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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禄悄悄关上门, 小迈步轻抬脚加紧走离开了某间屋子, 过了许久,一个年轻的小太监也从里面出来了, 若是有人认出他必定会吓一跳,这小太监分明是太子的心腹太监禄来小禄子, 这两人名字里都带着禄, 一开始还有人想着到底是皇上的总管压制太子的总管改名字, 还是太子的总管硬气压得皇上的总管改名字, 结果这两人谁都没改名字, 也没理会这茬。今日又在这宫里鲜有人来的暗室中密会……
禄来没像刘永禄一样快速的走掉, 而是拐了个弯往后院去了,绕来绕去的绕到一处地方, 来到站在望景亭中乘凉看书的乔守业身边。
“太子。”
“刘永禄大惊小怪的非要着急见你,所为何事?”乔守业挑了挑眉毛。
“是……他那个相好偷听到的消息,皇上找了谭医女看病。”
“谭医女?”虽说宫里的女眷有请医女看病的习惯,但医女多半是御医世家里出来的听过一麟半爪如何保养的女子, 没几个有真材实学的,就算是有,也多半是女科上的本事, 真要是有什么大病, 多半还是请御医来看,男子更没有听说找医女治病的,谭医女虽有些名气,但也多半是说此人执拗, 皇上……为何要找她看病?难道是——“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相好的偷听到诸葛皇贵妃问谭医女到底是怎么给皇上诊病的,据谭医女说皇上先是问她认不认得一味到紫豆蔻的药,后来又问她如何确诊……”禄来将刘永禄听来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殿下……要不要找谭医女问问看……”
“不必了。”乔守业摇了摇手,“你回去告诉太子妃,与咱们东宫有关的人,谁也不许沾谭医女的边,更不准沾诸葛皇贵妃的边。”
“您的意思是——”
“此事,你没听见过,我更不知道。”
“奴才明白了,刘永禄这小子竟坏了良心……设个套给我们钻呢……”
“他也在套里也说不定。”诸葛文燕不蠢,她只是太傲了,不屑于用手段,现在嘛……母后没了,孟小小没了,这宫里她终于一手遮天了……难怪要忍不住出来跳一跳。
乔守业手指轻捻手中的书册,嘴上说着不接触谭医女,不想知道父皇的病,心里却忍不住……
父皇到底有没有中毒?中毒程度有多深?还能……活多久……
不在其位不知其苦,上面有父皇盯着,后面又一群弟弟赶着,身边又有无数的人催着,太子……这个位置实在是难受得很。
心神飘远了一会儿,他将书扔给小禄子,“走吧!去紫宸殿。”
云雀低头拨弄着桌上的小玻璃珠子,听郭尚宫传完太子的话就笑了,“我最不耐烦见医女了,索性把每隔一日的平安脉也停了吧。”请平安脉不止是请脉,还要问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睡得好不好,更尴尬的是要看粪便,据说真要是病了,还有御医尝的……恶……
“太子妃也不必如此避嫌,只要避开谭医女就是了,停了请平安脉反而刻意了。”郭尚宫笑道。
“那倒也是……”云雀点了点头,“你昨个儿跟我说的事我想了想又与太子商议了一下,我陪嫁的那些庄子你不用动,我各有用处,商铺一概的不经营,全租出去收租,事先言明了不准他们打太子妃的幌子……”
“商铺不经营……那您陪嫁的那几户陪房……”
“全放到庄子里,就是让他们住着,暗地里找人品着人品,用不用的以后再说,管庄子的人已经定好了,我出嫁前已经写信让良弓县送人来了,这会子八成快到京城了。”
“如此便好了。”郭尚宫道,人都说太子粗中有细是个谨慎的,太子妃看着年轻没主意,没想到这么有心……到了太子和太子妃这一步,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凶险的很,最怕的就是让人抓到错处……
“你也好好管束着下面的人,告诉他们都把尾巴给我夹紧了做人,嘴也给我管得严严的,谁要敢在外面胡说八道,我就缝了他(她)的嘴。”
“是。”有名无实底气总是弱些,有名有实了……精神也打起来了,太子妃也是雷厉风行的样子……
两人正说着,外面宫女通传,“医女来请平安脉了。”
“怎么这会子才来?”郭尚宫一边说一边看向云雀,“太子妃……”云雀点了点头。
“让她进来伺候。”郭尚宫道。
宫女掀了帘子,只见外面进来了一个穿着白色里衣衬裙,青紫比甲头戴女官簪花乌纱官帽的医女。
“咦,谭医女怎么是你?”郭尚宫惊讶地道。
“难道不是太子妃特意指的下官吗?”谭医女惊讶地说道。
云雀瞧她一边茫然不似作伪,心中暗道真的是你不想沾边,也有人往你身边送啊,多少人就毁在这莫须有上了?“不是我指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谭医女您的医术本宫是信得过的,来替我好好瞧瞧吧。”
谭医女低头施了一礼,跪坐在脚踏上替云雀诊脉,过了许久之后,谭医女笑了,“太子妃可是睡得不好?”
