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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有风,归彦身上的毛蹭着胡天脸颊。胡天扭头去看,张嘴:“阿——”
归彦抬起蹄子,推开胡天的脸。
“嚏!”胡天打了个喷嚏,脚下滑一步,举剑的姿势乱了,却又乐。
胡天站直,抬手到归彦嘴边,将它嘴里叼着的肉脯扶了扶。归彦赶忙张嘴,鼓着腮帮子嚼。
“你们打还是不打!”
“打啊。这次想输都难了。等我家归彦吃完,定然打得你满地找毛。”
胡天举起剑来,又转头对归彦道:“不许变大,那就太欺负秃毛鸟了。”
疏香眼皮抽动,举起手中一柄雕龙银杆戟向胡天剁来。
此杆长四尺,银杆雕龙,戟尖如矛,其援如斧,锋利非常。此时剁来,直劈长风。
“我靠,催工不催食啊!”
胡天举起长剑格挡,手腕翻转使一巧力,向后一步推开银杆戟。
与此同时,那只大乌鸦张开双翅,直向归彦扑来。
胡天眼疾手快,举起长剑劈过去。不容它靠近半分。却将后背露了破绽。
疏香举戟再上,此番直刺而来,半空裂帛声倏忽而起。
归彦“咕噜”吞下肉脯:“嗷!”
胡天闻声猛然低头,归彦一跃而起,踩着胡天脑袋跳上疏香长戟。
归彦四蹄并成一线,顺着银杆奔去,对准疏香的脸就一蹄子。
说时迟那时快,疏香未防备,被归彦踩翻在地,懵了过去。脸上顿时四个蹄子印。归彦每蹄分四趾,疏香脸上每个蹄印也分了四瓣,瓣瓣都是鲜红色。
归彦停下看了看自家蹄印,很是满意,便是跳起再蹦跶,直把疏香脸当画纸。
此时胡天同那只“乌鸦”战成一团。胡天识不得对方修为境界,只觉对方靠近时,身上层层重压犹如泰山压顶。数招之间七窍热乎乎,有血淌出来。
“真是不要脸。”
沈桉在台下看得津津有味,他抓了归彦攒盒里的麻糖吃,“那个三阶中期的忻鸾老不死,竟然伪装成妖宠。疏香看来来头不小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易箜急,“师父,你倒是想想法子。你看胡师兄,耳朵眼睛里都是血。”
“我去助师弟一臂之力!”叶桑站起来。
“别啊,小叶桑快坐下。你去就拿不到彩头了。”沈桉赶忙拦住叶桑,笑道,“你能杀四阶,这泼皮也没那么不堪,更没到撑不住的时候。”
威压虽大,但修为碾压胡天却也不是首次遇上。他运剑出招竟流畅,又兼剑招古怪,便将那只“乌鸦”挡在剑招外,不给它靠近归彦。
这边厢归彦踩了一番,再抬起头来“嗷”一声,蹿到胡天脑袋上。
乌鸦又来,此番杀招更甚,翅上羽毛如剑。
胡天却是撤下剑招,不去格挡,将剑举高。那“乌鸦”翅膀直往胡天命门而去。
场外一片惊呼。
却见归彦一冲而上,踩着剑高高跃起,一蹄子踩在“乌鸦”脑壳上。那鸟直飞出三丈外。
那“乌鸦”岂是好欺,大为光火,只恨此时不能显真身。他再不管胡天,挥舞翅膀直向归彦而来。
归彦张嘴便上。
沈桉传声却到:“翅膀有毒!”
