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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一身清爽,攀舒来到露台。
两个真丝香云枕鼓鼓的,缎面光滑,棉芯柔软。
攀舒拿起,嗅了嗅。
清淡的阳光味道,没有女人的香水味。
乍看到的那一瞬,以为姜淳渊和女人一起躺在榻榻米上赏过夜景。
房子里有一个大大的露台,露台上放一张榻榻米,夏天的晚上躺在上面数星星。
这是她小时候的愿望。
城市飞速发展,夜里,霓虹灯路灯汽车灯,灯火流萤,肉眼看不到星星了。
小区几步就有一个路灯,视野清晰,道路树木在灯光像打了一层油彩,有一股有别于白天的靡丽。
夜风吹来,格外清爽。
帝豪那边,不知此时什么光景?
攀舒抓着栏杆出了会儿神,回房间,换了一条白色连衣裙,下楼,出门。
小区门外是城市的主干道,车辆川流不息,刚出门,就有出租车开过来。
攀舒招手,坐进出租车里。
大门一百多米外绿化丛边,一辆黑色本田车里,司机在她从大门走出来时下车奔了过来,没追上,跑回车里,发动引擎,飞驰。
夜里车不多,出租车开得飞快,本田车被红灯路口前面的车子阻住,没能跟上。
宴会厅灯火通明,展现在攀舒面前的世界熟悉而又陌生。
不是自助餐,也不是圆桌围坐,艺术沙龙一般,沙发圈了几个区域,比日式榻榻米略高的软榻,方几上摆着饮料酒水,果盘和生鲜料理,欢笑声中,有的人站起来吼几句歌,有的人站起来扭了几下秧歌舞。
广告公司和艺术沾边,职员大多是年轻人,都有些许浪漫主义色彩,看起来,大家玩得很嗨。
攀舒一眼看到姜淳渊。
他站在沙发与卧榻的夹角之间,背光,身材瘦削挺拔,完美的黄金分割的腰线,充满力感。
离得远,不知他周围的人说了句什么,一阵哄笑,接着,有人朝他扔过来一个无线话筒。
姜淳渊握着话筒清了清嗓子。
攀舒悄悄走进去,走到策划部的区域,挨着曲云婷坐下。
陆宏坐在对面,抬头看了她一眼,手指拔动,打了个忽哨。
轻佻,风流。
攀舒低头,不理他。
“你怎么现在才来?”曲云婷小声问。
“加班,忘记了。”攀舒说,视线紧追着姜淳渊。
“不是吧,你也春心萌动了?”曲云婷笑嘻嘻问,不等攀舒开口,撇了撇嘴,道:“那两个女人跟强力胶水似的,总裁从开席到现在,都被粘在财务部那边了。”
攀舒看姜淳渊附近,贺美娜坐在沙发上,身板笔直;郑谷雨盘着腿斜倚软榻上,闲适自在。
从姿态上看,贺美娜明显输了。
姜守恒没出席,中恒里面,董事会的几个年纪大的元老也没来。
歌声响起。
众人一齐愣住,没想到严肃清冷的总裁居然唱的是呼斯楞的《情歌》。
草原歌曲浪漫而奔放,姜淳渊的音色并不粗犷,唱这首歌时,另有一股华丽秾艳的味道。
攀舒轻攥手。
今晚之后,姜淳渊不知又掳获多少爱慕者。
曲云婷一只手搭到攀舒肩膀上,长叹:“十全十美的男人,老天真厚待他。”
攀舒心神不宁,嗯了一声应付。
男人掩饰着妒忌,女人眼神如丝纠缠。
这当儿的姜淳渊如罂粟,有毒,让人沉沦。
爱火、欲-火,在无形无声地剧烈燃烧着。
姜淳渊拿着话筒,走动起来。
爱慕的,艳羡的,拍马屁的……人群激动疯狂,热烈地鼓掌。
攀舒交握在一起的手攥得更紧。
地位,财貌,无论哪一样都无与伦比,他是天之骄子,人中之龙。
姜淳渊越走越近。
攀舒抓起方几上一瓶酒,胡乱倒了一杯酒。
“我淌过清清的河水
带着绵绵的思念。
云在天上你在我心间
携手走过岁岁年年。”
歌声来到耳边,姜淳渊忽然俯下-身。
隔着沙发靠背,他前弓的上身就在攀舒颈边,攀舒手微抖,酒杯摇晃。
“谢谢!”姜淳渊拿过她手里的酒杯。
他喝酒了,浓烈的酒精味喷来,醺得人微醉。
“我走遍了万水千山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他不离开了,站在攀舒背后,低低地唱,特别性感深情的嗓音。
众人的眼睛瞪成铜铃。
攀舒懵了,无措地看向陆宏。
陆宏抬抬眉毛,在姜淳渊唱到“我终于来到你身边”时,站了起来,阔步上前,笑呵呵抢过姜淳渊手里话筒,看向场上男士,大声道:“不能给总裁一枝独秀,男士同胞们,大家跟着我唱起来。”
独唱成了大合唱。
众人摇臂高歌,荒腔走板,忘乎所以。
这个夜晚充满欢笑声。
