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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衣沿着羊肠小道沉默前行。他左侧是一大片开垦出的农田,一直向西绵延至远方的山脚下,右边是一个土丘,羊肠小道贴着土丘下延,弯曲向前。
日头已落西天半,最多再有两个时辰便会下山。
兰衣暗自心急,这种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亦不知自己将去何处的处境,令他焦躁不安。这时,他看向右手边的土丘,这个土丘虽不高,目测约七、八百米,若登高远眺,必会有所收获。
能看到一些人烟也是好的!
这般想着,兰衣拖着肥胖的身躯,穿林拨草,向土丘顶上蹒跚而行。这土丘看着不高,爬起来却也费力,兰衣爬到浑身是汗,衣衫二度湿透也才只爬了一半。他找了块林间大石坐下休息。
这身衣衫沾满泥土,原本已半干,这会儿又被汗水打湿,再加上刚被荆棘、树枝刮出的口子,其破烂程度真叫人不忍直视!而这身肥肉,兰衣早就嫌弃得只想将它无视!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被人看到估计也只会被鄙视!这个世界已经残忍得对他冷漠无视!
马的,真是生无可恋!
兰衣坐在大石上,暴躁怒吼两声‘有人吗?!’回答他的,只是他自己的回声。
果然还是生无可恋!
即便如此,兰衣歇了一会儿,依然起身向上爬去。
就算命运注定要把他踩到尘埃里,他也绝不乖乖被踩,他一定要重登仙界,找白黎那个小贱人算账。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爬上丘顶。
此时日头还在,他还能看得很远。北面大约四、五里的地方,散落着几户人家,再往北四、五里则是一大片村落,看着竟有上百户。这对兰衣来说,无疑是个惊天喜讯。首先他之前走的方向没有错,其次之前那段路没有白走,终于寻到人迹。只要有人了,那一切都好说。
兰衣激动下丘,却因身体过于肥胖,脚下一滑,失去平衡。摔下去的那瞬,兰衣抱住头,现在虽变成了穷丑胖,他却不想被破相。
自远处看,兰衣就似一只白球自丘顶滚落。
药神仙府,宝库门前,剑神公禹长叹一声,他终于想出陪伴兰衣的办法,便是用神始强行抽离自己的一缕魂魄来到人间。此刻,他操控着那缕离体魂魄向土丘疾驰而去。要救兰衣他现在必须夺舍。然而,情况紧急,兰衣周围又无舍可夺,眼见他要撞上一截枯死的木桩,公禹不及细思,魂魄已飞扑过去。
兰衣闭眼大叫一声,只觉撞上了某物,身体瞬间被束缚,之后便是连续翻滚。
再次回到羊肠小道,日头已沉过半。西边的彩霞红红火火,映着小道上叠落的两人,仿若洞房的红帐,别有一番意境。
兰衣这才肯睁开眼睛,惊讶于他竟然压着一人,那人一脸木然地望着自己,好似刚刚那番摔打全然无感。
咦,这人长得好面善!兰衣抬手摸上他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越看越像公禹那家伙!!若非这人此时一脸木然眼珠动也不动,像个傻呆,兰衣定会狠狠抱住他,大倒苦水。
兰衣坐起身,面向夕阳平息心中冲动。那人也随之坐起,就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兰衣问:“为何救我?”
“疼。”那人答。
“你疼,还是怕我疼?”兰衣挑眉,脸上肉太多,幅度不明显,只肉颤了颤。
“你。”
“你叫什么?”
那人沉默了四息,答道:“公冶冠玉。”
兰衣发现这人说话,一字是一个节奏,四字是一字节奏的四倍。嘿,有点意思!
“你家住哪?”
