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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雪言睡的不是很踏实,夜里醒来了几次,枯坐在黑洞洞的卧室望着飘窗外的夜色,像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她这样浑浑噩噩不断醒了睡,睡了醒,直到天光熹微,再到阳光照在床前……
白霖羽敲她的门,喊了她,她昨晚睡在书房,把何雪言期望的空间和距离都毫无保留的给她。她太懂她,懂到她在清晨一醒来,她就来敲她的门。
何雪言像个孩子任凭她把自己喊起来,从她手中接过毛巾、牙刷,规规矩矩去洗脸刷牙,白霖羽在厨房忙碌着,在她收拾完自己的时候,端出了几盘清淡的早餐。
蔬菜沙拉,白粥,两碟小菜,透着丝丝香气和应有的平淡。
何雪言坐下来,在那个曾经深深挚爱过的人对面,一言不发低头慢慢吃着早餐。白霖羽看她的目光充满温和宽容,仿佛一切本该如此,这样便是对了一般,时隔多年,她们在冬日晦涩又静谧早晨吃着早餐。
报纸就在手边,白霖羽翻开,文化版的头条就是她。照片很清晰,是她的脸,一个大通版都是各种作家对她的书进行研讨,他们夸她,认为她是难得的作家,亦雅亦俗。
新闻让人难免感到愉悦,那种久违的成功。白霖羽合上报纸脸上带着些许笑容,望着眼前的女人,心中突然充满一种满足。也许这一趟误打误撞的归国是选对了。她既赢得了事业,也换回了爱人。
“法国有机构想留下我,我心里不安。飘的太久很想回家,但又不知道家在哪里,我父亲还在监狱……”她叹了口气,情绪翻涌皱起眉头道:“妈妈在老家定居,我回去看她,她不肯跟我走,也许和舅舅们在乡下过生活会让她更平静,可我也许真的转了运气。”
“书顺利出版,教授答应我安排我回国任教,你也在我身边。”她不知为何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感觉像做梦。”
何雪言低头喝了一口粥,老半天抬头看看她,嘴巴张开想说话,似乎又无话可说,只好点头表示听懂了,然后低头专注吃完自己眼前的食物,像安静的猫儿。
白霖羽既不惊讶不气馁,似乎完全接受了这样的她,对她十分温存的笑了,伸手去摸她的头,那样宠溺的神色:“我们在一起,和从前一样,甚至比过去更好。”顿了顿,非常肯定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知道无法补偿你经历的痛苦,但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安宁。”
何雪言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白霖羽会知道,但这并无不妥。她不用和谁说话,不用回应谁,这些都不用了,她便稍微得到一种解脱。
早餐后,白霖羽收拾餐具。何雪言什么也不用管,她像极了母亲,开始不再思考外面那些乱七八糟,有了一整段只属于她的时间。她从白霖羽那些堆积如山的书里选出了厚厚几本书,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那些学术著作。
白霖羽忙完出来,怕她冷又给她加了条毯子。凑近的时候,嗅到何雪言发丝上的味道,她的心微微痒起来,低下头去吻她的脸。何雪言没有躲,眼睛也没有离开书,没有任何回应。
白霖羽用手去摸她的发丝,就像摸着心爱的木偶,她那么爱她,难以置信的重新赢得她。即使她永生如此,但她一点也不舍得她离开,这样又有什么关系?爱一个人如若不可自拔,那么她是什么模样又有什么关系?
她忘却了何雪言的冷漠,只追求这样的在一起。像把一块破碎的玻璃拼好,难免裂纹纵横不再完美,可对白霖羽来说重要的是这些玻璃渣子又聚集在一起,即便是一种痛苦的团圆。
她为她沏茶,伴她安静看书,内心涌出丝丝难以言喻的喜悦,她把何雪言当做一捧水仙,精心的照料这株奇花异草。如果可能,便这样一夜白头到老也是极好。
可惜不过数小时,她就接到了电话。
出版社找她,总编亲自打来,口气平淡略约不满她昨日匆匆退场。对方说的很客气,但包含着威胁般:我们是签过约的,宣传图书也是你应尽的义务,合同上写的很清楚,白老师不要忘记。新书出版有个好开头,还要有个好结局。
她淡淡答了好。却听见那边转了线,接电话的变成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颜扉。
“白老师,是我。”颜扉的口吻很客气,她缱绻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收拾了心情打扮整齐回到单位,疲惫和痛苦还在侵扰,但她今日的妆容已经足够精致,做好去迎接伤心的准备。
“你有什么事?”白霖羽控制着情绪,难免流露出一些不快。
精明如颜扉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叹口气正大光明公事公办道:“总编大发脾气,他跟你已经很客气了。早上骂我骂了一小时,他不敢说何老师,但收拾你我还是特顺溜的事儿。”顿了顿索性道:“说白了,你也别觉得是我告状,我是替你背黑锅呢。”
“对不起。”白霖羽保持自己的修养,十分自持道:“你可以说正经事儿了。”
到了这一步,有什么都好说。颜扉望着办公室窗外的雪花,淡淡道:“配合图书上市的宣传,我安排了十三场签售活动,北京、天津、上海、广州……我让王旭东他们给你站台六场,电视访谈加三场,杂志采访六场,两个半月的行程我随后发到你邮箱,要助理吗?我给你配。另外有三家影视公司,出版社帮你约了电视剧改编项目。”
“颜扉……”白霖羽口气冷下来,眉头微微皱着:“我那里也不去,雪言需要我。”
一手接着电话,一手从包里拿出化妆镜,镜子里她的口红娇艳欲滴,眉毛画的太细,弄得她那张妖精脸越发妖娆,有些幸灾乐祸那样:“合同你签了,违约一分钱拿不到还得倒找杂志社三十万。”
“我会自己找总编谈,我不需要那么多宣传。”白霖羽抬头眼神锐利,对于这样□□的阴谋和挑衅道:“我希望你如果也关心雪言的话,就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我要是你,我会尽能力帮她而不是这样耍卑鄙手段。”
卑鄙真是个分外刺耳的词汇,颜扉忍着心口那根针,笑笑道:“白老师,你真的懂什么是生活吗?我很怀疑。生活不是你的书,生活里也没有谁是全能上帝,我们都写不了一世安稳的剧本,你看生活不是从这一刻开始已经不是你写的剧情了,有一天你出了意外,何老师怎么办?”
