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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四国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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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之中,瑾瑜记起了全部前世的事情。

    “做错了那么多?他还愿意见我吗?”

    “我是妖,如何和他在一起?”

    不断有这个声音在瑾瑜耳边重复。混沌之中,瑾瑜捂住耳朵,不去听,不去看,但依旧心越来越乱。晏君复抱着恢复呼吸,身体又重新温热的瑾瑜回到了朝阳行宫,已有两日。自回来之后,他片刻都没有离开过瑾瑜的身边。

    满心期盼等待瑾瑜醒来的他感觉到瑾瑜的呼吸越来越乱,心跳越来越无绪,突然想到了寂空那句:“这段时间,可长可短,一切都看林施主自己的意愿了。”

    晏君复握紧身旁人的手:“瑜儿,你是不愿意醒来吗?为何?”

    “瑜儿,无论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接受,只希望你能醒来再和我说说话。”

    “瑜儿,你要知道,如果你不肯醒来的话,我会这样一直守着你,一直一直,你舍得让我不吃不喝一直这样陪着你吗?”

    “瑜儿……”

    混沌之中的瑾瑜,仿佛听得到晏君复的每一句的肺腑之言,可晏君复越这样说,她内心便越内疚。

    “他这么好,我如何还能在做错了那么多事之后,还和他在一起?”

    “他只是不知道真相,知道的话,他也不会原谅我的吧!”

    “我若醒来,该如何面对他?”

    瑾瑜越这么想,沉沦于混沌之中就越发的深。

    “陛下——”不知她在这一片混沌和迷茫之中沉沦了多久,忽然,她听到了玉蘅的声音,声音迫切,好似晏君复出了什么事情一般。

    瑾瑜听到了这一声呼唤,下意识身体的反应快于一切,她上半身“腾——”地首先坐了起来,而后才从混沌之中慢慢脱身开来,睁开了眼睛。

    她张开眼睛之后感觉到了一阵迷茫,很久之后才看到了这是朝阳行宫里自己的寝殿。而后,她想起了唤醒她的那一声呼喊:“陛下!”

    对!君复怎么了!她连忙回头,看到了站在床边的玉蘅。

    “玉蘅!君复呢?”

    玉蘅没有说话,看了看屏风外面站着的身影。瑾瑜顺着玉蘅的目光看去,那身影,她再也熟悉不过了。

    屏风外的身影缓步走出了屏风,走向了床塌,玉蘅也躬身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瑾瑜看到了完好无损的晏君复,便明白了这是晏君复企图唤醒她用的伎俩罢了,虽然被骗了,但是瑾瑜却无论如何都生不起气来。

    她再见到晏君复的第一眼,便已经泪目了。看着晏君复越来越靠近自己,前一世晏君复之死的记忆,一千五百年的煎熬等待,便又袭上了她的心头。

    她往墙角靠了靠,抱着自己的膝盖,不敢抬头看他。自己抱着被子,小声地哭了出来。

    晏君复看到了她的躲避,心里也好似有一丝什么东西被抽出来一般的痛楚。他看着蜷缩在墙角的人,轻声唤道:“瑜儿——”

    瑾瑜听到了他的呼唤,原本小声的啜泣立马变成了大哭。晏君复坐在床塌边,听着她的哭泣,一面用宽厚的手掌轻抚她的后背,一面轻声安慰道:“瑜儿乖,不哭了,哭多了就不好看了。”

    “瑜儿,你刚醒来,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让玉蘅去做。”

    “瑜儿,你这样光顾着哭,不顾着我,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看着瑾瑜的哭声不仅没有止住,还朝着越来越迅猛的方向发展,晏君复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将身旁的人搂到了怀里,搂的紧紧的,声音也很严厉:“不许哭了,听到没有?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承担,你就怎知我接受不了?怎知我不愿与你站在一处?你这样一直哭哭哭,哭的我心乱!”

    瑾瑜被着突如其来的严厉之声吓到了,突然止住了哭声。晏君复见了瑾瑜的反应,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一招最管用。只是,她为何就胆子这么小,这么怕自己呢?

