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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绪又来找狗爷了,他到了小院门外时故意将脚高高的抬起,又重重的落下,似是踏步一般走进了院门。
狗爷正在吃花生,见到梁绪苦笑的摇着头道:“听到脚步声我就该知道你来了。”
“我故意的,”梁绪笑着说道,“我故意弄出点声响来,好让你把好吃的东西藏起来。”
“可我还是疏忽了,我本该想到的。”狗爷苦笑着摇头,“我本该想到,除了你还有谁会整天往叫花子窝跑。”
“所以你的花生我吃定了。”梁绪说着,捻起一颗花生,剥开壳来,那花生红红的,像女孩子羞红了的脸,梁绪杂耍般抛起一粒花生,用嘴接住,吃了下去。
“说罢,今日你找我又是为何事。”狗爷说着,自顾自的剥起花生来。
“我没事难道不能来看看你?”梁绪说着,又抛起一粒花生,用嘴接住,吃下。
“那你该去绸缎庄杂货铺,每月的今天马如令的家眷们都会采买针线胭脂,那些女人,生得恁是俊俏。”
“我倒真想去看看,只可惜,我确实有事找你。”
“定是马帮的事吧!”
“还有‘催命判官’阎正的事。”
“阎正怎么了?”狗爷手中停了下来,抬眼看向梁绪。
“死了。”
“死了?”
“被人用刀砍掉了脑袋,死的时候他还在睡觉。”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近两日来,城里来了四个人。”
“边城城门大开,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入得城来,何止四人?”
“可是这四个人却不一般。”
“哪里不一般?”
“先是那‘夺命金刀’梁如正,一口金刀重逾八十斤,近两年来江湖声名正盛,号称‘取得一份钱,杀得一人头’,近两年来借了无数杀人的勾当却从未失过手,连点苍派的俞文正俞大侠也折在他的手里。”
“俞文正,可是‘金笔点龙,追星赶月’的俞文正俞大侠?”
“正是!”
“那梁如正真的如此厉害?”
“别的我不知道,只道他身形高大,生得一副凶像,一口金刀耍得是虎虎生风。”
“他来此间做甚?”
“他素来只为钱奔波,来得此处,想来也是收人钱财取人性命的勾当。”
“那另外几位呢?”
“这第二位就是‘锁魂刀’侯震,”狗爷说着,又取出他那酒葫芦,将那百家酒倒了一碗与梁绪,自顾自的吃了一口道,“这侯震据传是杀手组织‘十二连环坞’的金牌打手。”
“可是江南灭了‘海沙帮’满门的‘十二连环坞’?”梁绪吃了一口酒,问道。
“正是!”狗爷咋吧咋吧嘴,道,“那侯震使得是一柄斩马刀,刀柄上有一铁索,系于手腕,那长刀可脱手飞行,让人眼花缭乱,他到此间的目的,自然也是杀人。”
“杀何人?”
“不知道,只是‘十二连环坞’接手的生意就绝不允许失手。”
“那还有二人呢?”
“剩下这二人中原江湖可能不出名,但在苗疆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苗家兄妹狡我和狡花。”
“这二人有何厉害?”
“这兄妹二人也是做得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勾当,两柄苗刀也不知割了多少人的脑袋。”狗爷又吃了一口酒,似是定了定神般咋吧着嘴道,“更有传闻两人熟识苗疆蛊毒之术,全身上下皆是毒物,那毒见血封喉,端是厉害得紧。”
“这兄妹莫非也是做那‘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勾当?”
