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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皇女殿下的一句话,邹家今日邀请的宾客着实不少,梅园里虽有好几处亭子,但没一会儿功夫,便都被人占了。程子安他们所在的亭子也陆陆续续来了些人,亭子里原本的安宁很快就被打破了。
邹颖身为主人家,客人来了自然要和她打招呼,她也需拿出主人家的姿态来应付。没一会儿功夫,这位特意跑来躲清闲的二小姐便有些不耐烦了,私下里扯了扯褚京墨的衣袖,拿眼神示意她离开。
程子安和李霖都看见了,但一来对方并没有示意他们一起走,二来他们此行的本意多少还是与人结交,而这亭子里现在便不乏值得结交之人,所以他们便都没什么表示。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邹颖便找了借口,拉着褚京墨离开了。
程子安看看褚京墨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亭子里几个正在高谈阔论的少年公子,突然间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也不知怎么想的,他突然伸手从石桌上的小碟子里拿了一块奶糕,然后手举到一半的时候,听到李霖喊了一声:“子安?”
瞬间回神的程子安下意识的手中动作一转,一块儿奶糕就这么生生的给塞进猫嘴里了。他抬头,淡定的解释:“她今早还没吃过东西,应该有些饿了。”
虽然子安少年的姿态很淡定,解释也勉强说得通,但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也实在是让人有些无语。李霖挑着眉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看亭子里的其他人,干脆也找了借口,拉着程子安出去了。
而另一方面,猫崽儿却差点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奶糕噎住,四只小爪子都下意识的巴拉了一下。也好在邹家的奶糕做得小,每块不过小指大小,而且入口即化,猫崽儿这才幸免于难,不过也被吓得够呛。
楚翊很清楚,程子安非常不喜欢吃奶味儿的东西。无论怎么做,他总觉得那些东西都透着股奶腥味儿,以至于每次为了打掩护陪着猫崽儿喝羊奶时,他总是拧着眉一副喝药的模样。何伯的奶羊都牵回来大半个月了,他每天喝也没能适应,这会儿却主动去拿了奶糕,还这么心虚的模样……
虽然奶糕的味道很好吃,虽然子安少年说得没错她的确还饿着,但这事儿果断不能忍!
猫崽儿有些怒了,挣脱开程子安抱着她的手,噌噌几下就蹿到了人肩头,然后挥舞着猫爪就“啪啪”打脸。不过生气归生气,这次她却很小心的把指甲都缩得好好的,并没有在程子安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她才不承认是害怕给子安少年惹麻烦呢,她只是不愿意伤了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儿而已!
“这猫是……生气了吧?”一旁的李霖目瞪口呆的看着事情的发展,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猫爪子毛茸茸的,掌心还有嫩生生的软垫,再加上猫崽儿幼小力气不大,拍在脸上其实一点也不疼。不过程子安却非常尴尬,总有一种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连只猫都看破了的感觉。
他冲着李霖干干的扯了扯嘴角,然后伸手抓住了猫爪,扭头轻声对肩膀上的猫崽儿说:“刚才抱歉,别生气了好吗?”
当一个颜值极佳的人好声好气的冲着你道歉,大多数人都不会再忍心苛责。楚翊其实也一样,但她并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好糊弄,所以收回爪子之后,她抬起下巴一脸傲气的冲着程子安“喵”了一声,接着就转过身拿屁股对这他。
李霖看着事态的发展,一时间也是渍渍称奇:“子安,你还跟只猫道歉啊,你对我们都没这么客气过。”说完又看了一眼收回了爪子却明显不想搭理程子安的猫崽儿,又道:“不过你这猫养得,她好像还真听懂了。”
程子安当然知道猫崽儿听懂了,不过看这姿态也知道,对方又傲娇了。他有些尴尬的看了猫崽儿一眼,却并不想接李霖这个话题,便道:“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李霖闻言撇撇嘴:“不拉你出来,留你坐在那里发呆还是发傻啊?”