    瑾瑜止住了哭泣,晏君复才能得了空将瑾瑜的眼泪擦擦,而后又继续将人轻轻地搂在怀中。

    瑾瑜上半身靠着他的胸膛,没说话。而晏君复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疑问,也得等瑾瑜情绪稍稍恢复一些再说。

    又等待了良久。周围的空气安静的太久了,晏君复生怕瑾瑜又睡过去了,连忙扶着怀中人的肩膀,强迫她和自己对视:“你现在可能给我讲一讲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真的要说嘛?”

    “当然要!”晏君复当然能够感觉得到瑾瑜身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超过了自己有生以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但即便这样,他也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身边的这个人,无论是什么,都是和自己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瑾瑜。这一点,他在瑾瑜还在昏睡的时候便已经想明白了,也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去接受。

    可是瑾瑜心里却有些犯愁,真的要告诉吗?前世太惨烈了,而且误会重重,即便她回忆起来,都觉得虐心。真的要这么再让他感受一次心痛的滋味,和再死一次的痛苦吗?

    可若不说,是对他的不公平啊!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让他这样继续和她在一起,这何尝不是一种欺骗?

    她害怕讲出来,万一,他知道了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真的不愿意原谅自己,无法接受自己了呢?

    瑾瑜内心挣扎着,晏君复又将瑾瑜的手握了起来:“我想知道,想知道你的一切。一千个一万个疑问在心里让心里像无数蚂蚁在爬一样。我想听你亲口说,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你若知道了之后,不再喜欢我了呢?”

    晏君复却笑了:“你认为我的喜欢二字是随便说说的?十几年来,你早已经渗透我的生活各处,渗透于我生命的点点滴滴,我倒是想反悔,怕是已经晚了吧!”

    “你还是想过反悔......”瑾瑜嘟囔道。

    “你呀!”说着,晏君复将面前的人拉着靠自己更近了一些,而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样可以了?”

    瑾瑜听到晏君复的话,刚刚干一点的眼眶又湿润了,晏君复看着身边的人势头不对,又立马厉声说道:“不许再哭了,说故事!”

    “好!”瑾瑜将涌进眼眶的泪水,努力收了回去,而后,用手抚上晏君复的头,使他和自己额头相抵。将自己的内丹中晏君复的记忆还给了他。

    往事的一幕幕,不断的涌入晏君复的脑袋里,晏君复只觉得头痛欲裂但是也丝毫不敢移动。

    但全部记忆传送完毕,瑾瑜才松开按着晏君复头的那只手。此刻,她感觉到慌张和心虚。她有些怕,并且有些后悔。她怕知道晏君复的反应,怕晏君复的反应会让自己伤心。

    晏君复脑子里突然涌现了很多东西,久远久远之前的金鱼,久远久远之前的瑾瑜。陌生但是又熟悉,这种咫尺天涯的感觉,令晏君复一时无所适从。就在晏君复还在消化一切的时候,瑾瑜看着他呆呆傻傻的反应,一时有些心痛,突然默念口诀,而后消失了。

    待晏君复反应了过来,想要去抓去拦住的时候,瑾瑜竟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瑜儿——瑜儿——”晏君复看着空荡荡的床塌,空荡荡的房间,呼唤着,但是却没有人回应他。

    他一幕幕地回忆着前世的事情,那些本来已经随着记忆消失而被掩埋的痛苦之感,又重新涌上了他的心头。上一世的悔恨,上一世的孤独,他统统都记起来了。

    误会重重,晏君复只觉得自己带给瑾瑜的全部都是痛苦。上一世,晏君复最开心的时刻,怕就是替瑾瑜挡下寂空那一掌的时候了吧!那一刻,晏君复终于可以敞开心扉,面对自己的内心了,面对自己内心由来已久的感情。

    自己为爱而死,没有丝毫的不甘,再换一次,晏君复还会这么选。

    晏君复很庆幸,自己替瑾瑜挡下了那一掌。而自己的牺牲并没有白费,瑾瑜的后悔和执念改变了她,即便没有上一世的记忆,瑾瑜依旧选对了正确的路。

    若说上一世的瑾瑜做错了很多事,那自己岂不是错的更多?瑾瑜所有的恶都源于她的求不得。而瑾瑜所有的求不得,都源于自己的怯懦。

    恢复了记忆的晏君复只想拉着瑾瑜,对她把上一世没有说完的话说完:“我爱你,对不起。”

    可是瑾瑜却不见了,而且自那日起,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而瑾瑜是妖,自己是人,即便武功再高,瑾瑜若想要藏起来不被自己找到也易如反掌。而且瑾瑜和自己一样,突然知道了这么多,或许也需要时间平静的吧?

