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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安想也未想:“是下雨之前。我记得当时天□□雨,因为着急去,我也没带伞,回来的时候便淋了雨,幸好遇到了主持惠真师傅,他借了一把伞给我。”
“那么,从郡主和仪宾到达寺里开始,一直到下雨之前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奇怪的人,或奇怪的事?”
晋安这才露出思索的样子,想了一瞬,微微摇首:“没有,郡主进香之后,我们就回到禅院里小歇,再没有出去过,午膳也是在屋里用的。”
“小的明白了。”宁如寄又行了个礼,表示自己的话已经问完了。
晋安却忽然打量起她来:“你既不是捕快,为何会替捕快来查案?”
“我……”
宁如寄正打算说出实情,对面的晋安却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其实我认得你,你是庆王身边的那个小书童,对么?看来外界所传还是不实,你的长相,怎止一个眉清目秀……”
宁如寄顿觉不悦,正思索如何回答,谁知晋安话音未落,屋外却忽然响起一个疏朗的声音:
“贤侄婿好记性啊。”
晋安神情一滞,忙起身相迎,宁如寄的心里本来绷着的一根弦,听到那人的声音,霎时间便松开了。
“瞧瞧,这玩笑话可当真是说不得,刚刚说了一句,十六叔便讨人来了。”晋安把外面的人迎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去陪临潼郡王玩了一整天的卫甄。
卫甄踏进门来,并不看晋安,目光只落在宁如寄身上,堪堪把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遍,这才坐了下来,回头向晋安笑道:“是我命她协同查案的,好教她查清楚了案情,回去讲给我听。”
宁如寄乖巧地站在了一旁,也打量了一下卫甄,只见他披风的带子系得松松垮垮,裤脚和靴子上尽是泥点,可见来得十分匆忙。宁如寄垂下头,复又抬起,悄悄瞟了一眼他笑起来时那对好看的酒窝。
“哦,怪不得,我听南平说十六叔近来迷上了破案,没想到竟是真的。”
“不然这一日日的有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她竟查到了你身上,谁叫这寺里恰巧出了案子,南平呢,她可吓着了?”
晋安又把回答宁如寄的话向卫甄复述了一遍,卫甄点点头:“那我就不去瞧她了,让她安心地睡,如寄,咱们这就走罢。”
晋安连忙起身:“恭送十六叔。”
“你不用送了。”卫甄摆摆手,领了宁如寄走出了门。
那两个丫鬟还在外面等着,宁如寄又去盘问了她们一遍,午饭是寺里的僧人送来的,除了方才发现命案时,灵泉曾出去询问过,其余时间两人也都呆在院子里,并互相可以作证。
宁如寄低头瞧了瞧她们俩的脚:“你们俩的脚差不多大小,都是七寸,对么?”
灵泉和芳池一愣,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脚:“……是的。”
“那郡主呢?”
芳池皱眉:“这和查案有关系么?”
“没有关系我就不问了。”
两人神情犹豫,互相望了望,最后芳池板着脸回答道:“郡主的鞋子,是六寸半的。”
※※※
踏出后禅院,宁如寄跟在卫甄身后,见他后领处沾了一小截枯枝,悄悄伸手替他摘了下来。谁料卫甄灵得很,立刻察觉到了,转身偏头来瞧她。
宁如寄忙咳了一声:“你从临潼郡王那回来,没换衣裳就赶来了?”
“那当然。知道你出了门,我就先去了府衙,听说是仁清寺的案子,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过来了,这会儿腰还疼呢,哎哟……”
“嘁,你骑马第一,骗谁呢?”她瞥着他,轻轻嗔道。
卫甄笑嘻嘻凑过来:“如寄,你该问的都问了吗?那小子有没有为难你?”
“都问了。”至于为难嘛,老实讲,宁如寄觉得晋安的态度已经算是相当客气的了。“没为难。”
“那我来得及时不及时?”
当然很及时了,若再晚来一刻,晋安的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宁如寄在心里这样默念道。
“勉强算及时吧。”她偏过头去,微微皱了皱鼻子,“我看,你以后可以不用叫卫明之了。”
“明之”是卫甄的字。
“哦?那我叫什么?”