“没。”
“你为何到此处?”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兰衣等得不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这件道袍破烂不堪,他必须尽快赚钱买件新的。
公冶冠玉随他站起,眼睑微垂,好似还在考虑刚才的问题。
兰衣打量这人,见他一身半旧衣装像是剑修款式,腰带灰不溜秋,看不出颜色,也无法分辨等级,皱了吧唧的一身衣裳又在滚下土丘的时候划了两道新口子,粘上了一些草叶,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钱人。
可是,这人毕竟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人,就算穷了点儿,傻了点儿,说话奇怪了点儿,可他长得像公禹,看着就很可靠,若能路上作伴必是极好的。
“道兄可愿同行?”兰衣指了指北方。
公冶冠玉点头,率先向北走去。
兰衣几步赶上,与他并肩而行。
多时之后,公冶冠玉道:“听见你的喊声,刚好路过此处,便赶来相助。”
兰衣没有忍住,捧腹大笑。想他说一个长句要憋这么久,实在乐不可支,这一路上逗他说长句,想来也是不错的消遣。
总算有人相伴,时间不再难捱。
日沉西山,两人终于走出四、五里,来到几户农家门前。一连敲了两、三家,均无人来应门,直到第四家门前,一个老汉拿着个瓷罐到门口倒水,两人才算见到人影。
兰衣连忙一揖,老汉却吓了一跳,瓦罐掉到地上,转身要跑。公冶冠玉长臂一挥,提着老汉后领拽回来。
“道兄温柔一点,如此粗鲁吓坏了老人家怎么办?”
公冶冠玉松手,老汉发抖,戒备地看着兰衣,哆哆嗦嗦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好人。”兰衣尽量笑得和善。
“坏人都说自己是好人。”老汉显然不信。
“但我们不是说自己是好人的坏人。”忍不住瞄眼老汉的裤裆,兰衣总觉得老汉的表情太像憋尿。
“你们想干嘛?”被兰衣肆无忌惮地看,老汉下意识捂住裤裆。
“你别紧张,我们只是问路。”
兰衣想安慰老汉,抬手拍拍肩膀,才向前踏了一步,老汉连忙后腿,可惜公冶冠玉在他身后。
“问什么路?俺没出过村子,不认识!”
“那你总知道这是什么地界,有什么城池吧?”
被一老汉避如蛇蝎,兰衣甚觉无趣儿,放弃想要安慰他的想法,站在原地不再动。老汉见他不再靠近自己,松了一口气,“你们真是问路的?不是亡命之徒?”
“当然不是亡命徒。”
见老汉打量自己破衣烂衫,兰衣断定老汉定是误会了什么,忙解释两人从土丘上摔下来所致,并非歹人,老汉将信将疑。
老汉又问兰衣是何方人士,到何处去做何事。
兰衣虽嫌他烦,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一一答道,是南边渔村的童娃,要去京城赶考,盘缠用完了,肚子又饿,正巧路遇土丘本想摘些山果充饥,没承想竟落得如此狼狈。若不是这位道兄相救,恐怕命已不保。
老汉打量二人,兰衣一身衣服又脏又破,虽看款式像药修道服,却始终无法确定,倒是公冶冠玉一身剑修服饰,虽也破了口子,到底还能认得出来。
农家人都老实,老汉自知惹不起修道者,忙答道:“顺着这条小道一直走,是俺们的村子,穿过村子四里半可拐上官道,再走十五里才能到富堨镇,若你们要回幂碧城,则要出富堨镇北门,一百七十里才可到。俺就知道这么些,都是听村里人说的,俺可没去过。”
“没关系,我们若是找不到,路上还可打听,多谢老伯。”
兰衣拱一拱手,拉着公冶转身离开,干净利落。
老汉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兰衣会走得如此痛快,回神后,拾起地上瓦罐,连忙关门落锁。
这一晚上,怕是注定要露宿了。
然而,上天似乎还是照顾他的,走出两里,前边有间旧庙。此时已华灯初上,庙里乌漆墨黑,兰衣本以为是间弃庙,推开木门才发现并无预料那般尘土飞扬,蜘蛛拉网。
这里似乎经常有人打扫。
兰衣喊了两声,无人应答,确定庙里没人,夺门而入。
今晚便在这里凑合一宿吧。
睡到半夜,兰衣饿醒,睁眼看到公冶冠玉盘膝坐在一旁,似已入定。新月的微光透过窗棂打在他的脸上,竟看着比白天还要木讷。
兰衣笑笑,也不打扰他,自行起身。他想修炼,可他一丝灵气也无,身上也无助灵的丹药,没有办法,他只好在庙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暂可充饥的食物。借着月光,兰衣竟看到供桌上似乎摆满了贡品。
再看向那尊供奉的泥像,兰衣惊叹,这不是我吗?!就算是尊泥像,也看得出来雕塑的人十分用心,不但五官精致传神,连那身宽袍广袖上的纹路都雕刻得很是到位。
没想到万年之后,人们对自己的信仰依旧如此痴狂!
