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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三皇子的死,民间与部分低级官员知道的仅仅是夭折罢了,又因圣上极度悲痛,追封三皇子为慧亲王,多少动了点心思,甚至有人绘声绘色的传言皇上有改立慧亲王为储的心思,惠皇贵妃专房专宠之类的,可惜慧亲王天不假年,无福享受太子尊位,这才早早的去了。
可高级一些的天子近臣则晓得慧亲王的死不简单,宫里的人提起三皇子的事表情都晦暗不明,原本宽仁大度的皇帝,也比过去更难“伺候”,某某二品大员就因为在奏章里写了一个通假字,就被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羞辱了一番,羞臊得老臣差点儿没当场告老还乡。
而宫里,则是另一番景像,伺候三皇子的人和承平殿的人一个一个被慎刑司带去问话,尤其是前朝旧宫人,更是被重点盘问,听说慎刑司的地都被血铺满了,化人厂的骨灰也比平时厚了一层。
二丫头依旧躲在自己的屋里面看书,闲来无事时,叫宫人寻来大花盆,找来隔壁的空屋里做发芽试验,辣椒跟西红柿的种子历经颠沛不知有没有受潮发霉,从炎热的南美到初冬的帝都,不知能不能适应气候,没有专业的检测工具,为了得到最科学的土壤、肥力、水量、温度等等,她只有用土办法,找了二十个花盆,用不同的配比配置土壤、肥、水,又利用离炭盆的远近测试温度,宫人们依着她的吩咐折腾,见她种了些怪模怪样还有怪味儿的种子,一个个也觉得稀奇。
又见她拿着个小本子,每天拿炭条做的笔记来记去的,也觉得这个雷二小姐有趣,这些天虽然外面的血雨腥风没有刮进凤仪殿,宫人们依旧紧绷着脑子里的那根弦,二丫头无害的发芽率试验,让她们多少转移了注意,排谴了紧张。
宫人们每天跟二丫头一样观察着小苗有没有出芽,芽苗够不够强壮,就连季尚宫跟闻皇后,也跟着来瞧过了。
这一日,就在她用小册子记观察日记,忽然一个宫人有些慌张地跑了进来,“雷二姑娘,季尚宫被慎刑司的人带走了,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这把火,到底烧到了凤仪殿,惠皇贵妃是从凤仪殿里知晓的秘香,三皇子也确实对大龙和二龙有威胁,惠皇贵妃不怀疑凤仪殿才怪,这些天没有人惊动凤仪殿,无非是想等着收罗起了证据,一击致命,闻皇后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晕了过去,结发夫妻,相疑至此……呵呵呵……
二丫头收起小册子,换了件衣裳,去见闻皇后,待她来到凤仪殿的正殿,抬头瞧着凤仪殿门上那今上亲笔书写的《有凤来仪》就不由得冷笑。
古人的屋子为了保暖普遍不大,凤仪殿正殿屋宇开阔,闻皇后住得暖阁却不算大,屋里站了一个医女一个御医和两三个宫女,就显得满满当当的了,二丫头来的时候闻皇后已然被救醒,听见她来了,立时召了她进来。
还未等二丫见完礼,就命人将她扶起来,抱到床边,闻皇后搂着她好一顿的揉搓,“我的儿,这么冷的天怎么把你也叫来了?”三皇子薨逝的时候,大龙和二龙两个没心没心计的,竟自己偷偷溜回崇庆殿,皇上觉察到的时候发了好大的一通火,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这两人一齐回来了,眼睛都红红的,各自拿了童玩说要送给三皇子,让三皇子在那边能痛痛快快的玩,再不用每日念书习字了,又回忆说三皇子彧是多么喜欢风筝,多喜欢弹珠,跟他们兄弟玩了一会儿就被叫走了之类的。
感动得皇上眼圈也跟着红了,搂着兄弟俩个哭了一场,一场祸事消弥于无形。
她当时就觉得此事有蹊跷,那两个冤家断没有这样的心思跟心计,回来审问了一番才知道竟是二丫头出得主意,可叹她生的两个儿子,捏起来都不如一个小丫头精明,更叹息二丫头实在是个有良心重感情的好孩子,平日里瞧着这个恭顺那个贴心,真遇见事了,还得是从桃源村里出来的才跟自己一条心,回想起桃源村的种种,更觉得二丫头贴心,恨不得她是从自己个儿肚子里爬出来的一般。
“伯娘不必因为季尚宫的事介怀,皇上当日既说了她是义仆,便是赞赏她的人品……”潜台词:皇上不会干自己打自己脸的事。“伯娘当日当众将事情揭了出来,更是显得心底无私,季尚宫亦是如此,她若是心里有鬼的话,只需闭紧了嘴就是,过个一年半载,三皇子或是痴傻了或是疯魔了,又与她有何相干?皇上圣明独照,定也会想到这些,传季尚宫过去,无非是想要问问话罢了,当初带季尚宫走的时候,是说请去慎刑司还是紫宸殿?”
