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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般逝去。
这些年里龙寻抽空回了一趟不周山,那里没有他本体的镇守,环境更显得荒凉,灵气狂暴杂乱,彻底不适合生灵居住。
沈夜、谢衣、瞳、风琊、华月、雩风……这些留下的祭司在他的劝说下终于搬离了龙佑城,去往如今坐落在长安城左近的流月城中养老。
欧阳少恭每年都会从青玉坛返回琴川,去拜访这一世的养父母。那时候龙寻尹宸夫夫也会到琴川客栈里居住着,等待少恭的到来。
如此五年,第六年开始龙寻尹宸二人不再见欧阳少恭返家,至第八年时,他们又在约定时间里来到琴川,发现欧阳家已经举家搬走不知去处,留下来一封信告诉他们说,少恭已经回来过,只是目前有些麻烦缠身,只好通知养父母离去,并差人告知龙寻尹宸他尚且平安。
再之后,龙寻尹宸每至琴川,便会收到一封欧阳少恭寄来的信件,他仿佛在躲着什么,行踪飘渺不定,光从信纸材质上来看就知他行路遥远。
而信上点滴言语拼凑一二后,龙寻尹宸也知道了欧阳少恭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少恭曾惋惜过他结识的乌蒙灵谷小朋友,不知道青玉坛那次对乌蒙灵谷动手时,该小朋友是否逃过一劫。
欧阳少恭这一世魂魄完整,终于可以开始修行,但他却偏爱养生之道和医术,对琴艺也很执着。就是不爱打打杀杀的,修为虽然颇为深厚,却没什么动手的能力。
这导致当年的他虽然尽力在其中周旋,还通知了乌蒙灵谷,最终也没能免去乌蒙灵谷的一劫,和龙寻所知的剧情差不多,乌蒙灵谷遭受重创后龟缩结界内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修行界弱肉强食,青玉坛表面上扯着颇为光辉的表皮,底子里却更崇尚实力为尊,欧阳少恭这个丹芷长老在派内虽然受尊敬,但真有了事却没几个人听他的。
这让欧阳少恭非常不满。
他当初同意加入青玉坛也是为了更深的钻研医术,对这些龌龊事情并不去管,只要没人打扰他就好。但是乌蒙灵谷的事情之后他却察觉到青玉坛所图之事并不一般,加上波及了他小朋友的家乡……
曾经心狠手黑让朝堂上众多老狐狸大臣都不敢吭声的宰相大人,表示他伐开心,要杀几个宵小之辈来平息自己的愤怒。
雷严势大,在派内说一不二,欧阳少恭不着痕迹的在暗中布局,收拢可堪一用的人,慢慢蚕食雷严对青玉坛的掌控之力。
只是雷严同样也有野心有能力,关键是他比欧阳少恭强大,少恭那年失去联系正是他发觉青玉坛内情况不对,就直接下手软禁了欧阳少恭。
他也不怕这个温和的丹芷长老,欧阳少恭想知道他做什么,雷严就冷笑着将青玉坛隐秘和盘托出,还试图让欧阳少恭也加入进去。
青玉坛有一册炼药秘籍,靠着玉衡收集生魂入药,练出逆天仙丹。而雷严屠戮乌蒙灵谷,派遣弟子去各处行隐秘之事都是为了收集生魂。
欧阳少恭因为往事对于触及魂魄的秘法厌恶非常,雷严作为触及了他的底线,加之雷严意图逼迫他以玉衡炼药,欧阳少恭更是对他厌恨。
蛰伏三年假意顺从,欧阳少恭终于寻到一个机会打碎玉衡,收取一片玉衡碎片之后,在他这些年收拢的手下帮助中逃离了青玉坛。
他紧急赶路返回琴川通知欧阳家搬离,不要被他牵连,而后就包袱款款跑路去也。
这一跑就是两年。
龙寻尹宸二人接到最新的信件里,欧阳少恭平和温润的措辞间隐隐含着忧虑,他察觉到青玉坛恐怕有大动作,于是想返回琴川看看。
因为对自己武力值不太自信,欧阳少恭恳请义父爹能助他一臂之力。
龙寻拿着信的右手轻轻一抖,信纸便如雪花一样化成粉末随风而去。他回过头看向正沉吟着与自己对弈的尹宸,缓声道:“阿宸,去吗?”
