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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清楚, 文蓁对这片土地很是热爱,对大周有着强烈的归属感。
文蓁她志在辅佐新君, 志在肃清朝纲,志在扫平外敌。她生于燕地, 长于燕地。她对北胡掠边,边境动乱,深恶痛绝。
因着胡人, 燕北百姓饱受威胁, 时不时不间断地上演着生离死别;燕北经济遭到破坏, 农人不能安稳耕地,不少良田废弃, 坐等荒芜。
文蓁是极力主战的, 她深知北胡危害, 卧榻之侧,岂容得野心勃勃的恶狼发展壮大?只是, 大皇子此人的观念行事, 文蓁着实不能接受。
这一点, 程知完全理解。
周诩是为主战而主战, 不为百姓,不为国家,只为军功,只为私利。若然他换个处境,北胡提出帮他夺位,要求他割让城池土地, 他搞不好也会答应。
所以,文蓁会认为,全面打败北胡的时机,不在现在。
攘外必先安内。现阶段,还是要以防御坚守为主。待得新君继位,待得奸佞伏诛,再来扩充军备,激励军中,那时便是反击之机。
这个思路,程知原本是赞同的,先前也是在往这方面思索筹谋的。打算见过三皇子之后,再提出明确而可执行的计划。
可是,如今,一切都要推倒重来。北胡已经做好准备,张开獠牙,只怕是大战在即,来不及先安内了。
……
现下,有这么个问题。
对于文蓁而言,待到事实显露,待到真相揭开,她的父亲不是她认为的那个父亲,不是可做周公、伊尹的臣子,而是早已投敌的贼子,是心怀叵测的小人,甚至,连身份都不是自己的身份,是杀害兄长、借尸还魂、见不得光的鬼魅,那么,文蓁她该要如何自处?
文蓁正直善良,她要如何接受她父亲犯下的恶行?文蓁素来以汉人自居,她要如何接受她体内流着胡人的血?
程知心下惊惶,很有些无措,又很是心疼。
然而,再回过头来,看看自己,却只莫名浮现出先前杜玉讲到的那句,命运的玩弄。
哦,放到自己身上,那就是系统的玩弄。
程知还记得,当日系统问及的那句,若是因着种种缘由,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呢?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我是说,若然事情实不可成,那我会等下一次。我会守护她一生,我会奉上她想要的一切,我会保证我们的缘分可以延续到下一世。
所以,系统果真是在厚待自己么?竟是这么快就应验了。
这一世,自己是傅徵,是定北大将军傅城的女儿。
沙场捐躯的英雄,守卫国土的将门。身为英雄遗孤、将门后人,国仇家恨,难道要让自己顶着傅徵的名头,同仇人的女儿在一起?卿卿我我,相约白首?
恐怕傅徵不会接受,自己也不会接受。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程知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
同样的,傅家父子的血仇,是自己的责任。阻止北胡南侵,自己义不容辞。届时,自己势必是要站在晏五的对立面,只怕到那时,便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那么,文蓁又能接受自己?
就算自己使了手段,不亲手杀人,但以文蓁的聪慧,怎会料想不到?而以自己的性子,沾了因果,又岂会怯于承认?
父辈的血仇横亘在前,又有家国大义,哪里还顾得了儿女情长?
程知心知,自己如今已是陷入困局,前事难料。若然不能保证爱人的周全和幸福,那么,现下就不要去招惹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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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脑中思绪连连,在晏文蓁看来,就还是呆愣愣的,半响没有回应自己。
“还真是了,你如今想干什么就自去,又没人拦你,也没人拦得住你,干什么非得要晚上?还是整个晚上?”
晏文蓁督了一眼,心下叹了口气,“你还是去歇着吧。”
程知定定望着眼前这个人,心头一片柔软。
这是我的爱人,我的妻子啊,我怎么舍得放手?
……
程知抿抿唇,微阖双目,复又睁开,神色郑重,“文蓁,北胡近日异状频频,恐有大动作。燕北将有大变。”
“你说什么?”晏文蓁方才话问出口,便有些后悔着恼。
傅徵又不会和自己交代她去了哪里,何必问?倒是显得,自己天天盯着她似的。
正是踌躇,哪曾想,竟是见到她变了脸色,听着了这么一句。
晏文蓁亦是面色大变,“北胡异动?燕北大变?……,北胡要增兵?又要进犯?”
