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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咆哮,但撕裂的罡风在接近金叶子时,都被柔和成了清风缕缕。
被淡金色的霞光温和地笼罩,她们每一寸肌肤都透着淡淡光晕。如果忽略掉中间的粗布麻衣,两头的妙龄女子轻纱飞扬,身姿妙曼,发梢泛着金光,身侧触目可及的一轮圆日成了最奢侈的陪衬。
至于沈非…她抓了抓头皮,使劲抠了抠,然后把手伸到跟前,嫌恶地看着被卡在指甲缝里肥肥的跳蚤。
咔嚓一声,世界清静了。
坐在后面的蓝星突然觉得头皮有点痒。
将头发乱抓一通后,沈非决定等回去再统一清理,大不了剃个光头。麻利地以手为梳,绑了一个马尾,她双手抱膝,侧头看着下面飞速掠去的风光。
层层梯田犹如碧绿花痕,点缀着山丘土坯,浑然天成;山峦起伏,或苍翠或凌厉,直冲云霄;再往前,是大漠无垠,漫漫黄沙无边际。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比起原来的21世纪,更灿烂、更壮阔,以及…更美丽。
“不知道这个世界叫什么名字呀?”
紫月坐在金叶子正前方。刚刚起飞时,她就用神识覆盖到了沈非身上,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她,另一方面也存着一丝好奇,她想更多地了解这个宝贝徒弟。至于是不是趁着徒弟还没有修为,根本没有能力注意到神识覆盖的空当趁虚而入…紫月在心里大义凛然地拒绝了这个说法。她是为了保护,保护!
而沈非的自言自语,她当然也听到了。
……
那一瞬间,紫月一个趔趄,差点从叶子上掉下去。
没想到这个徒弟是如此的…不谙世事。紫月的眼神悠悠转向蓝星,无奈且无助。她好想抓住沈非的肩膀,狠狠地摇晃着,追问她到底是哪个犄角疙瘩里出来的!
收到紫月求助的眼神,蓝星一下子忍不住弯了眼,扬眉肆意,原本冷硬的面孔瞬间生动起来。
“噗!”你看,这就是你要收的徒弟吧!
本来想在蓝星那儿得到一个安慰眼神的紫月没想到自己收获的居然是一声嗤笑。她委屈地收回眼神,撇了撇嘴,又看向了沈非,努力撑着一脸淡定。
“咳咳。”清了清喉咙,紫月觉得自己该想想怎么酝酿开场白。
沈非早就注意到了两人的互动,夹在中间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一纯24k灯泡。此时便宜师傅终于要和自己对话了,但她偏偏只是眼珠子转啊转,几番欲言又止。
沈非
……
她早就知道了这个师傅可能是个不靠谱的,因为她到现在都没有问过自己的名字。
得,看来自己不仅是她的第一个徒弟,还肩负着如何教师傅做师傅的重任。
“师傅,我叫沈非。”
看着徒弟那稚嫩的面孔正努力扯出认真的模样,紫月觉得一阵愧疚。自己这做师傅的,好像还没有徒弟着调。
“沈非呀,好名字。”紫月努力摆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好徒弟!
沈非静默。难道现在不应该是您传道授业解惑吗?为什么一副让我说的表情?
可能是自己太习惯原来的世界里填鸭式的教育方式了?
“老…师傅,我之前摔了一次之后,脑子就有点不太清醒了,对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能不能麻烦您跟我说一下这个世界,还有修炼的事情?”
