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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林生睡不着了,他不是怕自己再被送到别处,而是因为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疑问。
他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已经慢慢接近了藏在谜团深处的谜底,但这突入其来的变故去让他刚刚建立起来的逻辑轰然崩塌。
一个人当然不会找另一个人除掉自己。
他现在能做什么,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那个神秘的少年,他隐隐觉得这个少年在整个事件中浮现出来。
林生想起他去老板的酒楼那天晚上,路上曾看到一个持剑飞驰的少年,如果他和前天晚上的那个出剑犀利的少年是同一个人,这个事情就说得通了。
他一定也去过老板的酒楼,那白色的火焰也一定是他和老板商量好的见面信号,否则七翎花也不回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的附近让他不能第一时间赶到那里,那他们见面的目的又是什么。
仔细想想,林生又觉得不对,昨夜那个红色之城看样子是刚刚搭建出来的,老板还去请了无情公子,自己也是突然决定要去木柳镇的,如果说这一切老板都已提前预料到,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仙了。
世间当然没有神仙。
燃放烟火的另有其人,他还是要继续跟着那个黑衣少年。
林生想着想着,马车便到了木柳镇。
太阳刚刚升起,木柳镇看样子也刚刚下了场雪,雪后的清晨最是寒冷。
木柳镇唯一的客栈不在镇子里,它横跨在木柳镇西侧的小溪上,建筑下清水粼粼,泛着霞光,屋顶上银装素裹却也被朝霞照得红灿灿,它的形状就是一个大圆筒,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截被锯断的巨大树干悬在一条小溪之上。他的里面也很简洁,屋内的一切装饰都是用柳树做的,大的柳树几个拼合起来并成个圆桌,客人坐的椅子也是小的柳木墩子,就连桌上盛菜的盘子、客人手中吃饭的碗筷也全部是柳木做的,圆整的大厅中甚至还有几颗活着的柳树横穿而过。
这里只有一个地方是不同的,坐在那里的人就是这里的掌柜的——柳无生。
他是一个衣着华丽、修理得很干净的中年人。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是一把柳木小算盘。
他的背后有一个绚丽多彩、晶莹璀璨的巨型缠丝琉璃罩子,价值不菲,而这琉璃罩子里面种着一棵垂杨柳,在这寒冷的冬天依然焕发着勃勃生机。
白焰踏着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来到这里,他一来就坐在了靠边的一张酒桌上,并没有看坐在琉璃罩旁的柳无生一眼,他在等林生,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出城门不久就改变了方向,但他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昨晚,寒风凛冽,鬼面人迎风背负双手,一人一月说不出的孤独,回头对他淡淡道:“一定要等到林生来再开始动手。”
白焰疑惑道:“他如果不来呢?”
鬼面人转过身,笑道:“他一定会来的。”
白焰对鬼面人非常信任,他是给予他第二条命的人。
旁边的人都在看着白焰,就像看着一头待宰的羔羊,都想拿他树树威风。
终于,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忍不住了,他甩出自己手中的酒杯,酒杯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安稳地落在白焰的对面,与此同时,他的人也已坐了下来。
旁边的人都没想到这看似笨重的糙汉子行动起来竟如此灵巧。
那大汉坐稳后,豪迈道:“你为什么不喝酒?”
白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脸上已露出一丝不耐烦。
他仍然抬手扔出一袋钱。
自从用钱解决了那件事之后,他就觉得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而那个收下钱的车夫,现在还在驿站赶车,他已习惯了这种忙碌的生活,根本离不开了。
那大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周围的人也都轻皱眉头,显然也不明白白焰的举动。
大喊疑惑道:“不知小兄弟什么意思?”
白焰冷冷道:“拿着钱,滚。”
众人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为他叹息,任谁都觉得这么一个瘦弱的人,始终是斗不过一个彪形大汉。
一袋钱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但他手中的剑可以。
杯中酒,已变得血红。
周围人的眼中满是惊疑,他们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大汉就倒下了。
柳无生却看得清楚,他看着那似雷光的一剑,仿佛看到了笼罩在血雨腥风中的木柳镇,但他并不为此感到烦忧,仍然低头玩弄着手中的柳木算盘。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天色渐渐变得黯淡了。
白焰仍然在那里呆呆地坐着。
经过刚才的事,周围的人看着他仿佛看着煞神一般,纷纷退避。
这时,有个人正穿越人群向他这里走来,他的步伐轻快,一路上都在看着那个巨大的琉璃罩子,似乎很是欣赏。
他看向柳无生的时候,柳无生还在玩弄手中的小算盘。
奇怪的酒楼,总归有个奇怪的老板。
他并不太在意柳无生,因为他已看到了坐在墙边的白焰,他面前的桌上什么也没有。
林生手里也揣着一壶酒。
旁边的人都悄悄地注视着这张酒桌,爱看热闹的人总是有很多。
林生坐下后自斟自饮,缓缓道:“你为什么不喝酒?”
白焰认得林生,但他还是扔了一袋钱,他想看看林生会如何做。
看到白焰这般举动,林生也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拿起白焰扔出的钱袋,把里面的银子取出洒向窗外,白花花的银子在夕阳的映照下像一颗颗五彩斑斓的宝石。
“这个钱袋挺漂亮,我收下了。”林生笑道。
白焰看着外面的人争抢着天上落下的银子,道:“你不喜欢钱?”
林生道:“我当然喜欢钱,但我更喜欢喂狗。”
白焰冷冷地脸上浮现了一瞬的笑容,缓缓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等你,但现在我觉得等你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生盯着白焰,笑道:“你早就发现我在跟踪你。”
白焰拿起林生给他斟的一杯酒,一饮而尽,转身扬长而去。
他很希望那是杯毒酒。
林生并没有跟上他,他又要了一盘卤肉,一碟茴香豆,有人在对面坐下了。
”你总算还知道我爱吃什么。“林生并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单单听声音就已知道来的人是谁。
林生抬起头,看着她,微笑道:”你不乖乖地在家待着,跑来找我做什么?“
来的人正是江南月家的大小姐月心凉。
她的身影翩若惊鸿,一进门就吸引了很多目光。
她的眼睛,用星星来形容都是一种侮辱,而世界上最璀璨的宝石与她的眼睛相比,立刻变成一堆尘土。
她的皮肤白极了,衬得白昼都像黑夜。
她的手光滑细嫩,连天边洒落的夕阳都无法附在上面。
至于她的微笑,更是能将传说中大地尽头的冰川融化。
总之,如果你看到她,总是无法发得了脾气的。
夕阳下,两人对望。
不过这安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俩人都已笑出了声。
月心凉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假正经了?“
话刚落下,旁边又落下一个女子,一身白衣似雪,正是那夜与林生缠斗一番的七翎花。
白焰回到了自己定下的客房,门虚掩着,屋里焚着的檀香透着门缝溢出丝丝烟尘,在走廊里昏暗的烛光映衬下泛着幽幽红光。
白焰停了一下,接着推开了门。
屋里没有点灯,床上坐着一个人,黑衣白面。
夕阳照在窗前的地板上,一张白色面具诡异依然。
与此同时。
酒楼里一间奇怪的房子,灯火通明,泛着七彩的光芒。
一张长长的桌子边坐满了人,一场秘密的会议在黄昏来临后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