兰衣站在香案前自我欣赏了一会儿,肚子又开始叫。他扫了眼供桌上的贡品,水果居多,都不怎么新鲜,到是那五个还没发硬的炊饼更吸引兰衣注意。
捏起一只闻一闻,芝麻的香味立刻勾起食欲。这炊饼怕是今天刚供上的吧,既然是供给我的,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么想着,兰衣已经吃掉了一只,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拿起第四只的时候,兰衣看一眼公冶冠玉,悻悻然又放了回去。这位‘木’兄貌似也没吃饭,还是给他留点儿吧,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吃饱了不困,兰衣再趟回去入睡困难,干脆不睡,盘算起修炼的事。药门的修炼法则是他自己定的,他心里自然门清。
仙界三级人间六级,人间这部分从一级起分别是,药徒、药童、药师、药祖、药宗、药王。每一级又分三品,小、大、老。每一品又分四阶,梅、兰、竹、菊。先升阶、次升品,后升级。
阶是灵识的形状,品是形状的数量,级是灵识外的光圈。
初入药门自当从药徒开始修炼,其灵识的形状便是一个光圈中间一朵梅花。这是一级一品一阶的药徒,也叫小药徒一阶。若日后升到二阶,则灵识的形状变为一个光圈中间一朵兰花,以此类推,三阶便是光圈中一片竹叶,四阶则是光圈中一朵菊花。
升到大药徒,光圈还是一个,变化的是梅兰竹菊的数量,由初始的一朵或一片,变成两朵或两片,老药徒则变成三。
只有从药徒升级为药童,光圈才会从一变成二。以此类推。
药门的修炼,三级药师升四级药祖是一大关。兰衣当时定下规矩,三级升四级前必须通读药道九千卷,否则不允许升到四级。只因四级开始药门的修炼将分出炼药和炼器两个方向,当然天赋异禀者也可以两者兼修。
所谓炼器,大到各种神兵利器,小到日常锅碗瓢盆,若不通读药卷、活用药理很有可能炼出邪兵毒器危害人间。
兰衣想起万余年前兄弟们开山立派定规矩的趣事,当年自己第一个定好规矩,那几个家伙就争先恐后地前来抄袭,以至于后来八大门派的分级统一变成六级,简直不能更不要脸。公禹和阿帝还好,于门派内又有创新。一项最最不要脸的魔神弑天,甚至直接定一杀数,连品阶都不要,简直无耻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臭不要脸的程度就像他从来都不穿内裤!
