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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俩在宣政殿后殿休息了片刻,便有宫人来禀报,宫宴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
宫宴也是登基大典后一个很重要的程序,有时候新皇登基得突然,朝臣们与新君彼此还不够熟悉,这宫宴便会成为彼此第一次接触的机会。于是这宫宴例来被人所看重,即便楚昭早已参政多年,他的品行手段早已为众臣熟知,他本人更对这些大臣知之甚详,也不会对这场宫宴有所敷衍。
“走吧。”楚昭听了宫人的禀报,也没耽搁,站起身随意理了理衣袖便对楚翊说道。
楚翊点头应下,跟着楚昭踏出了宣政殿后殿,半路还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皇兄近日忙碌过甚,与身体本有亏损,今晚宫宴少喝些酒,不然就该难受了。”
在楚昭面前,楚翊几乎不会掩饰什么,她有话向来直说。然而今日她每句话里都透着对楚昭身体的关心,让楚昭不禁怀疑,自己的身体难道真的已经坏到完全瞒不了人了?
他自然不知,早在两年之前,便已经有一只黑猫在重华殿的屋顶将他的秘密都听了去。
心思转动,面上却不会流露出丝毫,楚昭依然笑得温和:“阿翊不必担心,我从不贪杯。”
作为新皇,楚昭身后跟着的队伍又壮大了许多,有这许多外人在场,兄妹俩也不会多说什么,尤其是在楚翊忍不住关心楚昭身体的当口——她知道兄长的身体不好是没什么,但若是新皇身体不佳的事情传到了外面,多少还是麻烦,说不得又得引起什么风波。
两人一路无话,楚翊落后半步跟着楚昭踏进了宣德殿。
在今天这样正式且隆重的宫宴上,跟随皇帝而来的女性一般只有皇后,也不乏有些冲冠后宫的宠妃,这样带着妹妹来的倒真是少见。哪怕楚昭并没有册封皇后,对于后宫里仅有的几个嫔妃也不甚看重,但这样的行为无疑表露出了他对楚翊的荣宠和看重。
这样的看重在之后楚昭对楚翊的坐次安排和敬酒时的别样对待表现得愈发明显。
楚翊被安排坐在了御阶下,左侧上首的位置,那里曾经是楚昭这个储君坐了许多年的位置。而在她对面就是还留在京中的几个王叔,每一个都是实权在手的亲王。
除此之外,在众臣向新皇敬酒时,楚昭的回应从来都是举杯沾唇就算了,即便是那几个藩王来敬也不例外。这算是惯例,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楚昭的身体原本不好,便不会也不敢强求。于是在这样的时刻,楚翊上前敬酒时楚昭的一饮而尽便显得愈发的不同了。
新皇正式登基的第一天,楚翊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是楚昭对楚翊的培养,同样也是他对她的打磨——再好的璞玉不经过细心的打磨雕琢也绽放不出最美的风华。楚翊的资质楚昭是认同的,但她毕竟年少,又在冷宫之中空耗了十二年,他怕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为她铺好一生的路,便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她尽快成长。如果她能应付妥当,证明她有能力在将来掌控一切,但若是不能,他就该考虑如何才能让她一世安康,远远地躲开眼前的一切。
对于兄长的心思,楚翊多少能猜到一些。她有些心酸,却更不能让他失望,所以在面对满殿人或明或暗的打量的时候,她眉头也没动一下,反倒含笑举杯,全然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宫宴到底还是宫宴,群臣与新皇也不是需要临时熟悉磨合的,因此在朝拜敬酒等等流程过后,这一场宫宴还是如往常所有的宫宴一样无趣,无非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楚翊看也没看那些据说每次都排新,但事实上她半点看不出不同来的歌舞。她先是把自己饿了半日的肚子填饱了,然后便端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也不去看那些大臣们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反正这些人的品行能力她心里大多有数,那几年的帝王生涯就算白混,她又不傻,经年之后自然也能看出许多问题——只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几桌藩王那里。
皇帝的子嗣从来不嫌多,楚翊的祖父不算没入玉碟正事起名的便足有十五子。再除去夭折、争位之类的损耗,在先帝登基之后成功活下来的仍有九子,另外八个皇子都封了王,其中齐王、赵王和魏王是由楚翊祖父亲封的亲王,越王是先帝御封的亲王,其余则都只是郡王。
如今赵王魏王因着谋反下狱,齐王也被先帝降爵成了昌平王,王叔之中也就只有越王还是亲王了,于是他理所当然的坐在了楚翊正对面,右侧上首的位置。
楚翊抬眸望去,对面曾在重华殿有过一次接触的越王依旧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模样,见着她看来,还含笑举杯向她示意。而与越王相比,他身旁因着排序重新坐到了第二位的昌平王却是面目阴沉,不经意间与他目光对视上,轻易便能察觉其中满满的阴鸷。
或许真的是因为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曾经并不太将这些人这些事放在眼中的楚翊,有意无意的,还是观察起了他们。
除去越王和昌平王不谈,其他的几个王叔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他们的爵位不显,封地不显,先帝还曾评价过他们平庸,也因为他们的平庸才能安然的活到了如今。而越王除了在士林之中有个好名声,楚翊也不太了解,但昌平王如今为何一副恨不得杀人的阴鸷模样她却是知道几分的。
降爵的圣旨下达之后,昌平王一直滞留京中不能回去,但封地改迁之事却不会因为他的滞留而拖延,于是在他没能妥善安排的情况下,他的王府已经从富庶的衢州被迁去了又穷又乱的昌平。王府迁徙一直有人看守跟随,衢州的兵马王府自然不能带走,私兵没有他的印信也不会跟着,于是王府刚迁去昌平,他们便被当地人来了个下马威——堂堂王府居然被一群贼匪抢了!
