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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初开。
清气上升化为神界。
浊气下沉化为魔界。
人界横亘其中。
千古传世,时代变迁。
天地间又演化出了鬼、仙、妖三界。
平衡,制约,千万年来六界相安无事。
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
这样的和谐,终究被打破。
六界……在彼此靠近,仿佛想要九九归一,重回混沌。
神界与魔界成为相隔一线的近邻。
乱世将近,必逢异象。
神界和魔界的交界处开了一朵花。
透明的花。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又会给天下带来什么。
神界给出了一个解释。
此乃……屠戮花,一旦成熟,必将给整个世界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必须根除。
世有祀祈神君,掌天之道,乃天神之执法者。
邪祟,由他来斩断。
屠戮花要开了。
她有了自己的颜色。
半身黑,半身白。
因为一面向着魔界,一面向着神界。
虽然只有一半,但由最纯粹的魔气滋养的花,是祸害。
祀祈赶到时,正逢花开。
屠戮自花中生,形貌如少女,笑颜如稚子。
祀祈不为其美貌所动,也无任何怜悯。
然而,他杀不了她。
天道,是什么。
在天道之下,为何会有屠戮花。
这难道是……天道,给世人的试炼?
祀祈将屠戮带回去了。
然后,屠戮爱上了他。
天道,是什么。
屠戮并非神并非魔,她是世间至清至浊之气汇聚而成的。
杀不了,怎么办。
只有她自己,没有求生*,散尽体内所有修为,彻底从世上消失。
天神们就给祀祈出了一个好主意。
非常、非常、非常好的主意。
她爱他。
他可以假装爱她。
她会愿意为了他去死的。
女人的情感,就是这么的……愚蠢。
最后,屠戮跳下了往生海,形神俱灭。
她只想问一句。
祀祈,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的……爱过我。
曼荼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漆黑。
闭眼,再睁眼,又是一片雪白。
这不打紧。
问题是,她感觉不到自己和黑黑的联系了。
取而代之的,是体内充盈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力量。
“屠戮。”
花,开了。
未着片缕的少女环视四周。
好奇怪的世界。
一边哀嚎遍野魔气冲天。
一边平静祥和神气萦绕。
面前,是一个容貌绝世,但无丝毫表情的男子。
祀祈。
曼荼的胸口猛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恨意!
她一伸手便直取男人的心脏!
祀祈表情不变,身形向边上一错,避开她的攻击。
屠戮杀神。
被她心爱的男人亲手毁掉。
稚子何其辜。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不,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天地间的罪业。
曼荼一击不中,堪堪拉回理智,凝神看向那位神君。
“你是谁?想做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让这个人,爱上她。
“吾名祀祈。”
曼荼指着自己,眨了眨眼,“那我呢?我是谁?”
“汝乃……屠戮。”
祀祈把曼荼带回了神界。
原本,祀祈神君就有生人勿近的气魄在,再加上“传说中”的屠戮,他们去时的路上,其他神君都远远避开。
曼荼看向祀祈,露出挪揄的笑,“你很不招人喜欢啊。”
祀祈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好冷淡。
和魏叔叔的面冷心热不同。
这个人……不,这个神……没有心。
祀祈神君的宫殿里没有别人。
连神侍都没有。
冷冷清清,没有半点人气。
纯白的宫殿,一点多余的装饰品都看不到。
触目既白。
曼荼表示,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个神是有病的吧?
宫殿很大,因为祀祈神君在整个神界的地位都很特殊。
他不归属于任何神的管辖范围内。
他是执法者,神帝犯错,他也有权力给予惩罚。
他为天道而生。
他是天道的代行人。
他不需要心,更不需要感情。
曼荼抓住男人的衣袖,“祀祈,你是不是讨厌我。”
祀祈没有抽回自己的衣袖。
他并非喜欢白,也没有洁癖,更不是曼荼所想心理有疾病。
而是,纯白,象征无罪业。
所以,祀祈没有必要在意,也无所谓自己被这个少女抓住了袖子。
“我,不讨厌你。”
不讨厌,不喜欢。
屠戮对于他而言,只是……需要被毁灭的存在。
曼荼垂下头,缓缓松开男人的袖子,“……那就好。”
如果,忽视胸口那闷闷的疼痛。
屠戮,你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人?