兰衣想着前事,嘴角挂着笑容,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日,兰衣和公冶冠玉起了大早。
他将炊饼递给公冶冠玉,没想到这‘木’兄竟然不吃。兰衣将炊饼揣进怀里,两人即刻出发。
他的计划是这一天不休息,直赶到富堨镇再做打算。
日头初上,他们进入百户村,村子不大,早市也不大,可那混沌摊飘出的香气依然引人垂涎。
兰衣驻足,望着那馄钝摊看了又看,最终按住胸口的炊饼收回视线。心里憋屈,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也难为公冶在他身后还总能与他保持两步的距离。
走了一段,兰衣肚子又咕咕叫,他却不管,只顾走路,像一头倔强的肥牛。虚汗越来越多,渗出后脊,公冶在他身后,似见白烟。
走出百户村外五里,兰衣喘息粗重,似是随时会断气,但脚步依然不停。他的视线始终盯在羊肠小道尽头的那条阳关大道上,目测不足一里便可到达。
突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兰衣停下脚步,“什么事?”此时他连扭头的力气也无,说三个字,要喘两息,快赶上公冶冠玉了。
等公冶冠玉说话,兰衣拄着膝盖,边笑边当作休息。
说不清等了多久,公冶终于开口:“歇一会儿,再走。这样下去,你的身子吃不住。”
“到大道上再歇。”
兰衣直起身,咬牙坚持赶路。他无视浑身颤抖的肥肉,就当自己还是那个丰神俊逸天下无双的绝美药神。
经脉受阻不管,衣衫破烂不管,身无分文,暂且不管。只管走路,终于踏上阳关大道,兰衣一屁股跌在地上,顺势躺倒。
他昂面朝天,大口喘气,在几近午时的炙热烈阳下,肆无忌惮地晒着肚皮。
公冶冠玉:“凉。”
“热!”
两息后,“地凉。”
“我热!”兰衣只抬脑袋看一眼公冶冠玉,又跌回去,“有口水就好了。”
回答他的是走过来的脚步,以及一双替他遮住脸部太阳的手。
兰衣笑了,一双眼睛变成细长的两条缝儿。
公冶冠玉坐在兰衣身旁,双手悬在兰衣脸上,视线却落在兰衣脚上。
那双鞋也不知是何材质,前头已然撑裂,走了这许久竟然没有散架。可公冶关注的并非鞋子,而是露在鞋外的十根脚趾,那原本像蚕宝一般白胖的十根脚趾,此时前端已见血丝。
再出发时,公冶走到兰衣身前,屈膝蹲下,双手伸到身后,摆了摆。
“为何如此?”兰衣乌黑眼珠闪了两闪。
没有回答,只那双手又摆了摆,似是催促。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说罢,兰衣扑到公冶背上。
公冶背起兰衣,纵身一跃,跃出十余仗,好似背上背着得不是一座肉山而是一片轻纱。兰衣惊诧回望,眨眼间那距离又拉开了几十仗。
早知如此,自己之前何必那样辛苦。
很快官道入山,前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大概记得兰衣口渴,公冶瞬间提速。拐过一道山幕,眼前出现一座石桥,石桥一边的崖壁上挂着一帘瀑布,自山顶飞冲而下的水流,打在山脚的巨石上,溅起无数莹白的水花。水流在山脚下汇聚成溪,穿桥而过流向远方。
此时,几个身穿布衣的年轻人正蹲在溪畔饮水捕鱼。
公冶直将人背到瀑布跟前才将人放下。
兰衣早就口渴,就着瀑布喝了个痛快,飞溅的水雾湿得满头满脸,兰衣索性又洗了把脸,等他收拾停当,一转身正好看见公冶拿根树枝在溪里穿中两条肥鱼,他双眼放光,连忙跑过去。
公冶小露一手,也引得旁观众人艳羡不已,主动跑过去向他求教捕鱼经验。公冶不想说话,直接又捡了根树枝唰唰插中两条鱼送给他们,众人很是感激,主动要求帮他们烤鱼。
之后,几人围坐一处,烤鱼聊天。
几番旁敲侧击,兰衣这才知道昨日的黑云竟是八大门派想要联合渡劫,这简直是荒唐!胡闹!若非自己刚巧落入黑云,为他们分走那致命一击,恐怕如今那八人已全部丧命。既是大陆最强者,又怎能如此异想天开、愚蠢之极?!
所谓求仙之道,在兰衣看来莫不过四字:一丝不苟!但凡有任何偷奸取巧旁门左道之法必将在这条路上万劫不复。
他将这话说出来,没想到竟惹得几个年轻人激烈争论。这几人都是要赶往幂碧城加入剑修的志愿者,对修炼的狂热渴望,令他们觉得兰衣所说的一丝不苟简直可笑之极。并劝兰衣如今强者为尊,只要能变强,哪怕不择手段,也是正途。
兰衣不置可否。
其中一个青年指着北方急道:“你去富堨镇难道不是想通过采补之法获得灵力吗?别说你不是,那你告诉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启动灵窍?”