    晏君复没有去寻找瑾瑜,而瑾瑜也依旧没有再回来。

    西北边境的战争仍旧在如火如荼地继续着。

    晏君清和卫景快速行军,仅十日便抵达了南北战场。晏君清和卫景的到达,终于挡住了西南联军北上的势头,使得北晏终于可以暂时喘一口气了。

    但虽然西漠南星联军在攻破三城之后,再无突破性的进展。可是月余过去了,北晏也一直无法收复失地。卫景和晏君清率兵攻打过很多次,但西漠死守城墙,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游牧民族,本就兵强马壮,况且人数相当的情况下,西漠若不肯出城,晏君清和卫景也没有什么计策。

    三军两方对峙于西北,而建安的晏君复站在皇宫的最高处,俯瞰着皇城。他望向南方,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日,圣旨飞出皇城,快马加鞭朝南而去——将敏川王从封地急召回都城,代天子理政。

    待晏辰重返建安,晏君复在建安城门口,率领二十万靖宇军,等待着他。

    晏辰阔别多年的建安景色依旧,人也依旧,但自己再面对这座城的感情却变了。

    晏君复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晏辰,什么都没说,只让旁边宫人将托盘端至二人面前。

    托盘上两个酒樽,两杯酒。晏君复将其中一杯一饮而尽,晏辰也随后将另一杯一饮而尽。全程二人没有对对方说一句话。

    两杯酒过后,晏君复翻身上马,御驾亲征。晏辰也重新上马,向皇城而去。

    晏君复站在马背上,看了看这座自己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城,微笑了一下。

    “怕是再没有机会回来了哪!”晏君复小声嘟囔道。而后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向西而去。

    与此同时,卫光卫章率领镇南军北上支援。

    晏君复抵达西北边境之后,战争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半月之后,北晏收复一城,而且士气正盛,锐不可当。

    而随着西北边境捷报传来,东月也掐准时机,突然出兵南星。南星认为东月正乱,所以将主要兵力都放在了西北边境。南星境内的驻兵,兵力涣散,新帝登基的月熙霖直捣南星国都而去。

    西北边境之上,南星紧急撤兵,企图支援国都,但却为时已晚。

    东月攻克南星国都之后,一路所向披靡,取道南星,向西与晏君复的大军汇合。

    “戚枫别来无恙。”晏君复笑着看着面前,和自己同坐屋顶的少年。昔日里单纯可爱,如今却脱胎换骨,意气风发。腰间的玉笛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剑。

    “沈兄也是。”浴火重生的月熙霖对着晏君复一敬,将自己手中的整坛酒一饮而尽。

    “朕倒是忘了,你的玉笛已断,下次碰到上好的玉,再为你琢刻一把。”

    月熙霖低头自嘲一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玉笛已断,戚枫的人生也要束缚在这方寸之间了。哦,现在是要自称朕了,你看我总是记不住。”

    晏君复哈哈大笑,而后也将自己手中的一坛酒一饮而尽。

    晏君清在远处,看着屋顶上把酒言欢的二人,又想起了多年前,自己也曾和自己的皇兄在画舫中喝酒的那一次。只是,时间终究回不去了。

    东月北晏联军汇合之后,很快便将失去南星支援的西漠军扫出北晏国境,并趁机掠夺了两座城池当作利息。

    晏君清和卫章为将,带领北晏将士在正面战场浴血奋战。卫景和尹风二人则迂回于后方战场之上,趁乱一连击杀三位西漠皇子,并重伤西漠国君漠千狐,四国战争终于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