“叫卫及时算了。”宁如寄“噗嗤”一笑,转头快步向前走去。
卫甄的嘴角忍不住漾起宠溺的笑意,追上去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把:“臭丫头,长这么大了,嘴巴还是不饶人。”
“你知道我长大了,还摸我的头,小心叫人瞧见!”她生气地拨开他的手,把头发理顺。
“我错了,不摸了。”卫甄笑了笑,那手却又轻轻把她的头发揉得有些乱,这才放了下去。
“对了,你知不知道南平郡主为什么要来仁清寺上香?”走了一阵,宁如寄忽然抬头问卫甄。
仁清寺相对来说比较远,与郡主府相近的有好几间寺院,其中还有皇家国寺,规模也都比仁清寺大,香火也都十分旺盛,不知道为什么南平郡主偏偏会选了这里。
卫甄想了想:“似乎有一天做梦,梦到的佛祖的指引,之后就一直来这里了。”
“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不大清楚,但起码有半年多了吧。”
宁如寄点点头,卫甄见她不说话,追问了一句:“这跟案子有关系?南平她……”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瞎猜。最后有了结果,我慢慢跟你讲。”
索性卫甄耐心极好,而且宁如寄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下也就不再问了。
回到前面大殿,吴永修那边也盘问的差不多了,宁如寄简单地听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她又专门问了主持惠真,证明晋安在下雨的时候确实遇到了他,并借了把伞。
出去查探可疑行人的捕快还没回来,剩下的也还在寺院里外搜索着,宁如寄把方才问话的过程跟吴永修说了说,吴永修抹抹汗,长舒一口气:
“问过就好了,可算过了这一关……”
宁如寄微微皱眉:“老吴头儿,你不会以为只是随便问一问,郡主和仪宾的嫌疑就洗脱了吧?”
“宁小官,你,你说什么?”吴永修瞪大了眼。
庆王爷在这里,吴永修一直做足了毕恭毕敬的样子,可这话一出,他还是没藏住满脸的惊讶。
宁小官这个小祖宗啊,可真是想到什么就敢说什么,郡主和仪宾的嫌疑那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不然他为什么那么头疼怎么问话?更何况,凭他多年浑水摸鱼的经验,在王爷面前讨论皇亲国戚的嫌疑,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么?
然而抬眼瞧瞧,坐在一旁的庆王爷竟全然无动于衷,一双眼睛只望着宁如寄,似乎正饶有兴致地等着她往下说。
只听宁如寄继续缓缓道:“我说,根据他们所说的话,后禅院里的四个人,都有作案时间,没有一个人能排除嫌疑。”
“这……”吴永修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菜园大门是关着的,连云明都进不去,凶嫌是如何进去的?倘若是死者给他开的门,那么凶嫌又是如何离开的?离开之后大门为何又从内关上了?”
“这么看来,就只有——”吴永修想了想,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会不会也有可能是翻墙而走的?”
“让你的人查看一下,墙上可有痕迹?”
吴永修立刻就叫人去查,不过片刻,捕快便回来复命,答案自然如同宁如寄猜测的一般,什么都没有。
现场虽然是一片开阔的菜园,但实际也算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封闭地带,除了翻墙,凶手可以进出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郡主和仪宾所住的后禅院的那扇窄门。何况那门是从里面插着的,死者根本无法打开,能打开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凶手。
吴永修这回无话可说了,来的时候他就曾默默求过神天菩萨,希望案子和郡主夫妻没有关系,早早送走这两尊大神最好,然而如今这么看来,那间后禅院,却俨然已成了案件的关键所在。
宁如寄见他不说话,只好又补了一句:“除了作案过程,还有一件事很重要,那就是动机,所以你最好再多派人手去查查死者周元皓,看他平日都跟什么人来往。”
吴永修点头:“嗯,我已派人去查了。”
“寺里搜索的怎么……”宁如寄话没说完,在寺院里搜索的捕快们突然来报告,说有了重大发现。
东西一呈上来,吴永修先哎呀了一声,宁如寄和他一起看去,只见捕快的手里捧着的分别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还有一双小巧的绣鞋。
匕首和绣鞋上都带着污泥和水渍,但仍然掩盖不住下面鲜红的血迹,而且两人很快就都发现了,这双鞋正是六寸半的,和现场留下的那个血脚印十分吻合。
“这是在哪发现的?”
“回宁小官,是在寺里一角的一个水缸里。”
“带我们去瞧瞧。”
几人随着捕快来到那个水缸前,据捕快禀报,四下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水缸里搅了搅,谁知便发现了重要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