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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斯压抑着哭声,忽然狠狠的咬住了白湛言胸前一点,用尽了极大的力气。白湛言身子僵硬,因穆斯的动作而浑身颤动,而后额头有冷汗冒出。
穆斯已经咬进了皮肉里,血液溢出,口中一片腥味。白湛言也总算彻底的惊醒,抚摸穆斯的手顿了顿,近乎飘渺地问道:“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他没问你恢复记忆了吗?
他不敢问。
在来这里前所想的,把穆斯腿敲断捆在身边,也再也动不起。
看着这样痛苦的穆斯,他恨不得把过去的自己千刀万剐,他怎么能让他的小斯这样痛苦,白湛言头一次有了后悔的滋味。喉咙苦涩,他对上了穆斯抬起头的目光,那干净清澈的眼睛,如今染遍痛苦恨意,难过怨意,各种杂乱的情绪交杂在一起,一瞬间就击中了白湛言愧疚的内心。
他真是,真是罪该万死。
他怎么就让他这么伤心。
穆斯嘴巴松开,血液染红了唇瓣,他只一字一字地说:“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我失忆的时候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好我姐姐?你让我连一点点和你在一起的理由都没有,为什么?
“我……”
“你不知道姐姐怀孕了吗?她不会舍得没出世的孩子陪她一起死的,白湛言,你对她做了什么?”他一下子情绪失控,尖叫着推着白湛言。白湛言被一把推倒在地上,雨水冲刷之下,他深深凝望着穆斯愤怒怨恨的脸,无话可说。
他本是想要让穆婉容不打扰他和穆斯的,让她和那个人在一起,一起后他才能和穆斯更好的在一起。
然而他没有想到,穆婉容那么坚决,那么狠。
她用两条生命的代价,阻断了他和穆斯在一起的所有可能。
白湛言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他看着穆斯颤抖得身体,忽然又想起那个眼神狠辣如狼,高傲身手利落的穆斯,若是穆斯还是那个他,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吧。白湛言恨不得上前紧紧拥抱住穆斯,却又不能也不敢。
“白湛言,既然你给失忆的我一个美好未来的勾勒,你怎么能不好好去守候。”穆斯惨笑两声,弯下腰神情天真的转了转,“我的好哥哥,我抛弃记忆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有好吃的给你,有好玩的陪你玩,你怎么能不好好守候呢?”
他的话一字一字如尖刀一下一下切割着他的心,那个扑在自己怀中笑容灿烂的穆斯久久停留在脑海里。
手紧握成拳,白湛言眼中,有泪水滑落,合着雨水一起。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好好守候和小斯的誓言,哥哥该死。”白湛言起身就要拉住穆斯的手,穆斯迅速的躲开了,眼神厌恶,“哥哥,不,你不是。”
他在恶心自己。
白湛言四肢百骨泛起了冷意,比起这萧瑟寒风,冰凉的雨水,他的内心更冷,有冰雪裹住了他,要冻僵他。
他宁愿,穆斯看着自己的眼神是恨意,也不会是恶心这样的眼神。
如他所想,穆斯低低地道:“白湛言,你怎么能在伤害所有在乎我的人之后,再不断碰我,你让我浑身都脏了,你让我下了地狱后怎么面对爸爸妈妈和姐姐……还有威亚……”
听到地狱两字,白湛言瞳孔微缩,瞬间就跳起,不顾穆斯挣扎抱住了他。
“不,你不能,不能抛弃我。”你不能死。
白湛言紧紧环住穆斯往屋子里走,任由穆斯捶打狠踹撕咬,就是怎么也不放开。
他脑子里无数的回音,都在说不能放开。
被拖着进了屋子,穆斯用力的用头撞向白湛言,使得白湛言脑袋撞向了墙壁。
白湛言脑袋一瞬间嗡嗡嗡响,有白光闪过,等回过神,就听到穆斯一字一字咬牙说道:“白湛言,你找死。”
他的手中握着水果刀,尖锐的刀尖抵在了白湛言脖颈的动脉上。
白湛言眨了眨眼,忽然就前进。
死在穆斯手中,莫名,白湛言心动不已,这会是他最好的死法。他的忽然前进让穆斯猛地抽回了水果刀,白湛言不过是擦破了一点皮,失望而又夹带微末期待。
他下不了手,他心中在意自己。
穆斯赤红着双眼狠狠看着白湛言,而后抿着唇,眼也不眨地捅了自己一刀。他下不了手,呵呵,他要弄醒自己,怎么会下不了手,嘴里低低喃喃,白湛言一下子就晃了神,连忙上前就抱住了穆斯,下一瞬,有人高声喊道:“白湛言,今天我要你陪我儿子命。”
那个老董事被白湛言搞得个儿子车祸而死,老婆跑了,自己现在整日讨债赌博。
蠢货,穆斯内心低声喊着,杀人弄这么大的动静,能杀得了就怪。