“采补之法?”兰衣皱眉,“据我所知,正统启灵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自觉,一个是药辅。”
“自觉?现在谁还自觉,要是三五十年不觉醒,或是一辈子不觉醒怎么办?”青年撇嘴,“药辅更不要提,如今一颗差不多的启灵丹怎么也要一万两以上,像我们这种家境的人根本就是望尘莫及。”
“怎么可能?启灵丹一级药徒就可以炼制,所需药材成本一两银子都不到,卖到一万两怎么可能有人会买?”兰衣道。
“你也说了,是一级药徒炼制的启灵丹,这种启灵丹十颗里有八颗是无效的,好不容易碰上一颗有效的,副作用还大。这些年因吃了启灵丹致使灵窍崩溃的人还少吗?”青年不以为然,“药门大概也是为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据说十年前曾出面澄清过启灵丹的药方有假,如今启灵丹的药方成了药门秘方,都是四级药祖以上才可炼制,非四级药祖不可得。”
“总有流传出来的。”兰衣沉着脸,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后继药修们炼药时有所疏漏,竟然说药方有假?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将那学艺不精之人逐出师门以儆效尤吗?!或者拉出去砍头以平民怨,怎能如此回护?!
青年摆摆手,摇头笑笑,打量兰衣一番,问道:“看兄台衣着,莫不是药修?”
兰衣想到自己灵力被封,便依旧说是上京赶考的童娃。
青年不再追问,感慨道:“如今采补之法盛行,若得一药修道侣,才是事半功倍。”
“采补之法是什么?”兰衣见他一直提,便随口一问。
青年嘿嘿笑了两声,伏到兰衣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说完之后怕着兰衣肩膀哈哈笑道:“富堨镇乃我云腾王朝最著名的采补之乡,兄台路经此处,何不取灵入道?”
呵呵!五两银子既献身又献灵,天下若真有这等便宜好事恐怕也轮不到兄台你!兰衣怜悯地看了青年一眼,正要说话,肩膀却被人用力拍了下,扭头就见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冶冠玉手拿一条烤好的鱼站在他们身后。
“不!”公冶对青年道,将鱼递给兰衣,又道:“吃!”
兰衣接过鱼,笑着啃一口。
之前公冶不开口,那几个年轻人一直以为他是哑巴,如今见他会说话,立刻将他围了起来。他们本就是要拜入剑门,自然对同为剑修的公冶另眼相看,甚至连主动帮他们烤鱼都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刻意结交。
然而,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题,公冶除了摇头点头依旧惜字如金,只在兰衣啃完一条鱼后,及时又递过一条,说了句‘吃’。
众人觉得甚是无趣。
兰衣见公冶不吃,便将手里烤鱼送到他嘴边,也说了句‘吃’。
公冶见他盯着自己,神情严肃,只好张嘴吃了,在没人注意的小溪里一些嚼碎的鱼肉顺着溪水流向远方。
两人吃过烤鱼,辞别那几个年轻人,公冶依旧背着兰衣上路。
或许是水喝得多了,临近富堨镇,兰衣有些憋不住,乌黑眼珠四处寻么着能够小解的地方。终于在距镇口几百米处看到一片竹林。
兰衣连忙自公冶背上下来,提着裤子往竹林里跑。公冶依旧跟着他。兰衣宽衣解带掏出家伙什,忽觉身旁一道炙热视线,猛然抬头竟然看到公冶站在他旁边。
“你干嘛?!”兰衣尿意吓回,一脸扭曲。
公冶面无表情,默默转身。
兰衣终于如愿以偿,舒服地叹息一声,整理好破烂衣袍,刚要转身往外走,便听到林子深处一声巨响伴随着竹竿折断的咔吧声。
两人互看一眼,向声源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