紫月恍然大悟,原来教徒弟并不是单纯地教她修炼功法就行的,还要走入她的内心世界,帮助她探索未知。
她的为师生涯一下就被沈非点亮了。
金叶子飞行速度极快,凡人的肉眼能看到一道金光一闪而过,只有修士才能瞥见法器上还有三位风格各异的女子。前面的紫衫女子侧身而坐,倾向后面的女孩儿,时刻不停地说着话,期待着女孩儿的反应。中间的麻衣女孩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人,神情专注而认真,放肆地汲取着这个世界的信息。而最后面的蓝衫女子,神色淡淡,表面是在欣赏周边的白云袅袅,但每到前面师徒二人热切讨论的时候,都会发出会心一笑。
一个多时辰后,飞行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合欢宗到了。
不同于世俗世界的大门大派,合欢宗看起来就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
一块巨大的空地从中陷落,被重重崖壁包围。空地中间凸起一个小山丘,山丘脚下环绕着一带碧水,给颜色冷峻的山谷带来一丝灵气。
崖壁与山丘之间,为数不多的木屋依次而建,山丘上则坐落着一个别致的小院落。
沈非刚刚在脑海里想象的金碧辉煌、声色犬马,通通被现实狠狠打了一掌。
“院落是宗主的居住场所,除了长老或者被召唤之外,其他人不可擅入,否则后果自负。木屋是内门弟子的居所,我和蓝星就住在西边靠中间的那两间。外门弟子就在山洞里。”
紫月尽职尽责地主动讲解了起来,脸上还捎着一缕羞红。她是紫派长老的入门弟子,沈非作为她的徒弟,只能住在被内门弟子嫌弃不已的山洞里。
沈非扬唇,灿烂地对紫月笑了一下,眼里浑然是“我一点都不在意”。她坐在金叶子上环视了一番,发现灰崖崖的峭壁上的确坑坑洼洼,上面布满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洞穴。大多数洞穴已经被打上了标志,只有少部分里面仍是空空荡荡。
“我想去那儿。”她指向了西边的一处洞穴。那个洞穴并没有打上标识,说明现在没有人居住。里面摆着一方小方桌,旁边的地上散落着一些锅碗瓢盆,上面只是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说明上任主人离开不久,自己直接入住的话,也省了很多打扫的功夫。
最关键的是,这个洞穴周边都毫无人烟,自己要是住进去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员往来上的烦恼。
金叶子很快就飞到了洞穴面前。沈非在紫月的帮助下在洞穴口打下了“有人居住”的标志,而后步入洞内观察了起来。
洞穴并不深,妙在中间有一块石壁突了出来,形成天然的屏障。而前主人留下的用品除了方桌和锅碗瓢盆以外,居然还有一个大澡盆。
情况比预想的好多了!沈非越看越满意,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环视了一圈,在心里勾勒着洞穴生活的蓝图。
紫月看着徒弟心满意足的模样,满满的怜悯同情简直要把自己淹没了。
这个地方有什么好?没有镜子没有床,就连地上都是凹凸不平的泥土!一点也不整洁,一点也不芬芳!
可徒弟居然这么满意,莫非,她以前生活的环境比这儿还凄惨?
她当然不会想到,沈非只是单纯的对未知充满乐观的好奇。
忍受了师傅对自己絮絮叨叨的一番叮嘱之后,沈非终于看到耐性告罄的蓝星一把将她拖走。
“徒儿啊,为师会尽快送你一面镜子,毕竟我们合欢宗的弟子法力可费,但美丽不可…”这是在金叶子离去之际,紫月留下的未尽的话。
沈非掏了掏耳朵,感慨了一下人生的不容易。
烧了锅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顺便把头发里的跳蚤全都淹死后,沈非清清爽爽地换上了紫月从储物袋里挑出的外门弟子服,把地上的茅草收拾了一下,一屁股做了上去,托腮思考着接下来的路。
便宜师傅虽然有时候很不靠谱,但至少心是诚的,在自己的询问下,几乎是言无不尽。
合欢宗的确是名副其实,双xiu是宗派独有的修炼法门。只是在筑基以前,弟子们还是需要依靠常规的方式提升修为。而一旦突破筑基,就会修炼《玉女经》。
《玉女经》教授的是如何通过和合,将对方的修为复制提炼,转为自己的灵力。