不过他现在正陷入迷障中,自然是听不到的。只抓着手里的刀不停地喃喃个不停。
“我没有下不了手。”
“白湛言该死。”
“不,他不是哥哥。”
……
一句句都落在了白湛言的心口,他牢牢握住穆斯的手,不让他伤到自己。视线则是锐不可当地望向朝这边冲来的老董事身上,阴狠厉辣,老董事当即被吓到了,然而视线看到被白湛言抱着的穆斯身上,就又狠下心了。
有人帮拖着,傻子才会错过这个机会。
见着老董事拿着砍刀就砍来,白湛言无法移动迷障中的穆斯,只能拼尽全力的把他抱在怀里,想要为他挡去一切伤害。
可,下一瞬间。
白湛言瞬间瞪大了眼。
穆斯恍然清醒,力气也陡然变大,撞开了白湛言。他一手拿着水果刀就直直撞向了老董事,利落的割破了老董事的喉咙,鲜血盆散了穆斯一脸,老董事死不瞑目地瞪着眼,而他的砍刀,从穆斯的后背砸向,直接砸出了一个大口子,老董事手被割破喉咙的同时,砍刀从后背进,腹部出来,插在了穆斯的身上。
穆斯喉咙腥甜,大口的吐出了一口血。
鲜血刺红了白湛言的眼,他大步跑来,抱住了穆斯,用尽自己此生所有的力气。
“小斯,我带你去医院,你会没事的。”白湛言踢开老董事,用通红的眼睛望着怀中少年背部的那把砍刀,不敢拔也不敢碰。
“白湛……”穆斯开口,滚烫的鲜血吐在了白湛言的身上,让白湛言更是害怕恐惧,他急急地就要出去,一边说,“小斯,你别开口,你会好的。”
穆斯用力抓住他的手,一根根的用劲想要掰开。
他说:“我没有要救你,也不是怕他想害你。”
他到这个时候,还在欺骗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白湛言,我才没有喜欢你,我只是不想你到地狱脏了地狱的地,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会生气的。”
他执拗着,掰开着,有些气鼓鼓:“你不要碰我,我怕我脏,他们不想见我。”
又恢复原来稚嫩得孩子气,话语却让白湛言痛不可堪。
白湛言原来那么渴望穆斯能够喜欢自己,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又想着他若是不喜欢自己就好,就不会因为自己去和老董事拼命。得出这个结果,他浑身像是被脱掉了所有的力气,却又不敢就此撒手,强硬抱着穆斯往外走。
穆斯哭了,他哭的很是大声,血液也越发的浓厚,将整个空间都袭满。
“哥哥,你坏,你松开我,我不要你碰。”
他哭的难过极了,声音却越发的低弱飘渺,直至消失,身体也变得僵硬。白湛言站在雨中,感受到穆斯生命的消失,还在一个劲骗自己:“小斯不哭了,等会到医院,我让最好的医生帮你医治,很快就会不痛的。”
长夜漫漫。
等白湛言到了医院,浑身都湿透了,渗满了血迹,急急的喊着医生让他们来救穆斯。
然而人早没了气息,医生也只是怜悯地看他一眼:“他已经死了。”
在医院见多了生离死别,可像白湛言这样疯了一样的人却是鲜少。白湛言闻言却像是只发狂的野兽,他用力的摇着头,推开医生跑去要抱穆斯,可到了尽头连上前都不敢。
穆斯说不要他碰,他怕脏。
白湛言双腿慢慢弯曲下来,跪在了地上,他看着面前安静闭眼的穆斯,即使是睡了他还是保持着哭泣的表情。
这表情多让白湛言心痛,他想上前好好安慰他,他想要抚平他的泪痕,可是最终,他只是痛苦的在跪在地上哀求着:“小斯,你醒醒,哥哥再也不碰你了。”
“只要你醒来,哥哥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可是,躺在地上的人毫无回应,再也不可能说出一句话。
白湛言就这么痴痴的哀求着,说着,不让任何人靠近,直到有人说,再不安葬会发臭了。白湛言这才恍惚。小斯真的死了,这世界上再无小斯这个人了,他上前抱住穆斯,悲到极点,再无眼泪,岁月也好像一下子增添,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苍老数十岁。
葬礼,安葬,把骨灰盒安葬至穆家一家的墓地后,白湛言头发全都变白了。
小斯生生念念的念着他的父母姐姐,这下他们可以一家团圆了。
他是想随着穆斯离开了,可是他不能。
穆斯临死都在说,不想他脏了地狱的地。白湛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地狱,但是他现在,舍不得违背穆斯的任何话。就连到他跟前都不敢,他每天在很远的地方遥望着墓地的方向,不敢踏前。
他在五年后让穆氏更上一层楼,然后每年把所有的收益以穆斯的名义做各种捐献,希望穆斯凭借这些功德,下一世过得如小王子一般,而他自己则是清汤寡水,夜夜不能寐。
至于彦少华和姜鹏,这一辈子都在国外的鸭馆伺候着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