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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温很久没有听到苏俨用这种语气说话了,连忙闭了嘴。虽然在外看来,他是苏俨的经纪人,可是事实上,他的主业是老妈子兼职铲屎官,经纪人只是客串。
他和苏俨关系不错,可是这不错的关系还没让他能够用他的心事去打趣他。
车一路平稳地开到了杭州。
苏俨前段时间应邀为杭州拍了一部宣传片,效果很好,游客数量暴增,害的杭州人民多次在各大论坛发帖“求假期别来杭州,讲真”。大约也是被节假日的人流数量给震惊到了吧。
这次苏俨来杭州也是为了那则宣传片做一些后续的工作,录制一个访谈节目。
只是一个简单的访谈。主持人是圈内出了名的情商高,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说起来,苏俨和我们杭州真的是很有缘分。”主持人杨希笑意晏晏,“我记得您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导演就是我们杭州人,演艺生涯中拿的第一个最佳男主角也是由我们杭州籍的前辈给您颁的,现在又为我们杭州拍摄了宣传片。”
“杭州是个很美丽的城市,我和杭州也的确是很有缘分。”苏俨的眼睛里像是撒满了星光,“也许以后会更有缘分。”
景夏看到这则访谈的时候,正在给筋斗云梳毛。吼,那个毛量,难怪叫筋斗云,堆起来可不就是一朵……黑黑白白的云。
给大圣梳毛就容易多了,可惜它一看到苏俨就坐不住了,非要站在电视机前,坚决不走。
景夏奈何不了它,只能和它一起看电视。主持人说着苏俨和杭州的过往,可是景夏却忍不住想起了她和苏俨在寒江路见面的那一次苏俨说的话。他说他他手上的那把油纸伞就是从杭州河坊街的竹安堂买的,还留下了特别的回忆。
可是那段回忆是怎么样的呢?
“怎么个更有缘分法,难不成还会在杭州解决人生大事?”杨希笑着问。一个访谈,不涉及点情感问题,总会像是少了点什么,点到为止,最是撩人心,又不会冒犯到被访问的人。
“也不是不可能。”
“能让苏大影帝有动心的机会,果然还是我们杭州妹子才是真绝色。”怎么听怎么像句玩笑话。
可是景夏总是忍不住会想起他那天说起那把油纸伞的来历时,眼底闪现的温柔。
电视上的苏俨消失了,大圣才走回到她身边,景夏将它抱起,点了点它黑乎乎的鼻子,“你说,你这个样子,你主人怎么给你起个名字叫大圣呢?还好你不是跟的我,不让我大概就给你起名字叫芝麻糊了。”
很多养过暹罗猫的人都说暹罗猫是猫中最像狗的,听话、温顺、粘人,这些大圣都符合,不过它在筋斗云面前时还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喵大王。那一掌一掌的,从来没有含糊过。
只是筋斗云倒是不介意,依旧对大王忠心耿耿,是个抖m。
此时筋斗云就趴在她旁边,偶尔还会将爪子搭在她的腿上,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景夏伸手揉了揉他的狗头,筋斗云开心地吐了舌头出来卖萌。
这个动作萨摩做很萌,哈士奇做就有点辣眼睛了,它还是适合一脸鄙视那样。随手一拍就是一个表情包。
“你们说,你们的主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景夏还没有接触过感情,不过她有身为女人的第六感。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苏俨对她应该是有些喜欢的。
可是,也许这只是她自作多情呢?她觉得苏俨待她是特别的,但是她也没见过他对其他的女孩儿是什么样子的,妄下结论实在是太早,更何况,所谓演员,也就是很难让人窥探到内心的吧。
还是和小动物们相处比较愉快。
虽然他们不会说话,没有办法回答她的问题,可是他们也不会将她的心事往外说。
“我要说我喜欢你们的主人……”景夏止住了话头,用水将手沾湿,在大圣身上摸了两把,去了它身上的浮毛才继续说,“我觉得自己对他的好感很明显,看到他会开心,和他分开会难过,靠近他会心跳加速……可是,我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去思考那样的好感是不是喜欢,没有勇气去思考未来,更没有勇气去……面对他的职业。
景夏梳毛完毕,带着大圣和筋斗云睡觉去了。她刚刚发现了大圣的一个新技能,大圣会按摩,手法简直就是大师级别的。