“未成亲前就睡得不好,进了宫……还是睡得不好。”
“您年轻,几宿睡不好,看不出来,可日子久了终究有害,下官替您开几个助眠的食补方子,您慢慢吃,若是不好下官再开些安神的药给您。”
“到底还是谭医女手段高明,本宫进宫以来,共有四个医女替本宫诊过脉,竟没有一人能说出本宫睡得不好来。”云雀使了个眼色,宫女收走她手腕上的帕子,放下她的衣袖。
“她们怕是看出来了,也未必会说,只有下官……”
“医者父母心,医德是一,旁的都是零,没有医德……难称良医。”云雀笑道,“来人,替本宫送送谭医女。”
所谓君子坦荡荡,她就样坦坦荡荡的让谭医女看病,坦坦荡荡的送她出去,让旁人随便传吧……
今个儿内阁那帮老头难得的没扯皮,只是反对驿馆“公私合营”的依旧反对,同意的依旧同意,骑墙的依旧骑墙,变化不大,二龙心里装着事儿,懒得跟他们磨叽,借口有事就出来了,留下江淮在那里跟他们磨。
他刚回到重华宫,就瞧见两个宫女送谭医女跟她的徒弟出去,免了她们的礼之后,他疾步向前走去。
“你今个儿回来的倒早。”云雀见他回来了起身迎他,“怕你又要晚回来,我还没让他们预备饭呢。”
“不急,我不饿。”二龙笑道,伸手拉了拉云雀的衣裳,“都快秋天了,怎么还是穿得这么薄。”
“你是在外面走的凉,我在屋里热。”云雀笑道,“方才谭医女来了,你走的时候可遇见了她?”
“遇见了。”二龙点了点头,“你身子没毛病吧?”
“她瞧出我有一阵子没睡好了,开了几个食补的方子,我让底下人看了,没什么有害身子的,让他们照着方子每日换着样熬汤。”
“嗯,谭医女医术还是极好的。是你请的她……还是……”
“我又不傻,你说了不许沾她的变,我哪里敢请她……是有人好心替咱们请的。”
“呵呵……”二龙冷笑了一声,“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难得她也玩起这种心机了。”
“有人还要我提防……”云雀拽了拽他的衣裳让他低头,自己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你说呢?”
“我说啊……”二龙搂住她的腰,抱起她坐到榻上,“依着我说,咱们俩个赶紧生十个八个嫡子出来,让那些人省了那些个心思。”
“讨厌!”云雀轻捶了他一记,是啊,汉族政权,又不是满人的狼群政策,再说了,就是满人,还不是一样一个太子做了几十年,这才出了事……后面也是嫡子为先……二龙既嫡又长……自己稳住不出事,比什么都要紧。
“你又想什么呢?”二龙搂着她的腰问。
“我在想……这事儿……是皇上的主意还是诸葛文燕的主意,或是……”
“或是什么?”
“或是干脆不要猜,我们只要不被带到沟里,谁的意思都枉然。”
“就怕有人非要把我们往沟里推啊。”
“那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对了,是谁告诉你有人要……利用……的事。”
“你猜?”
“兰公主?”
“你怎么知道的?”
“宫里能对你说实话的,只有她了。”至于旁人……位置太低的就算想抱太子妃的大腿也没什么可抱的,位置高的各有各的盘算,真投过来了……他们夫妻两个也不敢接着,只有兰公主,现在是孤家寡人,地位又高,与云雀又有私交……
“她也有自己的难处。”云雀想到兰公主说的想回家又回不去……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是啊,父皇也不好跟魏家明着说要魏孝贤尚主,听说魏家已经挑好了一家的闺秀……”
“谁家的?”
“不是桃源一脉的,是一个文官家的女儿,姓顾的……”
“不会是江淮的小姨子吧?叫顾什么来着……”
“我也不记得叫什么,应该是吧。”
“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魏家这回八成是看走眼了。”
“哦?”
“不信你让江淮回去问问他夫人。我虽只与她见了一面,也能瞧出她是何等样人,要不是不兴换亲的事,她恨不得把江淮的夫人打晕了,换自己嫁江淮。”当然了,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就算她和她娘丧心病狂收买了所有人,一掀盖头,江淮也一准儿退货,不是结亲是结仇。
“你啊,白话小说看多了吧?哪里有这样的事,就算女方家疯了,男方家派过去的喜娘又不是瞎子……”二龙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魏家这是什么意思?攀伏拉拢?按说大可不必,再说了臣子的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妻妹,哪里及得上自家的亲妹妹要紧,他们冲着江淮去的?还是江南的世家顾家去的?或者是魏孝贤这小子自己的主意?这小子远在西北,骗回来一个戎族牧羊女都比勾引顾家的闺秀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