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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凉也苦笑,看来是他做了小人了,要去度君子之腹。
任小芳帮百里凉灌了几锅水,便端着她的羊肉汤和馍馍走了。百里凉看见小锅里剩下了一些羊汤,虽然不是很多,却也有一碗的份量,而灶台上的一只碗里还留着两个热乎乎的馍馍,他干笑了一声没有碰。
任小芳刚走,霍广端着饭菜进了厨房,闻着羊肉汤的味道,他将那一大碗的牛肉和馒头推给百里凉,自己拿了碗盛了汤,就着灶台上的两个馍馍呼哧的吃了起来。
“兄弟,跟着你混真不错,老有羊汤喝!小的时候,我家也有几只羊,不过我娘舍不得杀,留着挤羊奶奶我弟弟,哥整天就盼着我那弟弟快点长大,不用喝羊奶了,我就能吃上羊肉,喝上羊汤!后来我弟会走路了,不用喝羊奶了,我想我娘该宰羊了吧,那段时间,哥老梦见躺在羊肉汤锅里,老鼻子开心了!可好巧不巧我爹病了,我们家付不起诊金和抓药的钱,我娘不得已,把那几只羊就牵到集市上卖了,唉……,后来我爹病好了,我他娘的躲在被子里哭了好几个月。说起来真丢人啊!……后来我家又养了几只羊,嘿,你说还真是凑了巧了,每回当我觉得应该杀了羊吃肉喝汤了,我家就出一点事,一出事就是缺银子,这一缺银子就是卖羊,所以,哥我活了这么大,虽然也喝了不少的羊肉汤,却就是喝不到自家的羊肉汤,你说古不古怪。所以啊,哥只要一看见羊肉汤就觉得亲切,这世间的美味,啥都比不过一碗热腾腾的羊汤!”
霍广说,百里凉笑。百里凉心想,如果他跟霍广能顺利离开蛮镇,他一定要赚很多银子,天天请霍广喝羊汤。
霍广吃得很快,一吃完,便开始烧水,百里凉却只吃了一半,他见霍广不停的捶着胸口,像是被噎住的样子,反应过来原来霍广是故意抢着吃完,好给自己烧水,心头百感交集。
澡桶一直就放在厨房,客馆的老板早已放弃了自己的馆子,任由这些住客胡来,连房费也不收了,霍广说是那些当兵的给了老板银子,包下了馆子,让他们不要管。
百里凉摸着腰上的黑匕首,暮雨韧做的这一切似乎太过于好了,如果不是昨天一早死了那么多人,如果没有给他们头上打上黑漆印,又如果放他们自由出入,那么暮雨韧的好便可以看成亲民,百里凉肯定会心安理得的留下来给他挖矿,但加上了这三个如果,一切的好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怪异,如同将一个大男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般,让人觉得刻意和不自然。
泡完了澡,百里凉浑身舒泰,他抓了一把草木灰抹在了脸上,又扯了一块布条将脑袋裹住了。
“兄弟,你这是做什么?”霍广不解。
“出去透透风。”百里凉道。
“嗯,你这是怕被郡主认出来吧。去吧,哥就不陪你了,哥吃饱了想再睡一会儿。”霍广伸了一下懒腰。
霍广回楼上睡觉,百里凉整理了一下厨房,便从客馆后门走了出去。
他找到昨晚埋万富贵的那个荒宅,到万富贵的坟头磕了几个头,摸出他留下的一个馒头放在坟头上,便起身进了昨晚遇见暮雨韧的房间。
此时刚过正午,太阳炽烈,房间被照的透亮。百里凉看了几眼,这个房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杂物也不多,蛛网倒是很多。
似乎没什么可看的,百里凉抬脚正要离开,忽然发现一处墙角有被挖掘的痕迹,他走过去蹲下来查看,见地面上仅仅挖了一层土皮,那土跟院子里的土一样结实,不知是因为当时挖掘的工具不够锐利,还是故意只挖那么一点。
百里凉从腰上掏出匕首,刚想挖挖看下面有什么,忽然想到这样做很危险,暮雨韧若知道他又回到这个小屋子,估计会对他疑心大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百里凉离开了荒宅,从后门绕到了隔壁的邻居家。那是一个老寡妇和三个女儿的宅子,百里凉借口讨水喝,进了老寡妇的院子。
“喝吧,还不知道能喝多少天!”头上打着黑漆印的老寡妇道。
“大娘,咋这么说话,现在有吃有拿,好日子在后头呢。”百里凉装作大大咧咧道。
“好日子?给我们好日子过,会把咱当牲口一样打印?唉……”老寡妇叹气。
百里凉心里一惊,连老寡妇都能看出来并非好事,为什么祖大福他们却看不出呢?还是……大家都在装糊涂?
