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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绝对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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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宫终于没再被禁足,开宫门那一天,春光仿佛都明媚了多少。

    然而正殿的气氛依然沉闷,殿外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忠心的仆人有意无意的在那儿洒扫做事,顺便检查周围有没有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但这样的普通人是防不住刺客的,鹤唳一个人绕不完整座宫殿,所以她商量了一下,吕雉便同意她抱着刀坐在殿中,可以随时反应。

    今日,吕后要与刘盈议事,翻盘之战即将开始,季思奇比当事人还要紧张,因为他知道这确实是一个有用的计策,施展出来后无论戚夫人怎么上蹿下跳都没用了,商山四皓将直接磨平刘邦心中最后一点迟疑。

    刘盈原先对此并不知情,他隐约知道母后有要事找他,可能也因为这个要事而被禁足,所以禁足一解开,一大早就屁颠屁颠的来看望后他母后了,结果当场被他亲娘扣住,开始撅着屁股在那儿给商山四皓写信,想念母亲的眼泪顿时化为了写作业小学生的苦逼之泪,抽抽噎噎要掉不掉的。

    但他也是懂轻重缓急的,一封信写得颇为忐忑,总想征求吕后的意见,可吕后就一句话:“究竟是为你请还是为我请?”

    “可母后睿智,更能说服他们呀!”

    “然到时四老一来、一问,不过一个回合,便知道你意不诚——连信都要他人代劳。”

    “非代劳!润色而已!”

    “那也非你之才!写!少废话!”

    “哦……”刘盈又撅起屁股,冥思苦想,过了一会儿,抬头问,“四老可是遵黄老之术?母后可否为我讲讲?若我能与四皓相投,那也是一件美事。”

    吕后沉吟了一下,拒绝了:“你心中自有丘壑,无需学派的约束,只需写你所思便可。”顿了顿,对上刘盈可怜巴巴的、求投喂建议的眼神,还是安慰道,“此信会经丞相之手,你尽可放心。”

    刘盈眼睛都亮了:“张丞相?!他,他不是回乡了吗?”

    吕后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他放心不下你,又回来了……丞相年事已高,若你再拖延犹豫,再过几年,恐怕……”

    就没这个外援了。

    好狠,拿张良的生命催更,吕妈妈牛牛哒!

    刘盈竟然真的脑补到了张良死后没有场外求助的一天,打了个激灵,火烧屁股似的低头码字去了!

    鹤唳在心里啪啪啪啪给吕雉鼓掌。

    “皇后,太子殿下,该用午膳了。”门外,一个宫人的声音传来。

    吕后身边的大宫女兰舒正要起身去开宫门,鹤唳却站了起来,斜了她一眼,握着刀率先往门走去。

    兰舒只能缓下脚步,跟在后面。

    “鹤唳。”吕后叫住鹤唳,竟然也用眼神制止了她,扬声道,“门外非黄内侍,汝乃何人?”

    “奴是甘泉宫常侍德禄,皇上怜皇后多日辛劳,特命膳房为殿下照甘泉宫份例备了午膳,以示恩典!”

    吕后和鹤唳同时望向大宫女兰舒,她是未央宫的信息中枢,吕后的人形黄页,只见她脸微红,低头点了点:“是有此人,这些日子在皇上面前很得脸,是……”她犹豫了一下。

    “戚姬的人。”吕后补充道。

    “是……”

    “哼。”吕后冷笑一声,“好手段,皇上赏饭,奴,能不吃吗?”

    “母后……”刘盈似乎有些茫然,“这毕竟是父皇的一片心意。”

    “我的儿,这可不是你父皇的心意,是你戚姨的心意。”吕后抬抬下巴,她沉吟了一下,往前两步,低头扫了一眼刘盈笔下的皮纸,微微皱眉,“信,你可有把握?”

    “什么?没有!”刘盈答得斩钉截铁,“母后!你不能不管我!”

    “可有的是人不愿让我管……”吕后叹了口气,她想了一想,望向鹤唳,突然道,“封宫后,护送太子出宫,将我信物带给辟阳侯,让他保护太子周全。”

    “母后,你说什么?”刘盈一脸茫然。

    “皇后,请用午膳。”外面德禄催了起来。

    吕后谁也没理,继续盯着鹤唳道:“敦促太子写完信,交与丞相过目后,务必送给商山四皓,护送他们至此!”她往前一步,盯着鹤唳,“可否?”

