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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那什么劳什子公师藩本事不济吗?”齐帧指着阵前战作一团的苟纯和一员黑大汉问王赞道:“怎么苟纯这都打了几十回合了都没拿下他?”
“回将军,那不是公师藩,在后面压阵的那个鬓角花白的才是!”王赞拱手答道:“看来这二人便是公师藩招徕的勇武之士了,此人能在苟小将军手下走上几十合不露败迹,也算是了不起了!”
齐帧领兵昼夜兼程的来支援邺城,加上广平和邺城所在的魏郡紧挨着,所以跑了一夜加一早上就到了邺城了,齐帧听到探骑说邺城还是被围困着,就放了心,没着急进攻。
命令部队原地休息了四个时辰,吃过午饭,齐帧才带着将士们施施然地往围困邺城的公师藩部走了来。
公师藩自然赶紧分兵来堵齐帧,要知道公师藩的队伍里可绝大多数都是步卒,给齐帧手下几千骑兵一冲可就要歇菜了。
齐帧也没有冲击公师藩部队的意思,毕竟那些人怎么算都是同胞,自己人,能不杀就不杀。
两厢对阵,忽然杀出来两个人,一个黑凛凛的,一个凶煞煞的。齐帧这边就是冲着擒王的目标来的,斗将这种事情,实在是正中下怀,所以自然二话不说就将苟晞和苟纯两兄弟派上去了。
“你是内行人看门道,我这个外行人,看的就是热闹了,我只觉得苟晞将军那边打得还要热闹些!”
苟晞那边对上的正是那个凶煞煞的家伙,那家伙本来三五招就眼看要落败的,谁料对面一下又冲出来十几骑,来了个以多欺少!
这边王赞正待出战,却听见苟晞一声长啸,凛然不惧的往上一迎,一人独斗那边小二十号人,居然在里面指东打西,游刃有余的,更是连连直呼这一仗打得痛快。
齐帧这才明白了苟纯那句“你跟我老哥讨教,嫌命长吗?”的意思,苟晞,万人敌!
“将军,我看公师藩中军似乎有些不妥,怕是有什么变故,我们要早做准备!”王赞手搭凉棚往对面看了看,忽然说道。
“怎么?”齐帧学着王赞的样子,看了看对面,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公师藩与左右私语连连的,却没见传令兵往来奔腾,怕是要逃跑!”王赞缓慢而郑重地说道。
“这样的话,正武,你带着一千儿郎绕到他们侧面去,你估摸着那公师藩会往哪里逃,你就到哪里去截他,定不能叫他跑了!”齐帧自己本事不济,但算是从善如流,学会了放手,不再事事亲力亲为了(其实之前也是因为无人可用)。
“只是末将去了,将军这边怎么办?”王赞闻言问道。
“我这不是还有石头和喜子的嘛?再说了,道将续将两人还在阵前,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齐帧笑着说道:“去吧,公师藩若真的要跑,就给我抓回来!”
“末将遵命!”王赞在马上对着齐帧一拱手,便拨转马头到后面抽了一千人马去了。
王赞走后没多久,只听乒乒乓乓打得不亦乐乎的苟纯和那黑汉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夹杂着苟纯的一声大喝,“撒手!”
只见原本那黑汉手中的丈余铁棒打着旋的飞上了天空,苟纯那柄开山大斧悬在那黑汉的脑袋上三寸,巍然不动。
那黑汉先是稍稍一愣,然后恢复平静,看了看苟纯之后,倏然将身体一委,低低叹道:“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你动手吧!”
苟纯嘿嘿一笑,收回斧头,说道:“杀了你,以后谁来陪我练斧?听你的话音,也不像是胡人啊?”
“谁是胡人?长得黑就要是胡人啊?我是魏郡的,正宗汉人!”黑汉子听苟纯说他是胡人,就像是被火烫了,顿时急着说道。
“不是胡人就更好了,打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苟纯,字续将,河内山阳的!你也不赖,不过是兵器不趁手罢了,换做你使斧,我用棒,我也不一定能顶得住你!”
“这个不提,败了就是败了,找借口的不是好汉!”那黑汉说道:“我叫汲桑,没有字。”
这年头,及冠没有字的人很多,说明这个汲桑只是平民老百姓,苟纯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只笑着说道:“取字这个事情很简单,自己想一个就是了!”
汲桑闻言脸上一热,好在长得黑,看不出来,他嗫嚅道:“不认识字,也不认识什么有学识的先生......”
两人在这边还待扯家长里短的,谁料苟晞那边那将,一见汲桑失了兵器,现在又垂首就死的姿势,顿时大叫一声,“兀那贼将,休伤我家牧帅,敢与爷爷一战否?”那人说着就拍马而来,竟舍了苟晞,一人要来独斗苟纯!
苟纯见此嘿嘿一笑,将手中大斧一转,一夹马腹就迎了上去,嘴里叫道:“兀那厮,好好的孙子不当,想当爷爷?看爷爷不抽你两个大嘴巴子!”
“牧帅!”那人边冲边叫道:“你快走,我拖住这人!”