颜扉嘴角勾着笑容用言语反驳,如果揭穿童话故事算卑鄙,那也是吧。她哭了一夜,早起独自在医院走道思考了很久,人来人往,她坐在墙边的座椅上,实在也不能放弃心里的那一丝直觉,她见不得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突然沉沦。
这算什么?命运不该是这样。
“我现在就去见总编。”白霖羽淡淡答了,挂断电话。仰头看着天花板,深深吸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心口感到一些愤怒,倒不是对颜扉,只是冲那句话。她已经领教过命运的无情,所以拼尽全力在掌控自己的命运,得到自己想要的。
“雪言。”她从客厅出来,在阳台边俯身跟她说话:“我要出去一会,你在家,我晚饭时候就回来。”
何雪言安静的看书,白霖羽不再任她沉默,抽去了她手中的图书丢在一旁,把她的脸扳过来,眼眸盯着她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在家,等我回来陪你。”
何雪言受到惊吓般,恍惚间明白她的意思,冲她点点头。
见她回应,白霖羽才露出笑,摸着她的脸十分温柔去吻她的额头。又很不放心去拥抱她,仿若照顾着一个几岁的孩子。何雪言被她抱的紧了有一些抗拒,最终迫不得已开口:“你去吧,我在家。”
白霖羽脸上的笑容加深,更心疼的搂着她,满意她对自己的依赖,一切就像昨日重现般。“好,我很快回来。”
她得到一个许诺便安下心。纵然这世间万般不如意,但何雪言是她的,她明白,无论受尽多少挫折,何雪言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寸步不离。
……
挂了那个电话,颜扉一时还有点发愣,她对面王旭东早已经不耐烦了,挥着手在她眼跟前迫不及待道:“怎么样了?这套下的有用吗?”
颜扉嫌他烦,拍开他的手道:“哪儿有那么快啊,你一大早出这馊主意不得等等看。”她一边怪怨王旭东,一边瞧着桌上镜子里自己漂亮的妆容,忽而有些得意道:“我刚才在电话里听着听着就觉得她挺蔫儿的,我觉得你昨晚想的也挺对的。”
王旭东昨晚得罪她,一晚上没睡好觉,吓的要死要活,你说这个爱情没指望友情还在,反正颜扉是便宜给了何雪言又不是被别的男人得了去,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跟何雪言抢吗?他既挺心疼他们颜扉,又挺心疼何雪言,闹一晚上差点把他也闹神经了,大早上给颜扉打电话道歉,陪了半天罪。
“我也觉得白辰渗的慌,你说她好端端要是留学回来的,不至于住的那么寒碜,但她穿戴谈吐也不像穷人家养的,那书里写的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能有的境遇。这些事儿骗不了人,我觉得她有点问题。”王旭东抓耳挠腮的推测,以他常年混迹女人堆里的事迹,看人多半不会走眼:“先看看她怎么处理这个事儿,如果她真的是富家姑娘理应不会在乎这点钱,如果她拒绝赔付总编宣传费用,说明她没钱,她那么穷还大言不惭要保护我们雪言……那不是害我们雪言受苦吗?这个千万不行。”
颜扉眼角斜他一眼,心里骂他狗头军师,但现在这件事儿那么多蹊跷的地方,放着不管怎么行?何雪言好端端出了事儿,她自己解决不了,那么于公于私她不帮像话吗?
“哎呀,她穷或者有钱,雪言都不会在乎。”颜扉觉得这男人势利眼,自己也穷啊,何雪言跟自己也是受罪。感情跟钱有几毛钱关系?叹口气,颜扉道:“过去的事儿雪言看的非常重,人前从来没有提过,即便是我知道了,她也从来没有多说。那时候我忌讳,怕她回忆过去难过,索性我也装傻,但现在最重要的我们还是得弄清楚,她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了?雪言她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谁知道啊?”王旭东犯难了,歪嘴想半天道:“她俩的事儿那么久了,知道的人肯定也是当时的同学。那要不然我找人打听打听,看谁认识何雪言她们同学,知道她过去的事儿。”
王旭东这人虽然好色贪杯,但办事儿总还是手脚勤快脑子聪明,颜扉给了他一个好脸。
小狐狸笑一笑,王旭东心肝软,摸着心口挺为难道:“颜颜,昨天的事儿对不起你,我也没真想占你什么便宜……你千万别吓着,你哥活着就你一个乐子了,你要不理我,我也万念俱灰了。”
给点阳光就灿烂。颜扉嫌他肉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道:“下部书你不写成张嘉佳那样,我都跟你急。”顿了顿,起身收拾自己包道:“我可没时间跟你瞎扯,帮忙我欢迎,但异性恋自重。”
“哎,你去哪儿啊?”王旭东要跟着她。
“兵分两路,你打听白霖羽,我去医院看看病人。”颜扉道。
“回去照顾沈素玉?”
颜扉背着包,满脸愁容道:“我去看看雪言她爸妈,她不回家了,老人还要照顾呢,她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旭东在后头感叹:“你还真当自己是儿媳妇了……”
“什么儿媳妇。”颜扉不服气:“她是我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