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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晕迷后, 雷霆安置好女儿,让妻子,次女和丫鬟们好好照顾,拿着密报进了宫。一路上他半是担心女儿,半是担心军报中提到的火器。
军报中说的清楚, 冬季天寒, 戎人迁入冬季草场, 黄励诚本来是带着轻甲军历行巡查, 顺便见一两个线人,出事是在回程时,出关之后,大片都是草场, 只有一块地方有一处丘陵, 有些奇形怪状的石头, 有风吹过的时候声如鬼哭,戎人和汉人牧民都称其为鬼哭山,轻易不愿靠近, 黄励诚他们久经战阵,不信鬼神,因那里僻静不易被干扰, 经常会在那里小憩,谁知那次竟中了伏。
敌军都穿着戎人的衣裳,戴着戎人常戴的狼头帽,用的却是只有大齐朝才有的火器轰天雷, 居高临下轰天雷如雨点般强攻之后,一百人的轻甲军死伤过半,黄励诚本来没有受伤,他发觉中伏,组织能动的兄弟救护伤员上马突破逃生,在掩护众人送伤员离开的时候,被轰天雷击中,重伤倒地,未回到大营就气绝身亡。
整场袭击中,那些人并未与轻甲军短兵相接,而是得手之后,骑马便逃,轻甲军失了主将又损失惨重,深怕中了诱敌深入之计,没敢去追,而是回了西大营。
雷霆越琢磨这事儿越像阴谋,有人有意想要害死黄励诚,而且为什么那些人有如此多的轰天雷?他们虽为了挑唆戎人内战,贩运过去一批轰天雷,但是那批东西的主人正在几百里外的冬季牧场,比起袭击大齐朝的军队,他更想用轰天雷抢占堂兄最肥美的牧场和最美的女人,就算是他们判断失误,那人狼子野心,用轰天雷这么金贵的东西,不用来攻城而是用来对伏轻甲军,得不偿失。
他一路上思来想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宫城外,侍卫拿了腰牌和紧急军情给守宫门的羽林军看,羽林军不敢怠慢,立刻派人进去禀报,乔承志知道雷霆半夜来了,晓得是有紧急军情,赶紧叫人跑着去请雷霆进来,自己换了衣裳到勤政殿等候雷霆。
见了紧急军报之后,乔承志想的是——“戎人如何获得了火器?”火器在这个时代相当于现代的□□,大齐朝是第一个掌握了□□的国家,虽说所谓火器不扩散跟现代的核武不扩散一样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在五十年之内乔承志不想让大齐朝之外的人得到火器……
“陛下您忘了吗?今年三月时,臣曾在密折中奏报,戎人老王年事已高怕不久于人世,他共有六子,长子枭年富力强势力最大,幼子灰狼最受宠爱,戎人的规矩是幼子承父业,长对弟弟不满已久,当年老王是杀兄弟继位,他的侄子名叫兀龙的娶了另一国的公主,亦是势大……”
“嗯。”乔承志点了点头,戎人是典型的北方游牧民族,还处于奴隶社会,大位之争却跟权利的游戏似的,乱得很,勉强联合在一起了,最多十年二十年又会分崩离析。
“兀龙的乳母是汉人,当年他父被杀,是乳母带着他孤身逃走,九死一生把他送到外祖母家,又一手把他带大,他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会写汉字,仰慕我大齐,想要与大齐世代友好通商,对我大齐的商队亦是极优待,臣以为他是可争取之人。”
“朕也这么觉得的。”
“他的领地和老王长子的领地最近,双方时有冲突,老王长子又抢夺了他的爱妾,让他怒不可扼,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立誓诛枭。他曾问过商队,可否能替他寻得一些武器……”
乔承志想起了此事,他跟雷霆都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兀龙的势力是戎人中第四大势力,与老王父子又有血海深仇,当初老王做的事不地道,惹得别的小部落不满,兀龙人望极高,贩卖武器给兀龙,是他们君臣商议好的策略,“但未何要卖火器给他?”当时说好了,强驽不卖,火器不卖,不要钱只要马,以物易物。
“自那以后,我们与兀龙做了三笔交易,得了数百匹良驹,又与灰狼交易了一次,同样是换了良驹,兀龙提出要火器,他愿拿铁矿石来换。”
“哦?”乔承志挑了挑眉。大齐朝不缺铁矿缺优质良矿,西北又有何铁矿?
“臣给懂行的人看过,那铁矿石成色极好,臣找铁匠精炼之后,煅打出来的刀削铁如泥,比内地矿石强上许多。”
乔承志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成色的铁矿石,用轰天雷换也不亏,以戎人的水平也制造不出来□□跟稳定的□□,无非是些一次性的武器,“所以你用轰天雷换了铁矿?”