    鹤唳眨了眨眼,笑了,甜滋滋的:“可以!”

    “他们逼我至此,路途必然艰险,你……”

    “让我带上季思奇。”鹤唳懒洋洋的笑了,“这一点上,你应该比信任我还信任他,我会用命来拦我的同门,他会用命来帮太子请商山四皓。”

    “然!”吕后再没有二话,转头对兰舒道,“开门,斥责德禄,拒恩!”

    兰舒一点惊讶都没有,她沉稳的点点头,打开宫门走出去,没等德禄发话就一顿斥责,内容不外乎皇上受奸人蛊惑折辱发妻,身为皇后竟被冠上不贞之名,没有皇上道歉的皇后很不开心,还吃什么饭呀不给点说法她宁愿饿死巴拉巴拉……

    不知道的还以为兰舒已经事先排练过,看来这样的怨念她也憋了很久,现在训斥起来犹如行云流水,吕后如石雕一般静立在门前听着,等德禄擦着汗狼狈的带着送膳的队伍离开,兰舒进来又关了门。

    吕后如梦初醒,几步走到惊呆了的刘盈身边,抓着他的双肩叮嘱起来:“盈儿,信务必凭本心写完,少可以,不知所云可以,但务必体现你之诚意!不可询问门客,不可假借他人,商山四皓非常人,一旦看穿则无可挽回!母后与你父皇已无挽回的余地,唯有你有一搏之力,若你还寄希望于你父皇,懵懵懂懂,则莫说这宫中,就连这天下,都没有我们母子容身之地了!”

    刘盈惊呆了,眼里满是泪花,他哽咽着:“母后……”

    “还有,千万不要乞怜于人,尤其是商山四皓,你求他们,为的是这天下苍生!而不是为你自己和我一个妇人,明白吗?!”

    刘盈点头,他想去抱吕后:“母后!”

    吕后一把把他推开:“走吧!这次必然还是封宫禁足,莫让那群贱奴来看着你走,我吕雉的儿子怎可受此折辱!”她顿了顿,“你是太子!切不可失了太子的威仪!”

    “盈,盈儿知道了!”刘盈擦把泪站了起来,朝鹤唳一拜到底,“孩儿走了,母后保重!”

    鹤唳也站了起来,她并没有弄什么礼仪,只是懒懒散散的站着:“太子在宫门口等我,我去叫了同伴,一路护送你回府。”

    刘盈这些日子和她一直不对盘,明显有些不乐意听她吩咐,但是吕后还虎视眈眈着,他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了,正要转身走,又舍不得,洒泪转头身体一躬似乎想再来个五体投地式,结果吕雉素手一伸拿食指抵住了他的额头,冷声道:“滚!”

    刘盈:“……嘤嘤嘤!”泪奔而去。

    鹤唳忍着笑看着他出去,才朝吕雉深深一拜:“那我走啦,我的皇后。”

    “你的两个同门,是不是极难对付。”吕后看着窗外,表情深沉。

    “嗯哼。”鹤唳应得漫不经心。

    “我知道你顾虑我安危,但在宫中他们没人敢、也没人能杀得了我,而如果是审食其出手,刘盈的安全也无恙,我唯独担心……”

    “我知道,他们肯定会注意到我们的动静,继而猜到我们的目的,无论是杀信使还是杀商山四皓,都能阻止我们,还把黑锅扔给我们。”鹤唳作出一脸悲伤,“哎,要是我能干掉长空就好了,这样的话就铲除了一个多大的麻烦呀!”

    “既然打不过就不要说这些了。”吕后转身往自己的床榻走去,“我要歇息了,鹤唳,太子就交给你了。”

    “是是是!”鹤唳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与传旨的人擦肩而过,随后远处再次传来熟悉的禁足令。

    季思奇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转了很多圈,看到鹤唳的时候简直目疵欲裂:“到底干什么了你们,怎么又被禁足了!?什么时候才能写出信去请人啊?!”

