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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纸质的窗帘,柔和地照射进屋内,单个大房间内铺设稻草编织而成的榻榻米,除了角落里摆设了一个青白似美人霁的瓷瓶以外,仅有的家具便是一张矮桌了。
穿着米黄色和服的男子蹲坐在桌前,拿着放大镜贴近手上的书册,意在看清上面的字迹。鬓边毫不掩饰的白丝暗示着他已是经历过风霜的年纪。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侍女在外恭声道:
“上泉先生,经济学院学生,瞿继宽、杜孝纶前来拜访。”
上泉光司放下手中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衣襟,回答道:
“让他们进来吧。”
瞿继宽和杜孝纶一前一后地推开门后,走了进来,在门边便对上泉光司礼貌地鞠躬:
“上泉校长好,学生们前来打扰了。”
上泉光司连忙起身迎上前去,笑着说:
“哪里的话,学生们来看我这个老头子,我很是开心。”
瞿继宽接过从杜孝纶手里递来的一个包裹,双手举到校长的面前说:
“学生们带来了檀香熏香,据说能够提升人的睡眠质量,不知道您是否喜欢。”
上泉光司听到“檀香”二字,顿时眼睛一亮。瞿继宽心里微定,看来他们确实是投其所好了。
老校长招呼二人在桌边坐下,亲自用面前的茶具,给瞿继宽二人沏了茶。能够受到校长如此亲切的招待,足以可见瞿继宽二人和校长之间,远不是初见的关系了。
身为学校的领导人,对学生的家势都会有或多或少的了解,何况像瞿杜二人背景不简单的,学业又有成的年轻人,校长也是乐意同他们结交的。
免不了客套一番,校长明知二人有事找他,并没有马上询问他们的来意,也有一丝试探他们的耐心之意,瞿继宽是一直面不改色的应付着,倒是一旁的杜孝纶有些神色不安了,扭捏着身子,似是有些不自在。
校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这才慢悠悠地问道:
“不知二位同学今日到来,可是找我有什么事?不会真是来找我这个老头子叙旧的吧?”
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后,杜孝纶面露急色地说道:
“其实,我们是为今日报纸刊登的那则不实的‘师生之恋’的消息而来的。”
原来他们今日到来是为这事,上泉光司有些恍然地看了一眼瞿继宽,他早就听说这次绯闻事件的女当事人,是瞿继宽的女朋友。
瞿继宽品了一口茶,什么话也没有说。上泉光司沉吟了片刻,随即苦笑道:
“报社竟然报道这样耸人听闻的虚假消息,实在是有违道德和学校风气的建设,我马上便给报社去信一封,拜托他们把这件事给压下来。学校里我也回通知各学院的教员,让他们约束一下学生们的言行。”
杜孝纶喜形于色,和校长一同望向瞿继宽,却见瞿继宽摇了摇头说:
“我希望学校此次不要表明态度,就放任这个流言的传播吧。”
杜孝纶大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而校长则是神情复杂,并不准备深究其中的原因,而是思索了片刻:
“如果任由这种负面消息传播的话,将对学校的声誉造成不小的影响。”
瞿继宽似是知道校长会这样作答一般,他抬头和上泉光司对视着:“一个星期以后我会代表瞿家和东洋的松本铁厂有所合作,不知道这个消息正面影响所带来的收益,是不是能够盖过因为那个低俗的小道消息所产生的损失?”
上泉光司怔了怔,没有想到一直发展自己事业的瞿继宽,竟然得到了瞿家全盘的支持,那么他的前途是不好估计的。是否要为了一个短时期的声誉,而得罪一个瞿继宽这样大人物,是他需要掂量一下的事。
杜孝纶从刚才开始,脸色便不太好,所以一直没有说话。上泉光司沉吟了片刻,颔首说:
“好,我答应你。”
瞿继宽连忙站起了身,对校长鞠了一躬,杜孝纶十分不情愿地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也不经心地弯了下腰。
瞿继宽客气地说:“谢谢校长,那我们便不过多地打扰您的休息了,这就离开了。”
上泉光司没有在意杜孝纶的无礼,而是微笑地将二人送了出去。
刚刚离开房间没有多久,杜孝纶就耐不住性子了,皱着眉头对瞿继宽说:“你刚才为什么要……”
话还没说完,却发现瞿继宽直直地望着站在前面的两个人,他也看了过去,随即有些紧张起来,竟然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碰到了张纯祯和杵春伊久!这场绯闻事件的主角!
对面的张纯祯二人显然也是发现了他们,杵春伊久淡定自如,而她的神色有些慌乱,想往杵春伊久后面躲,又想了一下,二人并没有真如报纸上那样有奸情,那又有什么好躲的呢?
她随即站直了身子,看向瞿继宽。而此时的瞿继宽已经没有看向她了,大步地朝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杜孝纶也连忙跟了上去。
张纯祯的右手绞着衣服,在他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脱口而出:
“继宽……”
瞿继宽身体微微一颤,然而并没有因为她的呼唤而有所停留,甚至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走出了行政楼。
张纯祯的脸色惨白,她知道因为自己一早的离家出走,瞿继宽的脾气还未消,现在又闹出了这个绯闻,他心里一定火冒三丈。
可是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冷漠,连句解释都不听她说一句,她真的很怕这样的他,连个目光都不给她,就像在轮船上的时候,他对她陌生的点头那样,有种两颗心越行越远的感觉。
她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杜孝纶神色复杂地拍了拍她的肩,他并不方便多说些什么,然后无声地朝瞿继宽的方向快步地走去了。
“你可以跟过去的。”杵春伊久在一旁,有些担忧地对张纯祯说着。
张纯祯摇了摇头,对他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
“不了,我们继续处理我们的事吧。”
说完,率先朝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