为自己家里这些姐妹,并宝姐姐,云妹妹便已是极好的。这林妹妹,看着容貌与宝姐姐相当,然而气韵神态,却更胜她一筹。更不用说,自己见她第一眼,便觉熟悉,此时想来,说不定是自己和她前世便见过,方有此眼缘。既有这样的缘分,若能说动老太太,请这位林妹妹也时常在自己家中小住,也和自己长长久久的呆在一处就好了。
黛玉见他盯着自己发呆,心里知道他痴病又犯了,也不做计较,只对自家兄弟道,“方才虽厮见过,只人多,怕你也没认清,这三位都是外祖的孙女,我们正经的表姐妹。”
晋贤也看见宝玉的模样,面上不入,心里却有些不高兴。然而听了黛玉的话,便知姐姐的意思,他之前也听母亲说过,贾家这三位姑娘,除了一个四姑娘外,都是和自己姐弟两个血缘极亲近的表姐妹,便是四姑娘,算来也并未出五服,以姐弟兄妹交往的亲近些,也不违礼俗,便道,“二表姐好,三表姐好,四表妹好。”
贾家三春见宝玉犯了痴病,只怕黛玉计较的,见黛玉只做没看见,反倒引开话题,心里不由安了口气,忙笑回道,“林表弟(兄)不必多礼。”
宝玉此时也回过神来,然再看黛玉,见她侧着身子和姐妹们说笑,那翠色的玉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有些摇摆,越发衬的她面如桃花,再听她说话,虽也是官话,却多少带了些吴侬软语的意味,不由越发痴了。
好在除了一个晋贤不晓得他性子,便是黛玉也不将他这样做派放在心上,贾家三姐妹虽也觉得不好,然而往日是见惯的,倒也不大在意。
晋贤虽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见姐姐不做声,便也只好当作没看到,听这些表姐妹们和黛玉闲谈。
却听探春问道,“林表弟如今到了京里,是再请一位先生教导,还是另有打算呢?”
黛玉便替他答道,“如今方来,且先在家里把过去的功课温习了再说以后,想来父母自有安排。”
探春便笑道,“也是。”又道,“说起来,我们家也有族学呢,二哥哥也在那里读书,若林表弟不嫌弃,表兄弟一起读书,多亲近亲近,不是极好。”这话探春倒并不是有甚坏心,虽外人都晓得贾家族学早就不是什么正经读书的地方,然而探春此时却并不清楚。想着宝玉也在里头读书,那里定不会差了。虽然自己看嫡母的脸色不好很和这林姐姐亲近,然而宝玉和表兄弟一块儿读书倒是没甚不好的,宝玉也日渐大了,家里人宠着护着,不叫他读书,自己这个庶妹哪里敢逆着他的意思。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二房这些男丁,环儿那个样子是没甚出息的,兰儿又小的很,宝玉虽然不喜欢读书,却于诗词上却很有几分天赋。若能教林表弟带一带,寻个科举出身,做了官,自己即使出了门子,也有依靠。
宝玉正听到此处,虽不大和晋贤谈得来,然而在这新来的妹妹面前,却定要做出几分积极来,便忙笑道,“正是呢,林兄弟若不嫌弃,便和愚兄一块儿读书,学里虽不算很好,却很有几个人品极好的同学。”想着又补充道,“薛姨妈家的薛大哥哥也在学里读书呢。”
这话不说倒好,说了不光是探春,便是迎春,惜春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探春看了林家姐弟一样,只盼着他们两个不晓得这“薛大哥哥”是什么人物。然而他自己也知道,林姑妈随口就能说出薛姨妈家是皇商,嘴上说不晓得这薛家是怎么进京的,心里肯定清楚的很。
黛玉心里确实有些恼了,我兄弟竟是你们拿来和那等人比的?我当日里被你们家的人说比不过薛宝钗也就罢了,你们如今竟要我兄弟和那薛家子上一个学堂,谁不晓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那是你们家贾家的亲戚,你们愿意自家兄弟和他亲近,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林家有甚相干,竟要我一个好端端的兄弟和那等人做同窗。我林家好容易得一个独苗,你们竟这样糟践,这是见不得我林家好么。
当下便面上淡淡的道,“说什么嫌弃不嫌弃,只是我姐弟二人皆是家父从小亲自启蒙,大了之后去那里上学,请哪位先生,都是家父亲自定的。”
探春脸上烧红,心知黛玉的意思,自己虽是无意,却到底理亏在先,便强笑道,“姐姐说的是。”
其实,林夫人事先只对一双儿女说过外祖家有二舅母家的亲眷投奔依附而居,本来,他们至多不过晓得这薛家是商户人家,身份上有限罢了。晋贤便是只知道这个,不知这薛蟠究竟是何人,因此倒并无恼怒之处,倒是不太明白黛玉究竟是为何生的气,姐姐往日里也并不像是十分看重身份地位的,然而他们姐弟两个在外,向来是一气的,便也不发话了。
宝玉虽是有些痴顽,倒也不是完全不通世事,心知自己一句话叫这林表妹恼了,且在他心中,这薛大傻子也并不是甚好的,只是这薛蟠再不好,也是自家母亲的亲外甥,宝姐姐的亲兄弟。再者说都是表兄弟,虽则这个比那个亲近,却也不好为了讨好这个,贬低另一个。便引开话题笑道,“不知道妹妹寻常在家做些什么,可有甚喜欢顽的?”