“当时兀龙催要很急,他最后一批营帐要拆掉转场,下次再见得来见春天,臣担心写折子往返之间会误事,便将两箱拆掉一半火药的轰天雷卖给了他,换来了十车铁矿石。”
“矿的位置呢?”
“也已经标记了,只是这次臣回来得急,并没有让铁矿石随行,而是让他们随着送年礼的车马慢行,轰天雷的事也不便写在密折里,臣想着当面与皇上说清楚。”
“你做得很好。”乔承志点了点头。
“臣现在想来,怕是有人会拿这一批轰天雷做文章。”
“让他们做做文章也好,只是下次若有涉及火器之事,还是要报到朕这里来才好。”乔承志笑道,他跟雷霆互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毕竟江山是你我孙辈的,乔雷两家实为一家啊。”
两人又拿出地图,为军报的事讨论了许久,乔承志忽地说起,“那个死了的黄励诚,是凤丫头的未婚夫吧?”
“正是。”
“丫头可怜啊,你这个做父亲的,要好好照顾她。”
“是。”
乔承志也只是提了一句便罢了,云凤不比云雀,与他熟也不熟,他关心云凤无非是关心侄女,一想到幸好只是未婚夫,不耽搁她日后另觅良缘,也就放下了。
早朝时分,众人瞧着一身朝服的雷霆第一个在紫宸殿等侯,都有些奇怪,袁宏谅与自己的党羽互相打了一通眼皮子官司,晓得事有蹊跷,但是他们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今个儿鸡毛蒜皮的事且放在一边,雷侯爷有紧急西北军情要说。”乔承志挥了挥手道。
雷霆将软甲军遇袭之事说了,果然朝野震动,议论纷纷。
“臣以为轰天雷乃是国之重器,如今却入了敌手,定是有人勾结外敌图谋不轨!”一位大臣出列道。
“戎人如今已经元气大伤,无力再战,大齐却仍有几十万大军虎据西北,空耗粮饷劳民伤财,如今火器又入敌手……臣以为是有人想要养寇自重!”另一位大臣说得更加直白。
一阵攻击议论之后,袁宏谅站了出来,“臣近日得了一份密报,本想私下交与圣上,如今看来,老臣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有人将我大齐军械卖与戎人,交换皮草、玉石矿、马匹、黄金等等!”
朝堂之上,又一次炸开了锅。
“袁大人,您所指的有人,是何人?”一直沉默不许,任凭众人攻击的雷霆言道。
“正是你!雷元帅!轻甲军黄励诚正是奉命交易之人,老夫刚拿到铁证,他便莫名中伏身亡,雷元帅您难逃杀人灭口之罪!”
“铁证?”雷霆挑了挑眉,“不知您的铁证何在?”
袁宏谅从袖中拿出厚厚的一扎信,“这是军械库耗损帐目,我军与戎人已无大战,除去训练损耗,竟有整整两百多箱的军械去向不明,每次军械消失之日,又与轻甲军远行哨探军情相重合,每次轻甲军回来隔天,又会有几十车东西进营,后又神秘消失,老臣本想请圣上拘拿黄励诚归案,如今看来,黄励诚竟再不能说话了。”
“呵呵。”雷霆站在原地,双手插入袖中冷冷一笑。
“雷侯爷,您可认得此物?”詹寇从袖中拿出一块黄不溜秋的石头。
“此乃玉石原石。”
“雷大人果然见多识广。”詹寇拿着石头四下展示,“这块石头,正是一年多以前黄励诚回京时,从他押送的几十辆车里掉出来的,被一个小孩捡去玩耍,后来被巡捕认出,用一包糖换了回来,巡捕得知此物是从黄将军的车中掉出来的,不敢擅专,交到了本府手里,本府找了几个人验看,都说此乃西域原石,看外皮成色,最差也是白玉。戎人常年占据我朝与西域之间的要道,马帮商队九死一生才能换回一车原石,专供达官贵人享用,雷侯爷您的侍卫长随便就带回几十大车,丢了这么大一块都不以为意无人寻找,显然是财大气粗啊。”
雷霆冷冷一笑,“你既知有马帮商队贩运玉石,怎不知马帮商队贩去大齐朝的丝绸、盐、糖等等,极受戎人喜爱,除去遇狼群之外,十去九回,到了我方关隘,为了快些换钱,时常就地将原矿和皮草卖掉,我见东西便宜,收了些又何错之有?你说这块玉石矿极贵,我觉得平常,我的马夫用来给小孩玩的石头,都比这个成色要好些。”
“这么说的话,竟是我少见多怪了。”詹寇冷冷一笑道。
朝中又是一番争吵,有武将勋贵站在雷霆一边,文臣站在詹寇一边,说的多半是养寇自重,勾结外侮之类。
正在此时,吴兴道站了出来,“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