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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中雕龙石阶之上,一位老者负手而立,约莫六十来岁,发如黑墨,身形挺拔如松。
此人正是天道阁阁主聂九亭。
宋清将花祈雪送进主阁中,自己则在门外等候。
花祈雪本以为这天道阁的阁主定是一位凶神恶煞的壮汉,要不便是那不苟言笑之人,但见聂九亭面目和善,与普通人家的老者并无两样,她的心中忽感几分亲切。
“小姑娘,适才见你对那皎池好奇得紧?”
聂九亭捋着胡子,眉目带笑,慈祥非常。
花祈雪点点头,道:“池中无鱼也无花,水又清如透明,甚是奇特。”
“哈哈哈哈。”
聂九亭听见此言,爽朗一笑,便像眼前的小姑娘是她可爱的孙女,此时是祖孙之间的亲切谈话一般。
“老夫不爱鱼虫与花鸟,便养上一池清水。小姑娘这时肯定在想,这老头儿怎得同那池子一样奇怪?”
花祈雪脸颊一红,心中所想正如他所言。
她觉得“养水”奇怪,养水之人更是怪上加怪。
“这世上之人皆有自己独特的喜好,小姑娘不是便爱养些鬼物?”聂九亭道。
鬼物?
花祈雪一惊,莫不是他感知到了米粒的存在?当即抬手护在肩膀之上。
聂九亭见此,又去凝望那阁外的皎池,心中思忖,若是人的心头所好被毁,会变得何等疯狂?
便道:“小姑娘不用惊慌,那鬼物鬼气纯正,从未做过坏事,我自是不会毁你所好。”
花祈雪一听,登时松了口气,心中又不禁暗赞,这老爷爷不亏为一阁之主,不仅能感知到鬼气,还能辨别出米粒从未吸取过别人的阳气。只是不知为何他竟没发现小狐狸的存在?
“这鬼物对你实是有害,可你偏生还带着它——”聂九亭长嗯一声,像是思考甚事。
他将胡子一捋,喜道:“你可比我这养水之人还要奇怪,是也不是?哈哈哈,小姑娘与老夫真是同道中人。”
言下之意竟是想与花祈雪成为“忘年之交”一般。
花祈雪也觉聂九亭颇为亲和,便与他畅聊起来,从天道阁的起始一直聊到世间趣闻。
她本想问一问绿衣女与鲛人鱼尾印记之事,但又一想若是这天道阁与那一行人有甚关系,这样一问岂不是打草惊蛇?
她虽觉聂九亭为人和善,不像能做出狠恶之事的人,但让她完全放下心中怀疑那也是不能的。
是以当聂九亭问起她此番来息蛰城是否有要事之时,她只道是随朋友而来,并无特别之事。
她想眼下还是莫要暴露目的,先在这息蛰城多待些时日,暗暗探访才是。
正巧聂九亭也有意邀请她在天道阁做客几日:“小姑娘不如在这天道阁里多待几日,让我那徒儿带你好好转上一转罢。”
这实是一个好机会,花祈雪便道:“多谢阁主。”
聂九亭见此也颇为高兴,便唤了宋清进阁,安排一番,让他带着花祈雪出门去了。
两人走后,聂九亭一人站在石阶之上,望着两人远走的背影。
只见少女出到阁外,途径皎池之时,白皙的手挽起一片水中落叶。
当那手触碰到皎池之水时,聂九亭登时一怔,似是出神,喃喃道:“真是一个特别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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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一听花祈雪要在阁中待上几日,便猜她许是已有几分留下之意,心中自是欢喜,他想多了此位奇才,阁中的实力又大增不少,何愁以后不能将妖物杀尽?
便问道:“姑娘今日有何安排?”
花祈雪准备去找云翎,但见宋清似乎有跟着她的意图,便道:“今晨听食馆店小二说,城中有一家奇物馆,我与朋友相约先去那里。”
宋清听了这话,果然不再准备跟着她,但他执意要送她出天道阁,她也实是不好拒绝,两人便一起向外走去。
来到天道阁外时,竟不见云翎的踪影。
只见一群人围在此地,个个面露惊恐,正说着甚事。
“你是没见,刚那两个人从外表来看皆是常人,谁知竟会甚妖法,真真吓人!”一个男子正跟不知情的人说起刚才的情形。
“现在这些妖怪们,越发难认喽,一个个都幻化成普通人的模样,只凭肉眼一双哪里能认得出?”老者佝偻着背,紧紧握着小孙女的手,好似生怕一个不小心她便被妖怪抓走了。
“我要是也能学会那在天上飞的本领就好啦,你看那姐姐逃跑时嗖嗖几声便不见了。”小女孩手脚比划着,颇是羡慕。
“那男子气质不凡,相貌生得极好,我瞧着像是那修道之人,倒是那绿衣女子,带着几分邪气,定是妖怪。”一个女子道。
“我也觉得,那女子眼见敌不过,竟提起一个小孩向他甩去,若不是他及时收手,那小孩可就惨了,妖怪哪里会有这样的好心肠?只可惜这样一来,倒叫那女子跑了。”一个男子道。
绿衣女子?!