归彦闻言腾空翻转撤力,直堕而下避开“乌鸦”翅膀。
胡天冲上,接了归彦,前滚一圈卸力,单膝支在地上,顺手再将归彦放到脑袋上。
再去看,那只“乌鸦”此时落在疏香身边,抓了他脸。疏香转醒,立时跳起来。
胡天提剑跃起,归彦跺蹄飞去。
场上即刻分两团。
一边雕龙银杆戟直对玄铁叶桑剑。长戟似蛟,铁剑如龙,上下缠斗,难舍难分。
另一边伪装大乌鸦鏖战全黑小归彦。“乌鸦”展翅天上飞,归彦矫捷胜猿猱。
虽是两团,却也不时交织在一处。或是“乌鸦”去捞疏香,顺势给胡天一记重压。或是胡天弯腰给归彦做登梯,举剑戳“乌鸦”一把。
场上形势瞬息变,场下妖蚁划着绿叶叫:“可要下注?”
沈桉伸手摸了摸攒盒,却见盒子空了,便拍了拍手,坐直身子,对易箜道:“如何,看出谁能赢了么?”
易箜斩钉截铁:“胡师兄必胜!”
“徒弟啊,你怎么总是义气用事?”沈桉语重心长,“做买卖要理智,否则怎么赚灵石啊!”
“那……那总不能长他人志气。”易箜诺诺,“何况我见师兄同归彦气势虽弱,但默契更胜。没道理不赢啊。”
“这样才对!不是因为他是你师兄,就必胜嘛。”
沈桉这才点头,去看场上,“他俩这默契,如果不是特意练过,倒好似订过灵兽主仆契一般。”
叶桑端坐在花座上:“胡师弟出招奇诡,不想归彦也能接上,他俩配合极佳。但在九溪峰,并未练过。”
“难道……”
沈桉挑眉,再举目看向场上,忽一拍脑袋,叫——
“那蚂蚁,我还要下注!”
可怜沈桉叫晚了。
场上,归彦踩晕疏香。胡天将剑抛到天上,近前给了乌鸦一拳头,再全身压上把乌鸦压在地上。
归彦衔剑而来,刹那长剑刺入乌鸦翅膀,将它钉住。
胡天脑中忽然“叮”一声,他甩了甩头,站起来。
一时满场欢呼。
胡天吓一跳:“妖族真是肚量大。”
人族获胜还能让他们如此高兴?
少时胡天擦了眼睛上的血,才发现满场热切眼光并不在自己,而是在归彦身上。
归彦昂首挺胸,在那只“乌鸦”身上蹦上蹦下,直把“乌鸦”的羽毛踩掉了一地。
胡天乐:“归彦!过来给我沾沾光。”
归彦昂首挺胸,踱步到了胡天身边,一跃蹿到胡天脑袋上,蹲坐下来。
如此胜负分了。
场下。
那蚂蚁划着树叶飘来,对沈桉道:“对不住,下场您赶早。”
沈桉很是愤怒:“混账泼皮,等我一刻又如何!今次可是亏大了!”
不想那只蚂蚁转头捧出一袋灵石给易箜:“您方才压得准,真是慧眼独具。”
易箜赶忙捧了钱袋递给沈桉,结结巴巴:“师父,我就是……就是顺便压了下胡师兄。”
“果然是我好徒弟。”沈桉一见钱袋喜笑颜开,复又叹气,“可惜那十颗五千年的细妆木树种,却是让那泼皮得了去。”
却又何止是五千年细妆木生的树种?
场外,棉二捧了个托盘,其上九颗树种。树种黄豆大小,外层剔透,其内一条绿丝游动。
且异香扑鼻,很是诱人。
他道:“小主子,便就是这些了。五千年的细妆木所生树种,都是今年才下的。”
花困冷眼看:“我另点的呢?”
棉二犹犹豫豫,伸出另一只手来,手心一颗树种。
这树种同样剔透,粗看与托盘中的树种极相似,细看却见内部两条绿丝。
花困拿起那树种。
棉二弯腰:“小主子,这边是万年的了。可若被那胡天发现……”
“他不是要木元素?”花困冷笑,“万年的岂不是更好?”
“可这万年的,无论何处都会发芽……”
“闭嘴。不发芽我要它做什么!”花困咬牙切齿,“就拿这个给他。竟敢拿桑桑姐姐的小剑,我非要教训他不可!”
棉二喏喏:“可若他不吃……”
“你设法让他吃了!”花困气得跳脚,“怎生你也和疏香那厮一般蠢!快给我把树种捧去!”