损失多少大约只有王府的人自己知道,但这脸打得却是“啪啪”响。以昌平王那向来自傲的性子来说,可以想见他听到这个消息时,抑郁到吐血的模样。所以说他今天这表情,还真没什么好奇怪的。
楚翊目光淡淡的扫过对面,其实也看不出更多来。不过既然楚昭将她推到了现在这个位置,那么她对这些事就该更上心些了,回头得找他要些情报资料来好好看看。
念及此,楚翊的目光不由得又移向了高坐在龙椅上的楚昭——往常都是与皇兄坐在一处的,宫宴无聊时兄妹俩聊聊天也不会难熬,今天他不在身边了,还真是无趣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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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就是因为这份无趣,楚翊一直端着酒杯不紧不慢的抿着,然而抿到最后也有了几分醉意。
天色暗下来之后,楚昭先行离场了。作为皇帝,他不走就没人敢走,这场宫宴也会被无限延长。而就在他离开之后,一些强撑着的老臣便陆陆续续的都走了,不过留下的人倒还有大半,歌舞也不曾停歇,整个宣德殿里仍旧一片热闹。
楚翊没兴趣继续留下,她本就觉得宫宴无趣,这里没人值得她逗留,更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场合口无遮拦的说些要紧的话题,留下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她放下酒杯站了起来,也直到站起身后那片刻的晕眩感让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喝得有些多了。
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对面,几个藩王此时倒都没走。昌平王看着她醉酒的模样眼中嘴角尽是冷笑,而越王看她的目光中似乎有些……轻蔑?
一瞥之后便收回了目光,楚翊似乎什么也没看到。她站了稍许,感觉那真晕眩感退去,这才理了理衣服,冲着对面的几位王叔遥遥行了一礼,然后泰然自若的转身离去。
楚翊并不贪杯,除了宴会平日里也不会喝酒,这醉酒晕乎的感觉对她来说虽不是第一次,却仍旧有些新鲜。于是也没有让人准备轿辇,楚翊就迈着有些发飘的脚步往麟趾殿走去。左右身后跟着一群人,她也不担心自己喝晕了走错地方,或者再遇到什么危险。
等到楚翊晕晕乎乎的走回麟趾殿的时候,银盘似得月亮早已经挂在了天边。
醉酒的楚翊本该回寝殿睡觉的,按照她往日里的作息,这会儿也确实到了该就寝的时候。然而人都要走到寝殿门口了,她脚步一转,还是往栖云轩走了去。
程子安没在房间里静养,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近来也重新将习武的事情捡了起来。又因着之前伤在了几个刺客手中,耿耿于怀之下练武越发的拼命。
楚翊走到程子安的小院前便将人全部挥退了,然后自己迈着有些凌乱的步子往里走。
这些杂乱的脚步声自然早就被程子安听见了,她将一式枪法练完,便收了手,却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摇摇晃晃的酒鬼走了进来。
眉头微蹙,程子安放下□□迎了上去:“殿下,你这是……”
说话间,她已经注意到楚翊今日的衣饰不同。
楚翊的思维还算清晰,她抬了抬手示意程子安扶她,等人伸手来扶之后,她便顺势靠在了对方的怀里:“今日的登基大典,皇兄让我同去了,折腾了一天,现在才刚从宫宴上回来。”
程子安受了伤本是该在伤势稳定后就回家去休养的,但楚翊舍不得,于是想方设法的把人留下了。而把人留下之后她自然也不会放任不管,于是哪怕再忙碌,她每日也会抽出时间过来看看。
今天她没有来,程子安一直在院中练武也未必没有等她的意思。不过听了楚翊的话,程子安却是有些发怔,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殿下既是醉酒,便该回去早些休息的。”
楚翊抬头,看着程子安俊秀的侧脸,有些含糊的笑道:“今日佳期,不想就这样辜负了,所以特来栖云轩寻你一同赏月看美人。”
程子安闻言,向来冷肃的脸上便多了两分笑意,她向空无一人的四周一瞥,难得打趣道:“看美人……殿下是在说自己吗?”
自然不是,美人明明是你!
不过程子安既然这般说了,楚翊便配合的一扬眉道:“怎么?我不美吗?”
廊下的灯光映照在楚翊清秀的脸上,刚及笄的少女明眸皓齿,眉眼含笑,正是最美的时候。再加上她今日醉酒,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红,一双美眸如含春水,柔柔望来,即便是铁石心肠也忍不住要动容,更何况是一个本就对她倾心的人。
程子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几拍,心动的感觉从来不曾这般清晰过。
怀里抱着楚翊柔软的身躯,四目相对的瞬间,程子安仿佛被蛊惑了,不自觉的回道:“很美。”
楚翊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绽开,她微微扬头,在程子安的脸上落下一吻,笑道:“真乖!”
程子安白皙俊朗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