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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久,江夏至朦朦胧胧地醒来了。
她睁开眼睛,感觉眼皮有千斤重,没有照镜子,她都能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睛肿得有多厉害,自己的样子有多惨。
躺在床上,她感觉四肢无力,仿佛所有的灵魂和精气都被抽走了,自己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
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江夏至甚至想到了死。
是的,死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儿。死了,就没有痛苦没有烦恼没有纠葛没有牵绊没有任何的不快乐了。
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进入天堂,去极乐世界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江夏至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脑海里一遍遍问自己,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忘记这些伤心的事儿了?死了是不是就不痛苦了?死了之后是不是就只剩下快乐了?
可是,想着想着,她的泪就来了。
自己怎么可以死?自己连死的资格就没有。
上有年老体弱的父母,下有年幼的孩子,你的生命已经不单单是属于你自己的,你是全家的寄托和支撑,你要是死了,父母怎么办?他们还能活下去吗?
江夏至,你生了贝贝,却不能好好抚养她长大,你配做一个妈妈吗?
父母养育你成人,现在他们老了,你却想这样不负责任地抛下他们而去,你是有多残忍?你还配做一个女儿吗?
就算你到了天堂,上帝也会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的,因为你犯了一个人最不能犯的错误:不孝!
“哇——”
江夏至再也忍不住,抱着被子再次崩溃地嚎啕大哭。
当一个人连死都不能时,她是有多悲哀多悲催多崩溃?
这一刻,江夏至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最可怜的人,是最无助最无助的人,没有人能体会到她的绝望和痛苦,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无奈和悲催,没有。
哭吧,哭完了还得继续活下去。
这,就是生活。
成年人哪个不是一边崩溃一边坚持?没有一个人的生活是一帆风顺的,更没有一个人的世界是没有痛苦的。
纪伯伦曾说,生活的确是黑暗的,除非有了渴望;所有渴望都是盲目的,除非有了知识;一切知识都是徒然的,除非有了工作;所有工作都是空虚的,除非有了爱。
爱是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没有爱,人就是行尸走肉的躯壳。
江夏至要斩断对伍韬的爱,这份爱于她来说,是精神世界里最大的滋养,是她绵延不绝的动力源泉,这份爱断了,她的生命就被抽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她对这个世界的责任,对父母和孩子的责任。
哭了很久很久,江夏至终于哭累了,本来就被掏空的身体,此刻愈发无力,但是她不能死去,她必须活下去。
所以,她还是挣扎着起来了,洗漱之后下楼去找吃的,活下去就必须有能量。
坐在楼下的面馆里,江夏至打开了手机,伍韬的信息顿时扑面而来:
小猪,你怎么不接电话还关机了?你究竟去哪里了?
看到信息赶紧给我回电话。
这是昨天下午下班前发的,接着是晚上十点之后的,估计是伍韬回到家里之后给自己发来的:
江夏至,你是白痴吗?蒋小涵叫你走你就走?她就是一个疯子,她的话你也能听?你答应过我,就算是有人用枪比着你的脑袋,你都不能离开我的,你马上立刻给我回来!
我知道你去了广城,但是我不知道你去哪里做什么?你乖乖地待在酒店里别乱跑,我明天就抽时间回广城,记住,千万千万不能一个人去见覃梓皓!
……
江夏至放下手机,本来已经哭干了的双眼又潮湿了,她没有办法做到伍韬说的,面对蒋小涵,她就是自卑,就是无力抗衡,她就是这么没用。
“姐,您的面。”好看的小哥哥给她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拉面,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还眼眶发红,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关心道,“姐,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江夏至赶紧吸吸鼻子,把眼里的潮湿吸了回去,然后对着小哥哥挤出一丝微笑,赶紧埋头吃面。
只是低头吃面的时候,眼泪还是吧嗒吧嗒砸落下来,落进了冒着热气的面碗里。
心里堵得很慌,实在是吃不下去,江夏至吃了几口喝了点儿汤,就走出了面馆。
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喧嚣不已。江夏至孤零零的一个人,茫然地看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正犹豫着,覃梓皓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在哪里?”覃梓皓劈头盖脸问道。
“我到了广城,我们到广城大学图书馆门口见吧。”江夏至说。
“可以,一个小时后见面,你不许迟到,更不许带其他人来,只能你一个人来。”覃梓皓强调道。
江夏至苦笑了一声,眼底又有了泪花在涌动。
伍韬和覃梓皓,两个都是自己爱过的男人,一个是过去,一个是现在。
当初自己会爱上伍韬,确实是因为伍韬长得和覃梓皓很像很像,但相处下来,却发现这两个人是如此的不同。
覃梓皓内心的缺失很重,以前他有妈妈做依托的时候,他的世界是完整的,表现得还比较正常,现在他的妈妈不在了,他偏执的一面就暴露出来了,童年的阴影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创伤,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愈合。
伍韬在优越的条件下长大,他内心是丰润充裕的,他感情丰富做事沉稳,不会刻意追名逐利,对这个世界始终保持着善意和温和,他虽在官场,却从不玩阴谋耍手段,不会给他人挖坑设陷阱,他谋略都是阳谋,是能够放到阳光下曝晒的,从来不藏着掖着。
原生家庭是一个人生命的底色,底色阴暗的人,这辈子都无法幸福,底色干净明亮的人,这辈子都能快乐无虞。
阿德勒说过,幸福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江夏至多么希望,覃梓皓能尽快治愈童年的创伤,走出心理的阴影,过上正常的幸福生活。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她又能做什么呢?
想到这些,江夏至心情愈发沉重,随手拦了一辆车往广城大学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