说完心事之后景夏倒是心情愉快,但是苏俨就不是了。
他一整夜都在做梦。
从他13岁那年起。
那年在巴黎举办了一次中法文化交流会。有个小小的女孩跟着乐团来做演出。当年她才八岁,站在台上却像个女王。
可是,他后来在后台看到那个小女王哭鼻子了。那天她刚刚得到航空公司的回复,古筝的不能带上飞机,托运不行,就连给筝买张票也不让上。
苏俨的祖母在嫁来法国之前和景夏的祖母是闺中密友,听了这个事情之后忙叫正在巴黎的苏俨用家里的私人飞机送小姑娘回国。
苏俨一开始并不乐意。
他觉得麻烦,嫌弃航空公司事儿多,明明她都顺利地背着古筝从中国来到法国了,怎么要回去的时候这样乐器就是危险品了?可是当他在后台找到她时,却在庆幸,还好他来了。
那年,是他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回了国。
他和她都在慢慢长大,可是他们再也没有见过。祖母和景夏的祖母虽然关系好,但却少有联系,他甚至找不到机会询问关于那个小女孩的情况,不过就算没有他,她也会很好。嗯,只希望没有航空公司再欺负她了。
再次见面已经是他来中国念书之后了。他19岁时,以留学生的身份来到p大,就是那个……和景夏现在所在的t大相爱相杀的p大。
他再一次见到了她,在a市的大剧院里。六年时间,她已经从小姑娘长成了少女,但她还是那个舞台上的女王,弹古筝的女王。
他在台下做了她两年的观众,从没有落下过她的任何一场演出,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直到她的钢琴伴奏在一次成果汇演前三天不慎伤了手。
他在她焦头烂额地寻找新的钢琴伴奏手时恰好出现,然后他们开始了第一次试奏。
她大概也没有想到有人能和她配合地这么好,她看着他,像是找到了知音。她不知道他在这两年里揣摩过她演奏的每一首曲子。
演出很成功,她最后弹奏的那首《如是》惊艳全场。
她在后台送了他一张入场券,那是她在国家大剧院的个人独奏的入场券。她说她会在独奏会上演奏一首自己谱写的曲子,欢迎他去听。
再后来,那场个人独奏突然取消。她甚至从国家音乐学院附中退学。
她口中那首自己谱写的曲子,也出现在了邹一茹的演奏会上,邹一茹说,曲子名字叫《盛夏吟》,是她一位很有天赋的学妹写的,可惜她离开了。
他在a市找了她很久却一无所获。
她根本就离开了a市。
苏俨在这一刻从梦中醒来。杭州市还是灯火辉煌,他所在的房间,刚好可以看见闻名世界的西湖。
这座城市有着许多美丽的爱情传说,最有名的就是白蛇传。白蛇修炼千年,为了报恩,嫁给了救过她的小牧童,最后被法海镇在雷峰塔下。
雷峰塔倒,西湖水干,他们才可以再相见。
苏俨看了看远处朦胧可见的雷峰塔,这是后人再建的。传说中镇压白素贞的那座雷峰塔早在上个世纪就倒塌了。
雷锋塔会倒,可他想,有生之年,他是见不到西湖水干的。
苏俨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思索,他对景夏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记了她很多年,可是一开始那必然不是爱情。
直到四年前,他再次在河坊街遇见她,他们看上了同一把油纸伞。那一次,他才感觉到了所谓的“心动”,听到了爱情萌芽的声音。
可是她依旧是匆匆离去。
后来,她回到了a市,在他离开的时间里。他得知了这个消息,费了很大的力气预谋了那一次邂逅,预谋了那一次重逢,可是她却以为那是初遇。
他在台下看了她这么久,并不是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可是她对他还是没有印象。
不过好在他找到她了,不用等到雷峰塔倒,西湖水干,他们又再相遇了。他会把她好好地绑在身边,不让她再离开。
苏俨在落地玻璃窗前哈了口气,玻璃上凝聚了一片小水珠。他用手指在玻璃窗上写下她的名字,“景夏”两个字,一笔一划,他写的特别认真,像是不仅仅要将他们写在玻璃窗上,更是要镌刻在心上。
水珠会很快消失,玻璃上的名字也会随之消失,可是在他心里的她不会消失,而是会越来越深刻。
苏俨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知道景夏现在会不会偶尔想起他?他都把大圣和筋斗云留在她身边了,偶尔,她也该想起他们的主人吧。
就算想不起来也不要紧,他马上还是会回去的,回到她身边,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