黛玉到底还没失了理智,晓得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道,“不过是读些书,做些针线罢了,想来我们女儿家的事情,二表哥听得也会觉得乏味。”
惜春笑道,“姐姐不晓得,二哥哥最喜欢女儿家的事情了,什么女红针线,胭脂水粉,他都喜欢呢。”
王夫人不在,贾老太太坐在上面和林夫人说话,宝玉在姐妹当中又向来没甚威信,贾家三春都是惯见宝玉这样的,惜春幼小说话便也不大在意。黛玉便道,“二哥哥是个男子,又在学里读书,怎么会喜欢女儿家的事情,想来是妹妹哄我呢。”
惜春便拿帕子捂着嘴笑,“不信教他自己说。”
迎春笑道,“林妹妹不晓得,这宝玉原是和我们姐妹极亲近的,虽在俗务上有些不通,但极疼这些妹妹,和我们呆的久了,于这些事情上也就颇有耐心了。”
宝玉见黛玉开口和惜春说话,似乎有些回转,便笑道,“二姐姐是抱怨我只疼这些三妹妹四妹妹呢,我往日淘澄的胭脂膏子可也回回没差了您的。”又笑道,“林妹妹用的是哪一家的胭脂?要我说,那些外头买的胭脂都不好,我从古书上寻了一个方子,是直接用花拧出汁来做得,颜色极好,若妹妹不嫌弃,我明儿特特做了给你送去。”
晋贤一听这话,惊得无语,脸瞬间就青了,正想说话,却听他姐道,“多谢二表哥想着,只是我尚不大习惯用脂粉。”原来黛玉却是想起了前世里,那胭脂,妆粉的做法原也是自己和宝玉一同发现的方子。只是后来自己孝中不好用这个,便把它撂下,出了孝也只管用宝玉做得。到了今世,自己家中原也有那部书,因林夫人寻常用的铅粉虽也是有名的店家所供,到底不如自家做得天然,黛玉便寻出方子,带着丫鬟做了妆粉等物,奉给母亲。而自己年纪尚小,南方那边的女孩这般年纪大多不爱多用脂粉,至多用些面脂护肤,自己也连带着不喜妆饰。
诸人细看黛玉,可也不是,她脸上虽细腻白净,却丝毫看不见妆粉的痕迹,唇色也并非是浓重的朱色,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宝玉便痴道,“也是,妹妹这样的容貌,用了脂粉反倒污了颜色。”
黛玉闻言便有些尴尬,不好说话了,转过头去,脸色却不大好。晋贤脸上一片铁青,宝玉的言行在他看来已是十分轻浮不尊重了,心道,亏得这是母亲的娘家,怎么养出一个这样惫癞的子弟,连带着对整个贾家印象都十二分的糟糕。
他到底是林家长子,虽堂上有长辈在,却也忍不下这口气了,岂料林夫人在上头笑道,“你们在下面说什么呢。”
贾老夫人年纪大了,小辈隔得远些,说话便有些听不清,然而林夫人耳朵却还好,这一对儿女是她的命根子,虽然和母亲说私房话,却也留神在听下面小辈们聊天,只怕儿女们或有一时不到之处,自己做娘的可以补救。哪里晓得,自己这一对儿女倒是好的,这些侄儿侄女却一个赛一个的欺负人,听得探春说让贤儿去贾家族学也就罢了,不管薛蟠是否在那里附学,贤儿都不可能去,不过嘴上说两句罢了。可是这宝玉这般不知轻重,惫癞顽劣,竟欺到自家女儿头上去了。她虽是“笑道”,眼睛里确实一丝笑意也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