程子安垂眸,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我只是不习惯和他们一样高谈阔论罢了。”
小伙伴儿闻言立刻毫不留情的揭穿:“得了吧你,明明人走了之后你就魂不守舍了,还高谈阔论呢,他们刚才说的什么你知道吗?”
程子安语塞,只好默默的抬眸看着李霖。他那双暖棕色的眸子平时看起来其实很温柔,但不知怎的,李霖被他看着看着,就觉得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没两分钟,李霖受不了了,忙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看我了。又不是我想揭你伤疤,明明是你自己不努力,现在能怪得了谁啊?”
李霖和程子安相识多年,对于褚京墨他虽然接触不多也不熟悉,但自然还是认识的,更清楚程子安的那些纠结。
程夫人和褚夫人是手帕交,两人关系一直很好,成亲生子之后也从未断过联系,时常会互相拜访。也因此,程子安和褚京墨也是自幼相识的,说一句“青梅竹马”并不为过,褚夫人甚至和程夫人提起过想让两个孩子结亲。可惜程夫人当时就找借口拒绝了,后来等到褚京墨十三四岁的时候,便定了亲,对象自然不是程子安。
李霖一直不明白,程子安既然是喜欢褚京墨的,又为什么不说出来?这事儿别说程夫人不知道,便是褚京墨本人也不清楚,以至于一直拿他当“弟弟”看。而程家虽然败落了,但以程子安的人品才华,认识他的人都不怀疑他有重振程家威名的本事。再说年龄,连程子安自己都不在意褚京墨大他两岁,其他人就更没什么可说道的了。
程子安从来没有解释过原因,这次也是一样。他对于李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唇抿得更紧了些,过了会儿才问道:“今日陆群来了吗?”
陆群是昌平侯的幼子,也是褚大人为褚京墨定下的未婚夫。
李霖闻言轻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昂着头就往前走:“我怎么知道?”
不用李霖知道了,两人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了一段,便在梅园中的一片空地上看见了陆群。
十六七岁的少年意气风发,带着一顶紫金冠,穿一身白色秀金边的长袍,远远看去就是一身的贵气。而程子安他们看见他时,他的手里正提着一把和穿着打扮极其不符的长弓,正对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弯弓射箭。
这是一种聚会时常见的游戏。只需找一棵高度合适的树,然后用细绳在上面悬吊东西,男儿游戏便挂些折扇、玉佩之类的配饰把玩之物,偶尔女儿家玩乐便会挂上镯子、香囊这类,大都是这些公子小姐们随身的物件。等零零散散的挂满一树,又在树下铺上软和的东西接着,便可以开始弯弓去射了。射断绳子的上佳,射中绳子的也可,东西便归了射箭人。但若是没射到或者把东西射坏了,那可就算是输了。当然,这类游戏对于女儿家的规矩就要放宽些许,射的箭碰到了东西也算赢。
往日里这种游戏不过就是一乐,顺便也算是这些公子小姐们互相交好的一个手段。但今天的显然有些不同,因为程子安一眼望去,便见着远处的那课树上不仅悬挂了折扇玉佩之类的男子配饰,同时也挂上了几个香球宫绦这种明显是女儿家的物件。
这种情况下,若非有意,一般男子是很少去射女儿家的东西的。但若是有意,射中了她们的东西,便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表白,同时还彰显了自己的本事。
程子安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沉了脸色。
陆群连着射了三箭,结果三箭全部落空。但这并不是程子安黑脸的原因,他黑脸是因为这货明明已经有了未婚妻,却是三箭都往一条宫绦上射的!
也不知在场的这些人知不知道陆群早已定亲的事儿,但一个两个见着他射宫绦似乎也没什么反应。等到见着他三箭不中,还有人上前调笑,陆群更是一脸的可惜。
程子安黑着张脸,随即又想到什么似得,扭头往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幸而,没在人群里或梅树下找到褚京墨的身影。
这时候一旁的李霖却是冷笑了一声,轻飘飘的开口说了句:“我就知道,这货是个花心风流的主。可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