沈非的耳朵尖红透了,她有点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生活。
因为修炼法门有违常理,合欢宗被打为邪教,在正派与邪教之间的灰色地带生存,与其余两派井水不犯河水。当然,一旦犯了,必然是要见血的。
这个世界叫玄空界,除了一小部分人成为修士之外,大部分人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他们毫无灵气,组建世俗世界,靠强大的繁衍能力延续了下来。
修士则加入各大门派,真正的散修极为罕见。
根据修炼功法的不同,修炼宗门被分为正派、魔派和邪教。正派以太衡剑宗为首,日曜宗、浮屠山和御兽宗紧随其后,太衡剑门掌门被视为正派代表;魔派中蝠血派、冥罗宗两派争夺不休,其余门派都为二者附庸;而邪修则以合欢宗、御尸门和散修联盟为首,下面还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宗派。
正派宗门依赖天地规则创办功法,他们为人处世有一套不世原则,就是正义为先。而魔派的修炼法门则完全是建立在损人利己的基础上,阴邪恶毒,如蝠血派极其嗜血,以吸尽人体的血液为主要功法;冥罗派则是直接把人修炼成怨灵,以怨气为攻击方式。正道与魔派相看两厌,二者一触即战。
邪修的地位则比较尴尬。他们之所以不被正派接纳,是因为修炼功法比较…一言难尽。比如合欢宗是通过男女之事,只是不同于夕阳补阴,男人的功力并不会受损;而御尸门的斗法精髓全在于他们精心陪护的尸体,多一具尸体就相当于多一条命;散修联盟的修炼法门倒是没什么让人称奇的,他们只是一群被正道所不容的“叛徒”,不得不互相抱团。但因为修炼法门并不够“损人”,所以邪修同样不被魔派所认同,反而被耻笑为“装模作样”。
看来前路并不是一派光明啊。沈非的手指伸展又握拳,小小的手臂几乎没有原来自己的一半粗。
她在路上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跨越界面的事情。紫月只知道修炼成大乘阶段就可以拥有斩开空间、开天辟地的能力,其余的就一概不知。
而要修炼到大乘阶段,自己还有炼气期、筑基期、结丹期、元婴期和化神期五大门槛要跨过去。
“嗷!”沈非一脸悲愤、朝天哀嚎了一声。
就在沈非心痛归家之难难于上青天之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太衡剑宗,上上下下都洋溢着浓浓的喜气。
“昨日禁地金耀破天,祥云环绕,老夫就知道,行止这小子,一定会让我们大吃一惊!”一名蓝衣老者笑呵呵地抚着胡子。
“呵呵,可不是!听说是直接突破到了金丹初期巅峰啊!胡钰这家伙,怎么找到的这么逆天的徒弟?”接话的是一名白衣老者。老者须发皆白、仙风道骨,只是眼里一闪而逝的促狭破坏了这份不沾凡尘的仙气。
而他们讨论的中心,秦行止,此刻正蹙起了英挺的眉毛,一脸为难地低头看着脚边的黄色生物。
那是一团毛绒绒的黄毛,严格来说,上面还附着一对长长的耳朵。
秦行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就被这兔子给赖上了。
他昨日出关后从禁地往回赶,正巧遇到一只野狼正在追逐它,就顺手将野狼赶跑了。
谁知,从那以后,他走到哪儿,兔子就亦步亦趋地跟到哪儿。
太衡剑宗有规定,除掌门长老外,任何人都不得在门派内御剑飞行。不管路途有多远,都一定要靠双腿扎扎实实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所以秦行止一路上也没有摆脱掉这只厚脸皮兔子。
回来后,他也试过把兔子交给师姐妹。师姐妹往往被它蠢态可掬的模样给萌到,自然求而不得,但那兔子一旦被自己送到别人怀里,就跟被卖进窑子里的黄花闺女似的,拼死挣扎,凄惨嗷叫。
可是现在他马上就要去面见掌门师尊了,从这到昆仑峰得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兔子如果老是在脚边绊来绊去,终究会影响到脚程。
思来想去,秦行止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低下身子把兔子抱了起来。
“看来是时候向师尊讨个储灵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