“雷二姑娘这一说,奴婢也想起来了,来传旨意的传旨尚宫是紫宸殿的人,是说请季尚宫到紫宸殿问话。”司寝女史郑纹说道。
“如此便对上了,伯娘您且放宽心,过不了一时半刻,季尚宫就会回来了。”二丫头抚掌笑道。
“我的儿,你哪里来得这般见识,伯娘竟枉活了这么多年……”
“伯娘是关心则乱,我啊就是嘴巴比别人快些,要是真遇见事啊,没准儿只会哭呢。”二丫头心道自己个儿前世宫斗剧、宅斗剧、政斗剧,x点,x江各种小说读了无数,再加上从小家里、村里、学校经过见过的比蜜罐里长大有父母保护的同龄人不知多多少事,要是没点心眼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她哪里活得下去,如此这些累计起来的就这点“特长”和心机了。
闻皇后被二丫头一通的开解,加之周围的人顺着二丫头的话劝解她,心情好了许多,她本来就是一时情绪激动晕倒,想开了自然而然就好了,季尚宫回来的时候,闻皇后已然有了心思带着二丫头看花牌了。
她见季尚宫回来了,两人一处到书房里谈了许久,出来时表情都还算是平静,只是季尚宫眼睛隐隐有些红,看起来像是哭过。
因觉得二丫头是个福星智将,闻皇后事后悄悄的把季尚宫在紫宸殿的遭遇告诉了二丫头。
诸葛文燕确实怀疑凤仪殿,也确实想借这件事扳倒闻皇后——后宫的女人就是如此,儿子既然死了,悲伤心疼想要找一个仇人发泄仇恨之余,也不妨碍她们将利益最大化。
在她的授意之下,慎刑司拷问宫人也是围绕着有没有见过谁谁谁见过凤仪殿的人;谁谁谁跟凤仪殿的谁谁谁是老乡或是亲戚,总之就是想要问出这件事的主使是凤仪殿,这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再加上慎刑司也不是铁板一块,真心投靠诸葛文燕的也只有一两个人,余下的人怕引火烧身,讨好了承平殿,得罪了凤仪殿。有些宫人实在熬刑不过顺着拷问者的口气答了,也是驴唇不对马嘴,怎么样也对不上,最后慎刑司为了应付惠皇贵妃,也为了不得罪凤仪殿,只能拼凑出几份口供。
诸葛文燕拿着这些口供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把送口供的人狠狠斥责了一通,也只提把口供扔进了火盆里,她是了解穿越帝的,知道凭着这些想要扳倒皇后根本不可能,更知道穿越帝看着大度,实则在各宫都有耳目,自己想要伪造证据和口供只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把对闻皇后的恨压在心里,去找穿越帝坦白,说闻皇后有私心,明知道她身上的熏香有问题,却不肯找她对质,不阴不阳地在请安的时候“讲故事”,把责任全推到了闻皇后身上,。
穿越帝这人虽然没研究过宫斗宅斗,却也是政斗、玩心机的祖宗,心里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诸葛文燕一样有私心,可这些私心都是无害的女人心机,可恼的是有人在他的后宫挑拨离间兴风作浪甚至害死他的儿子。
但是为了应付伤心欲绝的诸葛文燕,穿越帝把季尚宫叫了去,两人一齐问话。
季尚宫知道到了这一步,该说实话了,就将那一日二丫头说诸葛文燕身上臭,二皇子闻见诸葛文燕身上的气味会打喷嚏,自己经由二丫头的描述想到了萱徽殿笔记的事讲了一遍,又讲闻皇后对诸葛文燕心有所疑,才有意在凤仪殿将秘香的事讲出来,敲山震虎,却没想到……
诸葛文燕早就预备好了要演戏,就算不能将三皇子的死跟凤仪殿联系起来,也要大大的削弱闻皇后,捂着脸哭了起来,“姐姐既疑了我,就应该来承平殿锁拿了我去,严加审问才是……想来是幕后主使见姐姐在凤仪殿说起秘香的事,怕事情露出破绽,一不做二不休毒杀了彧儿……我可怜的儿啊!!!”
穿越帝半真半假的气得直跺脚,“她当初就该把事情挑明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呢?”他觉得自己说得对,却没觉察到诸葛文燕和季尚宫全都被他这话雷到了。
“皇后娘娘也是怕误会了惠皇贵妃,伤了姐妹感情……才……”季尚宫小声说道。
“你不必说了!朕全明白了!她就是小心太过了,偏又没什么脑子!见识又浅薄,做事瞻前顾后,说句难听的,蠢成这样秘香的事断不会是她做的,”穿越帝一甩袖子道,他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奉行狼群政策,有意让儿子们竞争,放纵诸葛文燕用刁钻的数学题为难大龙跟二龙,让皇后和诸葛文燕之间起了间隙,这才给了别人下手的机会的,“燕子啊,你想一想,朕说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