屠戮杀神,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为何要为了这个男人,放弃自我。
祀祈将曼荼领到一座宫殿前。
还是白色。
与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栋建筑物都没有区别。
“你住在这里。”
祀祈看着她。
他真的……在看着她么?
曼荼微微笑着,“那你住哪里?”
祀祈指向不远处一座外观一模一样,体积稍大一些的宫殿。
曼荼没有顺着他的手去看,而是盯着他的脸,“祀祈,你会不会笑啊?”
祀祈再次将视线投向她,“为何要笑。”
曼荼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抓住他的衣袖,抬起头来,笑容纯真而无邪。
“那……你会不会哭呢?”
对祀祈而言,除了执行天道,其他一切都无需在意,包括他自己。
没有七情六欲,不知快乐与悲伤,没有愤怒与痛苦。
曼荼抚过房中白玉雕琢的器具,讽刺的笑了。
与某些道貌岸然的神祗不同,祀祈是真的没有心,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他对于欺骗少女感情这件事……根本无知无觉。
这样的人,惩罚他?
他真的能感觉得到痛么?
他真的……会爱么?
宫殿再大,空荡荡的,雪白一片,又有什么意思?
曼荼走出去,试图感应祀祈的位置。
祀祈的生活单调又无趣。
除了修炼,就是斩妖除魔。
吃喝拉撒睡,当然与天神无关。
祀祈就好似一台按照程序运行的机器,连自己的思考都没有。
他不需要思考,他只需要卫道。
多……可悲啊。
曼荼转身,进了另一个宫殿。
既然他什么都无所谓,那她就不客气了。
曼荼改造了一个厨房。
虽然不用食物果腹。
但是吃,可是人生一大享受。
没有娱乐活动能忍,没有美食……如何能忍!
话说回来,杀神……也是神吧。
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曼荼手指在灶具旁点了几下。
新鲜的食材一样一样出现在眼前。
虽然说直接变出现成的饭菜也很容易。
不过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吃起来更有成就感。
曼荼开始切菜。
她在这里的所作所为,祀祈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他没有理会。
当然,连最基本的好奇心都没有。
就算食物的香气顺着流通的空气飘至鼻息,他依旧丝毫不为所动。
一盘接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摆上桌。
曼荼抬头,望着祀祈所在宫殿的方向,嘴角一勾,又在桌上点了点。
两个食盒出现在眼前,曼荼将小菜一一装好。
食物的香气越发浓郁。
祀祈不动如山。
就算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曼荼进了房间,不免乍舌。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比她的房间还要空旷。
除了一床,一桌,一椅,再无其他。
曼荼想,那一套桌椅应该是替可能会来的“客人”准备的吧,祀祈只要有一张床就够了。
与其说这是房间,不如说这就是一个密室。
啊……对,精神病人会被关进去的那种密室。
雪白的,干净的,无所遁形的。
床上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其他物什,因为这床不是用来睡觉的。
哦,甚至,不应该称其为床。
四方的台子,这样的形容差不多。
祀祈没有“任务”时,就如老僧入定一般在这“床”上打坐。
时间对他而言,是没有意义的。
不,整个世界对他而言,应该都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没有天道,如果不是执法者,祀祈的存在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曼荼不知道自己该觉得这样的人可恨还是可怜,把食盒放在桌上,将小菜拿出来。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祀祈形若雕塑,无动于衷。
“神君大人,劳烦你张个嘴。”
祀祈没有反应。
他不好奇。
这个少女刚刚从花中诞生,为何会做饭?
他不好奇。
“神君大人,如果你不张嘴的话,我就用嘴喂你了。”
曼荼端着一盘子菜凑到祀祈面前,笑容甜蜜而邪气。
“用我的小舌头敲开神君大人的唇瓣,然后把菜度到你嘴里,再搅上一番……看是菜好吃呢……还是我好吃。”
祀祈还是没用反应。
曼荼胸口又在闷闷的痛了。
情深至此,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们在一起……到底多久了呢?
面对朝夕相处千万年的人,祀祈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需要犹豫什么呢?
从一开始,到事情结束,他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
毁灭她。
曼荼吻上了男人的唇。
祀祈……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并非是高高在上的神。
他只是……无心之物。
“祀祈……我会让你笑的……”
然后……
再让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