花祈雪一听便知众人口中的男子是云翎,她想定是云翎在外等候时,碰到绿衣女子,是以追了去。
又听有人说云翎与女子一追一赶消失在城东,她便疾步而行,准备前往城东。
宋清虽不明白缘由,但见她神色急切,似是有甚大事,便跟随她一起出了城。
城东,一路见林中有枝断叶落之像,想来两人追寻的方向无错。
忽听身后草丛有响动,两人一回头,一个人影冲将出来。
“就是你们两个坏人罢!打你打你!”一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便要朝着花祈雪打去,小小的手里似是使出了浑身的劲儿。
“你做甚!”宋清一把抓住他的手。
花祈雪从未见过这个小男孩,见他这样面露怒气,咬牙切齿地攻击自己,她心中实是诧异不已。
“放开我!你们这两个打伤我奶奶的坏人!”小男孩挣扎着。
两人一听他的话,更是奇怪得紧,便问起事情的经过,小男孩说他未见过伤他奶奶的人,只听奶奶说是一男一女两人,不知从何地出现又突然消失无踪,诡异得很。
花祈雪觉得那两人极有可能是云翎与绿衣女,又听小男孩说他奶奶伤得重,便准备前去看看。
宋清怕有蹊跷,便用法器将小男孩探了一探。
见并无异常,两人便跟随小男孩像林中深处走去。
林中有一座独屋,房前彩花各异,家禽四跑,一位老妇人拄着木杖,在门前缓步踱来踱去,神情忧虑。
小男孩快跑至前道:“奶奶你看,我把打伤你的人带来啦!”
花祈雪和宋清来到屋前,见老妇人并无受伤之貌,不禁惊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奶奶不过摔了一跤而已,并无大碍,你怎么一声不吭便跑去给我报仇去啦?你带来的这两位哥哥姐姐若是伤我的人,人家怎么会跟你回来?”老妇人言中带厉,伸手揪了揪小男孩的耳朵,似是怪他处事太过鲁莽。
小男孩一听,似是恍然大悟,小脸上登时露出愧意,朝着花祈雪与宋清吐吐舌头,进房去了。
老妇人连连道歉,将事情的经过说与花祈雪与宋清,先前她正在门外喂鸡,只见有两人匆匆追赶,她来不及躲闪便被撞倒在地,她的孙子一听十分气愤,便出门去寻人了。
花祈雪与宋清并未怪罪,但那老妇人似是愧疚难当,又道:“两位,不如喝一杯茶再走罢,要不我老妇心中实是过意不去。”
两人也不好推辞,便坐在门口的桌前等待。
老妇人端出茶壶,沏了两杯茶,小男孩站在门口,小手扒着门框,眼中澄亮,似是在期待甚事。
老妇人所沏之茶看似普通,却自带一股异香,不知是甚花茶。
正当花祈雪接过茶杯便要一饮而尽之时,米粒突然显了形,大眼一眯,那茶水竟如水流般旋转而出,被它吸了个干干净净。
蓦地它又将茶水一喷而出,竟尽数落在那老妇人的脸上。
“嘶——”一声,老妇的脸登时发黑,陡生水泡,烟气弥漫。
花祈雪大吃一惊,米粒这是在做甚?!
“祈雪姑娘这次再莫要为这蠢物开脱!”宋清见此当即急身而起,抽出背后长剑,向着米粒刺去。
花祈雪虽亲眼见米粒行次诡异之事,但她深知米粒的本性,想来此事定是有隐情,便起身一闪,躲过了宋清的攻击。
蓦地两人皆惊觉一件诡异之事,那老妇人兀自站在一旁,竟不惊不慌?不喊不叫?
便在此时,只见老妇人微微一笑道:“小姑娘不喝那茶,怎得反倒让这鬼气娃娃做出此事?老妇我实是生气得很。”
手指一抹,脸上黑气尽消。
那张脸上除去左眼连着几片皮肤外,竟只剩锃锃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