    “走,请人去了。”鹤唳往自己房间一看,果然没什么要带的。

    “什么?”季思奇已经自动收拾起来,一脸懵逼。

    “女王大人故意让自己被禁足,这样她就处于绝对防御了。太子殿下已经开始着手写信了,只是没写完,现在大概在宫门口等我们。而我们呢……”鹤唳开始掰手指,“要请审食其保护太子,然后帮太子把信送给商山四皓,再把商山四皓护送过来……哇,好像有点忙。”

    季思奇都晕了:“你把这活接过来了?!你怎么把这活接过来了!这是我们能接的活吗?!”

    “当小雉和太子都在绝对防御中的时候,长空和潇潇能动脑筋的,就只有商山四皓了。”鹤唳一脸无奈,“我也想躺赢啊,可你又不能帮我打,对手是长空诶,长空诶!连潇潇都是排名前十的,我哪里有把握直接一个个找到干翻啊?”

    “排名前十……请问你同门几个人。”

    “十三个呀。”

    “那你连排名前十的人都怕,你第几?”

    “十三呀。”鹤唳笑眯眯的,“干嘛,想说啥?”

    “没有,只是确认一下。”季思奇面无表情的提起包裹,“好了,走吧。”

    鹤唳和季思奇跟在太子车驾旁边往宫外走去,刘盈正在里面嘟囔:“你说母后手下那么多能人异士,为什么偏偏就你一臭小丫头这么受器重……太烦人了,阴阳怪气!”

    鹤唳充耳不闻,笑眯眯的在一旁跟着,太子的侍卫长是个黝黑的小哥,闻言偷偷看她,表情很复杂。

    季思奇有些担心,却不方便说什么,他小心观察鹤唳的表情,发现她并没什么反应。

    “喂!我越看你越讨厌!你给我滚!”刘盈猛地掀开车帘,冲鹤唳大吼。

    鹤唳朝他笑:“不要,人家喜欢你,人家就是不要离开你。”

    刘盈脸色爆红:“你有没有廉耻!”

    “喜欢你是没有廉耻的事情吗?”

    “你,你怎么可以随便对一个男人说这些!”

    “男人,我喜欢你,如果你不想听,那我心里偷偷想好了。”鹤唳在嘴上竖手指,悄悄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哦~”

    噗!季思奇很想笑,他偷看周围侍卫的范围,皆一脸空白。

    刘盈放弃了,开始暴躁:“总之你给我滚!我不要看到你!”

    “如果你希望我能快点回去保护你母后,那就乖乖的把事情快点做完。”鹤唳冷不丁道,“等到你成了这天下之主,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刘盈一顿,猛地缩回车子,晃得车帘子一抖一抖:“胡言乱语!”

    鹤唳轻笑了一声,看着车帘子的表情近乎宠溺,她忽然一顿,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

    前面高高的宫墙上,一株红杏正探出墙头,枝繁叶茂,蓬勃生长。

    宫墙上与树叶掩映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长空,他正盘腿坐在那儿等她。

    两人对视着,鹤唳徐徐走近,她的头也越仰越高,侍卫和季思奇都发现了这一点,纷纷抬头望过去,并没看到任何东西,但他们依然围在太子车驾周围,举起了兵器。

    长空微笑了起来,他隐藏的树干极为巧妙,微微一动就能藏死,却又暴露在他想暴露的人的目光中,他看着鹤唳,右手比枪型,朝她做了射击的姿势。

    “bong!”他无声的配音,然后收手,在指尖佯装吹了吹。

    鹤唳笑了,她回了个飞吻。

    这个让季思奇头皮发麻的动作,竟也让长空整个人如临大敌般弓了起来,树枝一阵晃动,下面的侍卫立刻大声吼起来:“有刺客!”

    “那儿!”

    长空背过身欲离开,他回头看了一眼鹤唳,眼神极为冰冷。

    等侍卫长跑上前观察树枝时,那儿已经空无一人。

    “鹤内侍,请问……”

    “没什么,走吧。”鹤唳掏出一个信物,“顺便派个人去通知审食其,好来接太子了。”

    季思奇靠过来,一脸严肃:“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鹤唳闲散道,“只是让某人想起了曾经被蛇精病支配的恐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