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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六
各大衙门放了鞭炮,祭了天地,主官掀开年前封在笔上的封条,正式开工。
新年伊始有三件大事,第一件大事是皇上正式颁布惠民十策,原本只是试点的政策向全国推广,第一策是民同藉;第二策是摊丁入亩;第三策是有教无类教化百姓;第四策是地产税;第五策是吏必考;第六策是兴工业;第七策是军优抚;第八策是生活必须品国营平价;第九策是开放报禁,准议朝政,禁文字狱;第十策是改尚书省改为□□,六部为二十四部,将责任细分,又将兵部改为国防部,皇帝本人任尚书,司法、检察、公安、锦衣卫、谛听司全部独立出来,归直接向皇帝本人负责的中书省统一管理,门下省改为秘书省,宫内办公协助皇帝处理政务。宫务则成立内务府和宫内监,内务府负责御用采买,私库等等事项,宫内监则全部是女官,由皇后负责。
因为乔承志是开国皇帝,又没什么族人,朝臣不是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就是归降的,心腹近臣更是唯他马首是瞻,就算是没几个人真正看到惠民十策,圣旨一出也没什么人敢阻止,这样一枚重镑炸弹直接轰了出来。
对朝野震动最大的是户藉和税收制度的同时改革,除了根据寺庙规格按比例承认僧藉、道藉,九品以上官员按官阶承认有配额限制的奴藉之外,百姓再不按职业分三六九等,而是分成了城市、农村,且可以随着迁居改变。不再收人头税,改收商业税,农业税,地产税,比如农业税除了颁赐范围内的皇庄、贵族庄园不收税之外,士人本人名下有根据功名、官职而有定额的免税之外,余下全部收税,地产也是如此,根据地域各有限额,比如京中一进的普通民宅以下是不收税的,二进的宅子就要收税了,房子越大房产越丰税越贵,商铺一律收税,商业行为也分门别类各有税收。
以上政策只是试行阶段,前期工作是全国人口、土地、房产普查,做不动产登记。明年正式执行。
别的税收也就罢了,声音最大的士人也不敢明说自己做生意,土地和地产收税实在是触动了他们的痛处,之前北地的士人已经闹过一场了,新收复的也是全国士人最集中的江南地区的士人以为朝廷会对他们优待,安抚,怀柔,没想到竟然直接跟北地一样了。
先是有学子静坐绝食,后来朝臣也称病不朝,皇帝直接一道旨意,静坐绝食者两日不散削去功名贬为平民,且不许再参加科考和公务员考试;官员缀朝三日,削官为民。
此道政令一出,众人一开始以为是恐吓,谁知到了第二日京中闹事的秀才、举人二百余人,果然被全部捉捕,查清身份削去功名,外地的直接赶出京城,遣返原藉。第三日共有七十名官员被削官为民。
在第四日这一天,被削官为民的户部侍郎在午门前*身亡,皇帝震怒,削去其二子功名,全家流放千里,并将宝剑掷于地:哪个还想死,就尽管去死!大齐朝别的没有,人最多,死了你一个,还有后来人!就是你们全死了,明个儿我也能招来比你们强的!
太子一身白衣替士人陈情,被皇上一个耳光扇倒在地上,“朕不缺儿子!更不缺想当太子的!你若反我,尽管来反!”说罢让人将太子架了出去,幽禁东宫。
南方刚刚平复的地区民心骚动,流言纷纷,甚至有人说民众立锥之地也要收税,他便命人将惠民十策张贴到集市、村庄,派识兵丁保护识字的公务员解读讲解,就是如此,白莲教还是在刚刚平定的江南组织起一批士人、商人为主体,散兵、被裹挟百姓为附庸的造反,被早有准备的朝廷镇压,从犯释放,主犯斩首弃市。
眼见事情闹到这一步,乔承志亲自解读惠民十策,大康朝之亡,亡在士人,士人空读圣人文章,为一己之私利毁家国天下,不向商人、大地主收税,反向小民频频施压,搞得民不聊生,我乔承志本是市井小民出身,起事时已立下弘愿,要让天下百姓得利,要改一改这乾坤!