“这一回,只怕不是普通犯边。”
“胡人妄图染指燕北?”
“恐怕,也不止于此。
赤兀极此人,先是一统胡地,再是称王建国,他野心勃勃,绝不会止于犯边劫掠,攻占城池。”
“什么?那他是想做什么?
他一个胡人首领,领一个部落就敢称王称国?我大周无暇他顾,暂时空不出手来收拾他,才让他猖狂得意了这么些年。”
“文蓁,你也说,大周无暇他顾,你也说,他猖狂得意了这么些年。
这二十余年,大周国力、军力如何?北胡扩张势头如何?此一时彼一时也。
何况,你不也知道,声名赫赫的傅家军,威震燕北的傅将军,最为百姓称道,最令胡人咬牙切齿的,是什么?是燕北防线啊。
我大周守军,以守代攻,已有多年了。军中形势,其实很是紧张。”
“这,这不是军备问题?不是粮饷问题?
待到新君继位,尘埃落定,待到奸佞伏诛,着力大治,届时,整饬军中,重振我大周军队威仪,还能容得胡人再放肆?”
“文蓁,你也说届时了,那,万一,等不到届时呢?”
“怎么可能?我大周驻军,难道是摆设不成?
纵使,纵使当真不敌,燕北有失,那也是要在燕地与胡虏死战的。
难不成,那赤兀极用兵如神,还能长驱直入,攻克燕地全境?还能穿过燕北,染指中原腹地?就凭区区胡虏?”
“文蓁,你可以在战略上,藐视北胡,区区胡虏。但是,在战术上,事关大周安危,不容有失,绝不能轻率。
若是我告诉你,赤兀极他还真能够长驱直入呢?”
“怎么可能?”
“燕北乃大周北门,燕北一破,大周门户大开。北胡不需要攻占燕地全境,只需一鼓作气,拿下京都。自燕地以南,再没有什么大型关隘。”
“破燕北?破京都?
好!就算燕北守军不堪一击,北胡兵强马壮,可他赤兀极孤军深入,直奔我大周国都,一路后勤补给怎么办?
好!就算胡人一路烧杀抢掠,以战养战,可他长途奔袭,疲惫之师,怎敌我大周王军?
更遑论,胡虏入侵,兵指大周脸面命脉,各地勤王兵马一出,岂不是四面围攻,包了饺子?
他区区胡虏,当真还敢与我大周举国上下为敌?当真还敢如此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再者,傅徵,你是傅家后人,你怎么会认为燕北守军不堪一击?你难道认为傅家军上下都是草包废物?你难道认为傅将军带出来的人马不堪一战?”
……
“唉,文蓁,”程知长叹了一口气,“你讲的,都没有错,皆是基于常理。可是,若然事态有异呢?”
“什么意思?”
“军中泄密,燕北布防,只怕已是落入北胡之手。”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程知是不会撒谎的,她只是不会在不合适的时机讲出事实,她只是会讲出她润色过的事实。
待会,程知会正儿八经地告诉媳妇,自己都干了什么。自己是在为国为民,媳妇欢喜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提查岗的事情呢?!
看,这就是程知,话题转换的一点都不生硬,还会悄无声息的圆回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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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第三个故事结尾的时候,一直就在思考,怎么着增加难度。毕竟,主线是递进的,故事是发展的。
然后,就有了这第四个故事,就是这所谓的局中局了。这里,就是最难破解的一环。
这世间最令人惊奇和亘古不变的,是天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律。于程知而言,世事险境,伦理纲常,纵然困难,通过勇气与智慧,却是可破的。这个故事,一开局的死地,后来的重重危局,程知都在努力破解。
然而,她到最后,真正要面对的,是她内心的坚守。感情与信念,谁轻孰重?
……
程知:文蓁,我…我不能接受,……,和仇人之女在一起……
文蓁:我也不能。
程知:我们……
文蓁:可是,没有关系。我相信你。你能解决的。
程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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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看我这么写,可是故事不沉重的,爽文。
来个小剧场好了。
文蓁撇嘴,冷哼一声:你如今想干什么就自去,又没人拦你,也没人拦得住你,干什么非得要晚上?还是整个晚上?
程知挑眉,无奈叹息:唉,不整个晚上,那,难不成整个白天?你这般正经,不怕人说白日宣淫?
文蓁怔愣,睁目结舌:……
程知跳起,飞奔而出:我去告诉院子里的人,三天之内不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