“……要动手了?”尹宸抬起头来,沉静淡漠的黑眸看向龙寻,手在棋盘上一拂,棋子棋盘便已经消失不见。
龙寻微妙的沉默了片刻,才道:“先去看看。”
他们二人对青玉坛早有不满,但龙寻顾虑着剧情前情早都崩毁,再对主剧情动手脚,可能真的会发生时间回溯,便一直忍耐着不去插手,幸而尹宸纵使不解,却也不会多问,体谅着他。
夫夫俩没什么好收拾的,径自步出木屋,飞入空中直往琴川而去。
……
欧阳少恭从昏迷中苏醒的时候,感觉到身下坑坑洼洼并不平整的地面,第一反应就是先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泄露了行踪被青玉坛的人逮到了,但从这地面来看,并不是青玉坛的地牢。
慢慢腾腾睁开眼睛,芝兰玉树的青年闲适的坐起身,一手抚上后颈,纤长的手指按压了一下后颈肿起的痕迹,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
他抬起眼来看了看四周环境,做工粗糙的木栅栏竖在这个挖的并不走心的洞口,这是一个处于山洞内的牢房,关押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有跑来接他的发小方兰生,与琴川内的居民。
那些人一个个愁眉苦脸,在他醒来之前就偶尔交谈一两声,间或情绪激动的争吵两句。
通过长长的山洞回声,可以听到两个男人把守在门口的交谈声,欧阳少恭仔细听了片刻,无奈摇头。
除了能知道这伙人是土匪之外,再也听不清了。
欧阳少恭不动声色的为自己把了脉,浑身绵软无力的感觉不是错觉,的确是中了药。
可惜他晕过去的时候一身的药物都被搜了去,贴身留下的都是保命所用的剧毒之物,起不到什么作用。
幸而还能稍稍护着点,他这些年也没闲着,练了些健体之术。这软筋散在灵力流转下药效已经被慢慢去除,再等上片刻他就可以自行拧断门锁救了人出去。
正思索间,方兰生捂着头呻|吟一声慢慢醒了过来,呆愣了片刻后咋咋呼呼的叫嚷起来,欧阳少恭把那些心思抛在脑后,温和的安抚着这位总角之交。
欧阳少恭并没等到药效散尽的那一刻,山洞中忽然响起了沉稳规律的脚步声,牢里的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一袭黑色劲装,手执长剑,眉心一点朱砂的俊美少年站在了门外,抬手一剑劈断了门上锁链,而后丢进来一地包裹。
这少年一言不发,黑沉沉的眼睛安静却带着莫名的情绪,一直落在欧阳少恭的身上。这么存在感强烈的视线却并没有引起少恭的注意,他反倒盯着少年手中的剑,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太子长琴呆在焚寂剑的瑶山幻境里,透过可以联通外界的天幕就看到欧阳少恭的笑脸,身为彼此半魂的他们心意相通,太子长琴肯定那个恶劣的家伙是在幸灾乐祸!
【长琴,多年不见……你竟找了一个主人么?】
太子长琴文雅淡泊的微微一笑,回应着心里传来的声音:【少恭说笑了。倒是你,没想到重逢之时……居然会在这种地方。】
各刺了彼此一句的两人心里同时划过一个想法。
果然太子长琴(欧阳少恭)经过千年的分魂后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了啊!真是分分钟想打死他!什么破半身,才不是什么半身!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欧阳少恭不屑太子长琴身为自己却依然天真不懂人心的黑暗,太子长琴也不喜欧阳少恭在人世沉浮后染黑了的心性,他们纵然知道这是世事弄人,却还是会彼此相看两厌。
但在那位少侠的眼里却不是这样了。
少侠正是长大后的百里屠苏,他估摸着时间到了就自请下山试练,带着焚寂剑颠颠儿跑来找欧阳先生,按照上一世的经验,果然在翻云寨地牢内看到了先生。
只是这一次先生却没注意到他,反倒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他手中的焚寂上。
果然先生还是对焚寂剑灵如此渴求……既然如此,寻个机会将焚寂剑还给先生便也是了。
不知得偿所愿之后,先生……是否能开心一些?
百里屠苏静静的注视着欧阳少恭。
方兰生在一边赞扬百里屠苏侠义行为半天都没得到一点回应,心里一气道:“喂,我夸你这么半天,你就算不说一句过奖,也得道个谢吧?”
欧阳少恭从焚寂剑上收回心神,顺势给方兰生顺了顺毛:“小兰。”
“少、少恭,你居然向着这个木头脸?”方兰生委屈了不开心了有小情绪了。
欧阳少恭对他的孩子气有点无奈,失笑着摇头叉开话题,向着百里屠苏拱手行礼道:“在下欧阳少恭,这位是在下总角之交方兰生,多谢这位少侠救命之恩,不知少侠名姓?”
“不必道谢。”百里屠苏微微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屠绝鬼气,苏醒人魂,当真好名字。”只是这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什么深意。
算了,萍水相逢之人,不必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