陆宏之后,众人相继高歌,吃饭成了次要的,郑谷雨唱了三首,酒楼里应酬客人惯了,长袖善舞,又不失真实,加上出色的容貌,使她很受欢迎。
贺美娜的脸越来越黑,在郑谷雨唱第三首歌时,霍地起身,昂首,像开屏的孔雀往外走。
大家看到,没人起身相送。
酒精让人异常兴奋,出了帝豪大门,还有人大声吼歌。
都喝醉了,有车的也不能开车。
不知是不是行政部的安排,事先叫来的出租车排成在门口,二人或三人一组上了出租车。
“攀舒,我送你。”陆宏拉着攀舒上了其中一辆。
出租车开出,攀舒回头看,酒店的玻璃幕墙在霓虹灯光中熠熠光辉,帝豪两个大字富丽奢华,高贵不凡,大门前未上车的人不多了,姜淳渊在人群中格外醒外,他似乎在朝这边看来,离得远,看不清脸上表情,他的身边站着郑谷雨。
“不用看了。”陆宏拍攀舒肩膀。
攀舒回头,双手交迭腿上,憋着气一言不发。
“才跟姜淳渊碰面多久,小脾气就上来了啊!”陆宏嘻嘻笑,揉攀舒头发。
攀舒往一边闪,不让他揉。
“姜淳渊到底是怎么惯你的,几天时间生生把人惯小了十几岁。”陆宏嘟嚷,掏烟掏打火机。
“车上别抽烟。”攀舒细声说,抢了他打火机收起。
“连烟都不给我抽了,忘恩负义,有了姜淳渊就把我丢开了。”陆宏揉着眼睛,呜咽有声。
攀舒抿唇笑。
出租车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乐了:“看来喝了不少。”
平时也没个正经。
“我没醉,攀舒,我告诉你,姜淳渊在下好大一盘棋,你可要顺着他,不要让他再伤心了。”陆宏大声反驳。
“所以你就联合他骗我?谷雨姐进公司也是为了帮他。”攀舒轻声问,一双手死死抓着坐垫。
“你知道就好,为了你,姜淳渊可是煞费苦心,连自己老子都要反。”
不需要,都过去了,姜淳渊为她出头和姜守恒作对又有什么意思!
难怪唱歌时失态,原来是故意的。
这会儿,姜守恒想必已听说,认为姜淳渊和陆宏因为她扛上了。
出租车在攀舒的租屋巷子外停下。
姜淳渊要她回他那里的。
攀舒迟疑了一下,下车。
陆宏也跟着下车,把她送到租屋门口。
“赶紧搬,这鬼地方我一个男人走着都发怵。”他打了个酒嗝,看着攀舒进门,关门插上门闩,摇摇晃晃往回走。
巷子外头有一个男人往里走,巷子狭窄,陆宏微侧身相让,视线扫了男人一眼,男人个子很高,小巷沉暗,看不清眉眼,依稀觉得,男人身上的气场与小巷格格不入。
看起来不像混迹市井底层的人,怎么住这么简陋的地方?陆宏想,没深思,擦肩而过,出了小巷上了等在那里的出租车。
“那姑娘身上衣服不便宜,怎么住这种地方?”出租车司机很健谈。
“体验生活。”陆宏嘿嘿笑。
住不了几天了,姜淳渊很快会让她搬去同住。
“有钱人毛病就是多,你看那……”司机呶嘴,路旁停着一辆黑色本田,“刚才一个开着这车的男人也进去了,虽说不是什么好车,可开得起这种车,起码也能租个像样点的地方住吧。”
陆宏没答腔,酒意上头,睡着了。
两三天没回来没收拾,住了几年的地方,入目更加破旧不堪,推门闩时不注意,边缘木刺扎进手指,异物入肉的感觉很不舒服。
攀舒靠着门板,无声地苦笑。
跟姜淳渊重逢,脾气涨了,性子暴躁了,连皮肉也娇贵了。
他离开了那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比从前坚强,练就铜墙铁壁,这会儿,却突然发现,原来不堪的灾难粗砺的生活给予她的只有坚硬的外壳,内里仍软得不堪一击。
笃笃扣门声。
离陆宏离开不过两三分钟。
他有什么事又回来了?也或许是姜淳渊找过来了?
攀舒怔了怔,抹一把脸,拉开门。
门前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比陆宏和姜淳渊都高,攀舒一惊,后退关门。
男人一只脚迈进门槛卡住门板。
攀舒不管不顾用力扣门,咔哒一声,男人的大腿骨一声脆响。
攀舒乘势抬腿朝男人踹去,重重的一脚踹中男人小腹。
男人毫无知觉,仿佛受伤的不是他的身体,他朝攀舒倾身,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一只手捂住她口鼻。
攀舒呼吸短促,眼前世界摇晃,瞬间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