“大娘,谢谢您的水。”百里凉将碗还给老寡妇,他瞅了一眼院子里的狗窝,那里头有一只大黑狗。
“这狗啊,也到岁数了,唉,一起走吧,倒也好,我们家四个女人,一直平平安安,都是这畜生护佑啊。”老寡妇瞧出来,百里凉正在看着她家的狗。
“是条好狗!”百里凉话音一落,那狗对着他狂吠,叫声跟昨晚一模一样。百里凉确定,昨晚被花不媚一拳打死的是另外一条狗了。
“我们娘儿几个听大黑叫唤,心就稳了。”老寡妇笑道。
“大娘,这镇子上的人都爱养狗吗?”
“少哇,加起来不超过十条狗。一般哪里养的起,自个儿都养不活,唉……难啊。我家是没办法,没男人镇家,只好养一条狗。”
“狗也不错,有时候比人可靠。”
“呵呵……是这个理!”
百里凉谢过了老寡妇,一个人漫无目的的乱走。
他不知道自己查这件事有什么意义,难道谁故意放狗出来想害他?可他一个破落小子,会跟谁有仇呢?郡主?还是那个铁刺?谁也说不通啊!
百里凉走着,又见到了那处土坡,从他第一天来到这个小镇,他就喜欢上了这处小土坡。他喜欢站在上头迎风而立,似乎那风能带走一些什么,风走了,他会变得轻松。
郡主的营帐就在土坡附近,百里凉心生厌恶和恐惧,他绕了很大的圈子,才饶过那处营帐。
百里凉刚刚过去,忽然听到一声锥心挖骨的惨叫,来自郡主的营帐。百里凉虽然泡过了澡,身体已无疼痛感,不过,昨日所受的折磨让他记忆犹新,百里凉握紧了拳头。
“感同身受吧!”土坡前,百里凉又遇见了钟鼎。钟鼎的脸色比昨天更加惨白,胸口剧烈的起伏,嘴唇上被咬出一道道的血迹。
“谢谢你的方子,很管用,泡了澡,身子果然不疼了。”钟鼎的模样百里凉看在眼里,他皱着眉头。
“我钟鼎可不会诳语,杀人但不骗人,管用就好,啊……哈哈。”钟鼎笑的极为痛苦。
“嗯,我帮你吧。”百里凉见钟鼎爬的吃力,想要拉他一把。
“不用,老子爬山过海无数,这小土疙瘩难不倒我。”钟鼎摆手。
百里凉很快爬上了坡顶。后头的钟鼎爬一步便停下喘一大口气,又爬一步又停下喘气,如此这般,才艰难的爬了上去。百里凉回头看着,有些于心不忍,但当他瞧见那杆子上鲁财旺的人头,他又低下了头。
风景还是一样的风景,但似乎又有些什么不同,百里凉正入神的时候,土坡下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
是一名郡主的男宠,那人百里凉记得,牌号应该叫做春一。春一从郡主的营帐奔跑而出,衣裳不整,整个上身裸露在外,前胸一个硕大的脚印。
“痛死了,好痛啊……”春一手脚乱舞,眼泪鼻涕外加口水粘嗒嗒的滴在他的胸口上,原本一张俊脸已经扭曲的不成人型。
“好哇,痛死了好,你这个没用的男人!”郡主拍着掌站在营帐口。
坡顶的百里凉看见郡主出来,他赶忙躲到钟鼎的后头,虽然他此时脸上抹灰,不过既然钟鼎能认出他来,郡主固然也能认出。
“救命……谁救救我……你这个疯女人,你是个疯子……是疯子……啊……”春一跌跌撞撞的乱跑。
“你……给我下来,夏二,叫你呢,我看见你了,给我下来!”郡主眼尖,冲着坡上的百里凉喊道。
“别躲了,你越躲,郡主越不把你当男人,越不把你当男人,你就会越惨!记住了,你要装作痛不欲生,但不能喊!”钟鼎嘿嘿笑,同时用脚狠狠的踩了一下百里凉的脚。
百里凉疼的脑门上立即冒出了冷汗,不过忍着没有叫出声,钟鼎很满意。
“嗯,记住保持这个表情,下去吧。”钟鼎将百里凉一推。
百里凉下了土坡,站到离郡主几丈远停下,郡主抓住了大嚎大叫的春一,掰过他的头让他看着百里凉,娇笑道:“看见了吗,这才叫男人,中了我的火云腿竟然不叫不闹,看你这德性,没屁用的男人,不如早点去死!”春一被郡主往地上一掼,脑袋重重的撞到地面,鼻血喷涌而出。
春一爬起来的时候,鼻血还在流,他不再叫唤疼痛,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郡主,未几,突然从喉咙中发出一声狂啸,整个人朝郡主扑了过去,双手紧紧的掐住了郡主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