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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重生的少侠的龙(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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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

    银色的神龙静静的趴伏在一座小岛的海床上,龙睛半阖着,每一次呼吸都在海底掀起浅浅的暗流,收敛的龙威之下,有稀少的海中精灵毫无所觉的在龙身旁边玩闹。

    直到一个孩子突然落水,打破了海中的平静。

    精灵们一哄而散,银龙掀了掀眼皮,蜿蜒伸出去的龙尾百无聊赖的扫动了一下海底的沙石,暗流涌起,将那名落水的孩子往水面上冲去。

    碰到便是有缘,龙神从没有什么多余的善心会四处奔走救人,但碰到了而对方显然不到寿尽的时候,他却会稍稍帮个忙。

    然而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预料。

    落水的孩子对于海水不合常理的流动有了感应,突然向着脚下看去,通体银辉的龙就这样映入了他的眼帘。

    下一刻,孩子就被水流抛上了岸。

    对于龙神来说,救了一个生活在岛上的孩子而已,不过是漫长生命里不值得在意的渺小事件,但对那个孩子来说,亲眼见到那般无法想像的生灵,却是他生命的奇迹。

    从此后,海岛边上多了一个风雨无阻,每天都锲而不舍来对着大海狂呼乱叫的孩子。

    他不知道那个生灵是什么名字,于是他认为那是海中的神明,他认为自己的性命被海神所救,而其他人对一个孩子的话却不会相信。

    海的精灵将孩子的呼唤传递到龙神的耳中,但冷漠的龙神却从不回应于他。

    一年,一年,又一年。

    很多很多年过去了,海岛上的孩子渐渐长大成足以驾驭着自己的船出海的俊秀少年。

    他挽着裤腿,穿着野兽皮毛和岛上特殊树枝编制的衣服,从自己的船上一跃而下,潜入到海里面去。

    岛上的居民们敬畏又依赖着大海,他们用结实的船只出海捕鱼提供生存的食物,却从不敢贸贸然侵犯海洋。

    再熟悉水性的人,都不敢让自己下潜的那么深。

    少年却执着的下潜,他知道海底有怎样神奇的存在,他也莫名的相信着海里的神明会庇佑他。

    这种莫名的自信来的毫无道理。

    可是当他闭不住气,被海水淹了口鼻,却依然不上浮的那一刻,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银色身影真的浮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少年还是忍不住咧着嘴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那神奇美丽又充满威严的生灵,淡金色的眸子淡漠的看着他,紧紧闭合的嘴巴都有他整个人那么高,头上的角泛着美丽的白色光辉,细长的身躯上长着四个爪子。

    银龙随意甩甩尾巴,海水就被他操控着卷住了少年,将这莽撞胆大的少年裹挟着浮出海面。

    然而弱小的人类在这样的折腾下早已经昏迷了过去。

    岛屿边缘人际罕至的礁石群上,少年苏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神奇伟大的生灵庞大的身体蜿蜒着占据了一大片位置,盘卧在礁石上,而他正躺在对方身躯盘起的空地中。

    “伟大神奇的海神,我再次见到了您。您感觉到了我的诚心,大发慈悲的来见您的仰慕者了吗?”

    少年说着话语,激动痴迷的半跪在银龙的龙首之前仰望,满腔的感情激荡在心胸,让他不由自主的哀叹:“您是那么的冷漠,不论我如何祈求您的垂怜,您都不曾将您的目光投来……但我终究还是再次见到了您。”

    银龙突然站起了身,在一阵波涛中冲入大海中,不见了踪影。

    “不!伟大的海神,您还不曾听您的仰慕者的诉说,为何这样抛弃我离开?”少年激动的试图再次进入水里,但海水涌动着却连他的脚背也无法淹没。

    他被海水拒绝了。

    龙神的绝情超出他的想象。

    家人找到他,少年将事情告诉了他们,却得来了大家的嘲笑。

    “如果他——你所说的伟大存在——真的存在,那么妄图得到他目光注视的你,岂不是无耻的可笑吗?”

    “不,你们不了解。我感觉的到,我的灵魂在指引我靠近他。这是第一次看到他时,就出现在我心里的感情,我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哪怕失去生命,哪怕他真的不会看到我这卑微渺小的存在,也无法令我产生动摇。”

    少年宣誓一样坚定的说:“它——那种感情——燃烧着我的灵魂,让我变得鲜活,变得有意义。即便结局是徒劳无功的呢?又怎么样呢?我这如尘土一样的生命,也是在与你们一样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的啊!”

