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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案?就你?会破案?”刘知县满脸不信加鄙夷,就差没有从堂上走下来,围着宁如寄“啧啧”转圈了。
“大人若不信,大可让我一试。倘若我破不了案,任凭大人处置。”
处置是肯定要处置的,刘知县心下暗道,但此刻的情况该如何应付?倘若把这小子立刻轰出去,也免不了被人非议他不会断案还听不进别人劝阻,何况案子还没问清楚就先打人,却是也不合规矩,唉,这可真让人头疼。
不如,就依了他,让这小子来破案?嗯,这样也好,倘若破不了再治他的罪不迟,若是破得了,说不得还能得个知人善任,礼贤下士的美名?
天人交战一番,刘知县终于有了决定,于是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清清嗓子道:“好,就依你,本县倒是要看看,你这后生,倒如何能破得了这桩案子!”
“多谢大人。”宁如寄在门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走进大堂之中。
先前她就已经跟随众人在王田夫妇家里听说了大致经过,刚才几人又复述了一遍,因此口供她就不需要再问了。此刻她心中有一个疑惑,必须要验尸才能知道答案。
于是她径直走到祝文月面前,沉声道:“我要看看孩子。”
祝文月的眼睛因为哭泣肿得几乎睁不开,她愣了一愣,抬头瞧了瞧宁如寄,这才点点头,慢慢把襁褓打开来。孩子的脸一露出来,祝文月的眼泪也立刻跟着又下来了,只见她感觉用手捂住嘴,背过身去,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宁如寄见状,便伸手把孩子接了过来。
按理说,验尸这活本该是仵作干的,但一个捕快想要又快又准地破案,还是什么都要懂一点的。
年幼的时候,宁如寄也曾听父亲讲起验尸的一些方法,但那些都十分琐碎,也没太大用处。进了庆王府之后,宁如寄找机会拜了衙门里的一个老仵作为师,专门学了一年的验尸本事,到如今,她自问即便没有仵作帮忙,自己一个人也是足以通过验尸破案的。
女婴接到手里,宁如寄转手把她放在地上,将整个襁褓摊开,让女婴的尸体彻底暴露出来。
用手一摸,便觉女婴全身僵硬,这种情形师傅曾讲过,叫做尸僵,是人死后都会出现的样子。女婴的腰背部和四肢下侧,有暗紫红色的斑块连结成片,这叫做尸斑。
通过尸僵和尸斑,可以推断死者死去的具体时辰。这算是仵作的基本功,宁如寄对这种基本功还是相当熟练的,一看一摸之下,便立刻知晓了这女婴究竟死在什么时候。
再细看各处,因女婴是被捂死的,是以口唇和肌肤都呈青紫色,但两侧脸颊却十分苍白,一眼瞧去界限明显,让人颇觉怪异。宁如寄看了片刻,忽然伸出手来,到那苍白的地方比划了一下,又收回了手。
看到这里,上面的刘知县终于坐不住了,咳嗽了一声,站起身走了下来,在宁如寄身边站定。
“你这后生,看出什么来了?”
宁如寄站起身来,朝刘知县拱了拱手,又向王田夫妻俩扫了一眼,才十分缓慢又笃定不疑道:“草民看出来……杀死这女婴的凶手,并非她的父亲王田。”
“什么?不是王田?!”在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们最先惊叫起来,“怎么可能,王田可是要杀他闺女的啊,不是他会是谁?”
“知县老爷都打他板子了,怎么可能不是他?这年轻人,到底会不会断案?”
“咱们县太爷就是好脾气,不知从哪跑来的混小子,还让他在公堂上胡闹!”
刘知县顿觉十分尴尬,连忙咳了一声:“你,你说不是王田,有什么证据?”
“草民有证据。”宁如寄笔直地站着,虽然个头矮上一截,但气度不卑不亢,让人不知不觉就认真听起她说话来。
“经验看,这女婴死于夜半三更十分,有尸僵与尸斑为证,知县老爷若不信,可招仵作前来再验一遍。”
听她说的这样笃定,刘知县还哪有不信的,他不自觉地就点了点头,顺着宁如寄的话说了下去:“嗯,死于夜半,那又如何?”
“但王田方才供述,他五更十分才回到家中,这与事实明显不符。”
刘知县这才恍然,连忙转头喝问:“王田,你说你五更才回到家中,可是事实?!倘若敢欺瞒本县,立刻棍子伺候!”
王田本来就趴在地上,听了这话,连连扣头:“草民不敢欺瞒大人,草民确实是五更十分回到家里的,有一同喝酒的人为证。”
刘知县本来算是半问半吓唬,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一时有些愣了,宁如寄见状,低声道:
“是谁和你一同喝酒?可叫来询问是否属实。”
王田便立刻报了三个名字,刘知县这才又再次反应过来,连忙叫捕快前去找人。因为县城并不大,出了这样的事,很快大街小巷就都传了开来,昨晚和王田一同喝酒的几个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并还有赶来看热闹的,因此不费什么力,捕快就把这三人给找齐了。
经过对三人的询问,三人一致供述,昨晚他们四个人是在其中一个人的家里喝酒的,整整喝了一宿,到快五更的时候,他们觉得还未尽兴,唯有王田似乎有些酒醒,忽然惦记起家中的老婆孩子来。
这时正好打更人打着五更的梆子从外面走过,王田就推脱说天太晚了,必须回去,就摸着黑回家了,他走后,三人还狠狠嘲笑了他一番。
三人供述完,大堂上有片刻的寂静,再傻的人到了这时候也应该能明白了,孩子是半夜死的,王田五更才回家,说王田捂死了孩子,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