言毕,便将手中长刀舞作风车一般,哇呀呀怪叫着就冲杀了过来。
苟纯是行家里手,见状轻哼一声,眼睛微微一眯,精光乍现,只见他将手中大斧拖在身后,引而不发,待两人错马之时,那人将手里大刀直劈而下,似带着满目杀机。苟纯一声大喝,将手中大斧自下往上猛地一扬,刀斧相击,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那马上之人竟被这一下击得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才踉跄跪住了。
反观苟纯,面上毫无表情变化,手里大斧平平稳稳的端着,施施然纵马颠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道:“呱噪!”然后拨马转身回了本阵!
汲桑赶紧上前查看那人伤势,那人却只顾跪在地上,不做言语!汲桑便拣来了自己的铁棒和他被磕飞的长刀,那人接过长刀,拄地而起,才两腿战战地缓缓站了起来,原来刚才腿软脚软,一时竟是站都站不起来。
然后再听得苟晞那边一声断喝,挡在他面前的三人的兵器齐齐自中间折断,苟晞趁机纵马脱离了包围圈,也是奔回了本阵!
那十余骑赶紧跑到汲桑两人面前将两人团团护住,看着这边的眼神,愠怒中含着一丝恐惧!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苟晞将手中长挝往马上一横,叫道:“这一战,还需要打吗?”
汲桑一众人闻言齐齐一愣,然后再听苟晞说道:“战将已败,还不投降?难道还真要我率军冲阵不成?”
汲桑等人面面相觑,毫无头绪,便回头望了望主将。这一看不得了,只见中军大旗所在,那人哪里还是之前的主将公师藩?
原来在汲桑被磕飞兵器之后,公师藩便悄然与身边的一个亲兵死忠换了衣服,早带着一众亲兵溜了。
汲桑只觉得他的心哇凉哇凉的,老子在阵前累死累活的,这还没真正开打,主将就溜了,就算对方是骑兵,又有两员猛将,也不至于这么没自信吧?要知道自己这边可是有着好几万人呐!
总之,主将溜了是事实,汲桑也就没了再打下去的决心,便投了降!
汲桑带着那十几人投了降,公师藩的大军便群龙无首,也就只好投了降!
“这才对嘛!”苟纯带队清点收缴着公师藩部队的武器,跟旁边的汲桑说道:“汉人都是自己人,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思?跟匈奴人、鲜卑人打才是正理!”
“将军还跟匈奴人、鲜卑人打过仗?”汲桑闻言问道。
“是啊,我们之前在并州,很是跟刘渊打过几仗呢,不过跟鲜卑人没打过,看过鲜卑人几万大军!”
“并州,跟匈奴人打仗的部队,莫非将军你们是并州十三军的吗?怎么......”汲桑说着回头看了看齐帧身边的军旗,上面赫然是两个大字,“皇甫”!
“嘘......”苟纯压低声音道:“司马腾是个软蛋,我们准备出来自己干了!这刚出来嘛,自然还是要低调点!”
“我就说嘛?”汲桑笑道:“广平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骑兵?原来是十三军,幸好没有开打,不然我们可就要死伤惨重了!”
“你听说过十三军?”苟纯有些意外的听着汲桑一嘴的羡慕和钦佩。
“那可不?”汲桑说道:“这年头,敢跟异族人干的队伍可不多,可不是几十年前秃发鲜卑作乱那时候了,都在自己人打自己人,出了个专打异族人的十三军,并州周边都传遍了!匈奴人可是被你们打得找不着北呢?”
“所以说,你投降我们亏不亏?”
“不亏不亏!”汲桑赶紧说道。
“对了,你那位兄弟怎么样了?看他的脸色,好像受伤颇重啊!”
“你说石勒啊,他没事,就是被将军你一招击下马来,心里有些不愉快!”
“哦,他叫石勒?什么来头?看着不像是汉人,还有他叫你牧帅,什么意思?还有你们是怎么跟公师藩搅和在一起的?”苟纯问道。
“石勒他是羯人,是上党人氏,本来不叫石勒,并州刺史他老人家上位时将他打入了奴籍,卖给了我家老爷,我是不学无术,就会相个马,就在当地地主家替他养马。石勒分在我的手下,我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石勒,然后他便称我做牧帅,纯属叫着玩儿的。这不公师藩他在魏郡起兵,要攻破邺城,迎回成都王司马颖吗?我这一想,这辈子老这么蹉跎也不是办法,到现在还没讨着媳妇呢?于是便带着石勒参了军,石勒手下那十八骑,就都是他小时候的玩伴,陆陆续续的加入进来的!”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公师藩哪来的本事,招徕你这样的好手,原来是扯虎皮做大旗,成都王已经失势了,再想东山再起,那是千难万难,就算攻下了邺城,又能怎么样?又不是皇太弟了,又无兵无将的,关键是之前众叛亲离,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就算退一万步讲,你们五万人能拿下邺城吗?邺城百姓可是有十几万,你们五万人就想夺邺城,既没有云梯车,也没有投石机,连撞城锤都没有,怎么攻下邺城?”
“怎么攻城还有那么多讲究吗?”汲桑抓抓脑袋,“难怪公师藩这都围城两个多月了,还没有破得了邺城呢?”
“你这话很有意思啊!”苟纯说道:“围城时间久不一定就能破城的啊。”
“啊?”汲桑吃惊道:“是吗?不是将城围着围着,就自然破了城吗?我听说书先生这样说的啊,只要把城一围,烧把火,放点水,然后就等人家自己开城门呐!”
“呃......”他说得好有道理,苟纯一时间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