    “假如这是你所期望的,那么我们等待你到达梦想彼岸的那一天。”

    海的精灵在银龙的耳边惟妙惟肖的学着少年的话语,并未陷入沉睡的龙神静静看着,威严淡漠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

    时间静静流逝,少年长成了青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试图和海中的神灵沟通,但无法进入到海水寻找对方的他,没有任何办法。

    风暴远离他,海啸避开他,鱼群却会自动蹦跳入他的船上,他知道那是海神所做,于是便对着大海说道:“你为何要这样做呢?我是说,这样照顾我,庇佑我,却又不愿意见我一面。你明明知道我的诉求是那么的渺小,却不愿意满足我,即便再多的食物,再好的环境又如何?我是多么的痛苦你知道吗?”

    他将食物、水和鱼都丢到海里,坐在船上说:“你如此冷酷,那么就不要见我,不要再给我食物,不要庇护我。任由我被风暴卷走,任由我被海啸吞噬。死亡可以带走一切,我是绝对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再来打扰你的安宁。”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小小的船飘在大海之中,即便被海浪温柔的推回了岸边,也不下船。

    几天之后,他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然后再次看到了他所心心念念的奇迹生灵。

    他忍不住痛哭:“是否只有接近死亡才能让你与我相见?你为何不干脆更冷酷一点,让我化作亡灵,也好过被思念折磨。”

    银龙冷漠的金瞳静静注视着他,青年被那双威严的,淡漠的,高高在上的眼眸所注视,又说:“我不能理解你的做法,你宁愿避开我,又在我危难时救我。你是如何的?你是野兽?还是天神?我称呼你做海洋的神灵,然而你却从未应过。我这一腔感情,莫非只是给了毫无理智的野兽?”

    青年看到银龙摇了摇头。

    青年眼睛发亮:“那你是否有苦衷,才让你避而不见?”

    他看到了龙点头。

    “那么,你的苦衷是否能告诉我知晓?”

    银龙沉默。

    “是天神不许你与人类相交?”

    银龙摇头。

    “是某种禁令让你不能与我相见?”

    银龙摇头。

    “是你生存与海洋,我生存于陆地?”

    银龙摇头,口吐人言:“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的意志。”

    青年面现悲色:“不,你自己在阻止你自己。你因为不可知的缘由一直避开我,我知道你也与我一般抱有同样的感情。”

    “自诞生起,我便没有人类所谓的情感。”

    “你有,只是你并未发觉,你并不理解。你谨慎的避开,防备着他,只有在察觉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悔悟,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还知道,你有另一个理由,或许这个理由才是真正重要的,但你却不会告诉我。”

    银龙说:“你和我已经逝去的友人很像。”

    “对——就是这样——因为这个!所以你避开我,你不想将我当成他对吗?因为你的友人和你一样伟大而无可替代,所以卑微的,渺小的,作为人类的我,在你眼里就是不该存在的。可是他已经离开,你又不舍与他相像的我——对吗?”

    青年笑着笑着,气息奄奄:“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变成他吧,让我变成他。我会让你后悔的,你这样玩弄我的诚心,我会诅咒你,会让你后悔。相信我——即便是渺小的,不足为道的人类,也有着可怕的愤怒存在。”

    “抱歉。”银龙缓缓垂下眼帘:“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真是可悲,可笑。”青年说:“我宁愿从未认识过你,我这一生的感情都为你燃烧,结果你却告诉我,我所以为的你对我的些微感情,其实也只是一种幻想。我是怎样的骄傲,怎么可以忍耐这种侮辱?假设真的有下一辈子,那么我真心期盼自己,没有任何感情存在。”

    “你会如愿的。”

    青年大笑着,闭上了眼睛。

    银龙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没入到了海水里。

    ……

    “阿寻?时候到了,少恭唤我们出门。”

    耳畔尹宸清冷温和的声音传来,让从梦境中脱离的龙寻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坐起身,就见尹宸站在床边系着腰带,清冷的面容上带了一分忧色:“阿寻,你突然睡了过去,是否有什么变故?”

    尹宸知道伴侣强大到这个世界无法承受,也知道龙寻从来都不需要睡眠,如今睡着了,又是不是代表他再次被这世界排斥了?

    龙寻看看尹宸,微微摇头,轻声道:“无妨。一个梦罢了。”

    只是梦里的那个人……

    龙寻微微皱了下眉,在尹宸察觉到之前,又飞快的平复了下去。

    这几世里但凡出现必和尹宸做对的尹北,他们长的一模一样的。

    梦境里北宸仙帝一会儿冷静自持,一会儿温和跳脱,点滴隐隐约约的不同。

    阿宸曾经陷入梦魇时,他曾偶然听到的那兄弟间的对话。

    还有……方才梦境里久远过去的青年临死前的诅咒。

    龙寻想,他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