花困说着,一脚将棉二踹了出去。
棉二只好捧着托盘上场。
此时场上一片沸腾。
主持局面的大蚂蚁乐道:“本场胜者,取树种!”
棉二便将树种捧上来。
胡天见了熟人,笑道:“多费心了。”
棉二强笑:“胡主顾,这树种虽木元素充沛,但若是吃,还需趁早。否则木元素也是要流失的。”
“这样啊。”
胡天点头,凑近看托盘,便见树种香喷喷,很是好吃的模样。
“五千年细妆木的树种,这味道也是不错的。”棉二捻起一颗树种递过去,“您不妨尝尝?”
“好啊好啊。”胡天笑着接过那颗种子,放进嘴里。
顿时一股甘甜顺着舌尖蔓延,那树种滑溜溜,一下滚进胡天肚子里。
胡天只觉满腹温热,扩散到四肢,说不出的自在舒适。
“甜的!”胡天欣喜不已,拿起一颗,问棉二,“这个妖吃了没事儿吧?”
棉二见胡天已把那颗万年的树种吞了,此时松了口气,道:“没事没事,剩下的这些便是都吃了也没事。”
胡天便捻起一颗来:“归彦,来尝尝,可好吃了。”
归彦蹲在胡天脑袋上,哼了一声,却不去接。
胡天将手又举高几分:“上次那个太难吃才不给你吃的。这个是好的,真不吃?”
胡天作势缩手,归彦立时伸脖子咬了,快速吞下去。
胡天乐,把托盘上剩下的树种拢了往兜里揣。
“等等!为何,为何没有妖再挑战!”疏香此时却是醒过来,跌跌撞撞站起来,如同醉酒,向胡天扑去。
胡天速即让了,不由怒道:“你作甚!”
疏香晕乎乎,大嚎:“是我没用,让这人族同他灵兽得势,可今日若让他得了树种。岂不是让人族笑话,我妖族无……”
归彦一步上前又踢翻了疏香,却站在疏香身上冲胡天呲起牙来。
胡天心下大骂疏香不是个东西。
再看场上,更不好了。
疏香话一出,全场顿时剑拔弩张,便连沈桉叶桑处也有妖看去。
妖人到底分两族,多有间隙。且妖族此时占着多数,真要殴斗,生吞了沈桉四人也只是张张嘴的事儿。
“这小心机。”沈桉机警,立刻翻身下去,跳到场内。
沈桉老狐狸朗声道:“疏香小公子,此言差矣!此番能胜,多半是归彦功劳。再者你怎知道归彦是胡天这泼皮的灵兽?”
沈桉说完,拿着眼睛瞅胡天,挑眉毛。又怕他不会意,当下运力要用暗语再传话,要让胡天能屈能伸一把。
胡天却是快一步:“都说了归彦不是我灵兽。你要非说它是,那好。你们这儿妖族养人不养?管妖族养的人叫什么?”
沈桉着实没料到,胡天还超常发挥了。沈桉感叹:“这脸皮厚度,颇有老朽当年之风啊……”
疏香却是目瞪口呆:“你要说甚?”
“你说归彦是我灵兽,我多少张嘴也辩不过你们啊。那就是了,我也是他灵兽成不成?”
胡天没好气,“不然独它一个做灵兽,它不高兴。艾玛,你来哄啊?”
归彦歪了歪脑袋,一蹄子踩昏疏香,又跳到胡天肩头:“嗷嗷。”
胡天戳归彦:“你还冲我呲牙,啊?我也是要生气的我跟你讲!我气起来很可怕的!”
归彦躲开胡天的爪子,一咕噜跳到他脑袋上,咬住胡天头发,薅了一根。
胡天顿时“嗷”一嗓子叫,直把场上众妖都吓一跳。
归彦又低头咬了胡天一根头发。胡天再一声惨叫,冲出了校场。
沈桉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
叶桑提起易箜,跳下了花座,几个起落也是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