他让人在茶馆请说书先生说,在地头请识字族老说,讲一讲大康朝的故事,讲一讲那些个名士清官家资亿万,口口声声不准朝廷征税,不与民争利,转身层层向最穷苦的百姓施压,搞得国库空虚连仗都打不起。
士人们也写文章,说他是始皇再世,焚书坑儒,不如不读文章,甚至有当众烧书的,他对写文章的一概不管,只是派人在报纸上对与他们讲,举实例讲故事,对烧书的一概抓,命他们写悔罪书,当街宣读,如果不读直接削功名。
一时之间,天下无比热闹了起来。
最普通的百姓可不管这热闹,反正跟他们关系不大,不按田产收税就收人头税,反正他们得交税,按田产收税他们再不用东躲西藏隐瞒户藉了,也不用投入大户人家为奴避税了,相反有了户藉,还能拿着户薄粮薄按人口去买平价种子,平价日用品了。听说朝廷还要推行免费教育了,乡下娃也要上学五年,不单不收束修还供一餐饱饭。
房产税还催生出了分家热,原本都是聚族而居,现在是大户分成了小户,比如某家族,数百口住在一处,按房屋大小面积是要交税的,各分成小家分别登记房产、土地,自然就不用交税了,本来以为只是一时的避税之举,后来才知分开容易合起来难。
更让百姓触动的是新增的法、检、公、税,除了高级官员是科考出身,余下全部是考进来的公务员,他们中间有人是屡试不弟的秀才、童生,还有一些则是出身更低的伙计、帐房,街口替人写信的秀才成了穿官服的税官,比听说远方有人考了状元更让百姓动容。
士人中有人富贵人家出身,替富人说话的,就有怜悯普通百姓的,这些人站到了皇帝一边,口口声声反对的士人为一己之私误天下,让一些人反对的声音渐渐小,赞同的声音大了起来。
跟影响了整个大齐朝的惠民十策比起来,另两件大事南边的哀帝进京归降当时是件大事,后来只是史书中小小的注脚。
哀帝获封献国公,食邑三千户,广陵公主被封豫国夫人食邑两千户。
姐弟两人各自婚嫁,子孙满堂,皆得善终为后话,另一个得益的是宫中的郭玥,她被封子安乡君,在内廷教养,摇身一变从尴尬的前朝县主,变成了本朝的乡君。
云雀没想到的是自己也中枪,她从客居变成了与郭玥一样内廷教养,从武陵春搬离,只不过郭玥依旧在皇后那里,她在干娘惠皇贵妃身边。
与兰公主“和好”的后遗症则是郭玥隔三差五就带着兰公主一处来找她“玩”。
“这是我今日新绣的帕子,你们瞧好看吗?”郭玥拿着帕子笑道。
云雀瞧了一眼,是比较复杂的鸳鸯戏水,虽然一看就是出自新手之手,但还算好看,不过为了郭玥少来烦她,她还是决定做讨厌的人。“水鸭戏水?”
兰公主没绷住噗地一声笑了,“明明是鸳鸯戏水,你这一句话啊,可让咱们郭乡君一番苦功全白费了,你瞧这针脚多平整。”
郭玥脸红了一阵又恢复了常态,“本就绣得不好……不怪人说……云雀妹妹可有好的?”
“当然有。”云雀拿起桌上的扇子,“这是我新得的双面绣扇。”
“你啊,人家让你拿自己新绣的女红,你偏拿这东西骗人。”
“我?我与针线八字不合,互有冲克,我这一辈子啊,是碰不得针线的。”
“谁说的啊?”兰公主惊讶了。
“我自己个儿说的啊。”
兰公主与郭玥互视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云雀越瞧兰公主越别扭,她怎么不针对自己了呢?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正常”了呢,事有反常必有妖……可她又不能学马景涛摇兰公主,问她,你到底是冲撞了哪路邪神了变成这个样子……她进宫是来搞皇后的,不是被皇后身边的这两个姑娘搞的,不过这两人……能为皇后所用跟自己玩怀柔,也能为她所用……
她见两人越笑越起劲儿,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俩个还有心思笑,太子已经被幽禁六、七日了,也不知悔过了没有。”
她这句话一出,两人立时就不笑了,尤其是郭玥眼圈都红了,“唉……皇后娘娘也为了这事儿愁呢,已经几日吃不下饭了,就算是皇上隔日就来瀛州她也是难见欢颜。”
幽禁了太子,却隔外恩宠起了皇后?乔承志看样子并不真心想要废太子,反而想要跟皇后、太子修复关系……原配的夫妻,嫡出的两个儿子,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父子俩个总不能僵在哪里,陛下是君父,依我的所见,太子应当向皇上认错才是。”了解了乔承志的态度,云雀心里再恨不得太子去死,皇后去死,也要表面上替太子着想。
“谁不是这样想的呢。”兰公主也幽幽叹道,“可太子哥好像也铁了心,据说要绝食呢。”
“那他可真是傻了,陛下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若是流泪悔改哀哀苦求,定能重得圣宠,若是绝食……陛下倔劲儿上来任他饿死也未可知。”云雀心一揪,刚想不表态,想到自己不能暴露太早,还是进一步劝道。
“谁说不是呢。”兰公主幽幽道。
“太子看着软,实则跟陛下一般,也是个倔脾气,怕是劝不得的。”郭玥说罢眼圈一红,“他若是……若是死了,我……”
“你说得哪里话来,还没出正月呢,可不能随意说死说活,依我之见,郭姐姐不如写封信派人递到东宫,劝劝太子,你们俩个回宫劝皇后,我等会儿去劝干娘和诸葛娘娘,她们三人一同去东宫劝太子,总要让他们父子和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