“正是,苗疆民风彪悍,本就是不好相与的。”
“看来这边城是要起风了。”梁绪说着,一口气喝完了手中的酒,对狗爷说道,“可我还想去绸缎庄看看马家的大姑娘和小媳妇。”
梁绪果然来到了绸缎庄,绸缎庄对面是“望仙楼”,是本地出名的客栈,这里的房间不仅宽大舒畅,饭食也美味得紧,山东来的大厨更是烧得一手好菜,其中又数“红烧狮子头”最享盛名,那肉丸子在大厨的打理下鲜咸酥嫩,芡汁精亮,甚是美味。
梁绪就在望仙楼的大堂上坐下,点了一盘“红烧狮子头”,又要了一盘花生毛豆,点了一角酒,望着绸缎庄吃喝起来。
外来的人,若是本地没有朋友,自然是要在客栈落脚。
这两天来的四人都是杀手,杀手都没有朋友,因为朋友会软化他们的意志,所以他们没有朋友,所以他们都住在客栈。
此时正是午饭之时,那四人也陆续来到大堂打点饭食。
只见那“夺命金刀”梁如正率先下得楼来,只见他光秃秃的脑袋,虬须横生,一脸横肉更是不怒自威,冬日已至,不甚寒冷,他却穿着一件毛坎肩,光着两条胳膊,手中捧着一柄大刀,长有三尺,刀背宽厚,甚是威风。
他一到得大堂便高声呼喝着:“小二,来两斤牛肉,打一角酒!”然后在大堂正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所点的菜品竟也很符合他这身行头。
梁如正刚一落座,楼上又下来一人,但见这人却是一副书生打扮,一头短发梳理成三七分,一脸端正,胡须也剃得很干净,他穿着一身灰色大褂,手中拿着一个灰布卷,灰布卷中一条铁链伸了出来,缠绕在他的手腕上,竟是人不离刀的做派,果然是侯家“锁魂刀”侯震侯爷!
他人长得斯文,一双手也生得白嫩,指甲齐齐的剪过,像他的头发一样整齐,他找了个贴墙的座位坐下,把那长布卷放在桌上,右手也一并搭在桌上,抬起左手招呼了小二,自顾自点起吃食来。
待得小二端上菜品来,那侯震竟也点了一盘“红烧狮子头”,只见他竟然左手执筷,慢慢吃了起来,却未点酒水。
那苗家兄妹也下来了,他们衣着奇异,甚好辨认。那女子生的肤白貌美,那男子竟也生得十分英俊,二人正用苗语说笑着从楼上下来,似是说到了什么好笑得事情,那女子笑得乱颤,头上的苗银饰品也随着她发出叮铃铃的响声来。
二人下得楼来,坐在靠门口的位置,点了些寻常的酒菜,吃了起来。
“小二!”梁绪扬声道,随后指了指侯震的桌子,“给这位爷打一角酒来,我请!”
与人搭话的方法也许有一百种,请酒无疑是最简单有效的一种,寻常人一杯酒下肚,再陌生的人也会生出好感来。可惜侯震并不是寻常人,他抬起头来,看向梁绪,然后说道:“我不吃酒。”
“人生难得一进欢,今日与阁下相逢此地也是缘分,小酌一些总是可以的。”梁绪劝酒道。
“我从不吃酒。”那侯震似是不识好歹一般,执意不肯饮酒。
须知江湖杀手在众人的心目中都是豪爽之士,凡事都爱吃上些酒,其实这种认识是错误的,长期饮酒会导致神经不收控制,会出现手抖的症状,所以江湖上那些杀手世家都是禁酒的,似梁如正这般豪吃狂饮的才算少数。
“你这汉人男人奇怪得很,”那苗疆女子狡花忽然开腔了,一口汉语却说得甚是流利,“人家不愿吃酒为什么非要请他吃,你若请我吃酒说不定我还能领你几分情。”
“姑娘说笑了,似姑娘这般好看,便是要豪饮一番,梁某也愿意请了。”梁绪说道,“小二,将这姑娘的账单拿来,我请了。”
那苗疆姑娘显然感到意外,怔了怔神,竟拿着酒杯走到了梁绪面前道:“那我先敬你一杯。”
旁边有个不长眼的醉汉,穿着华丽,想是富家子弟,见得这苗疆女子貌美,早在角落里偷偷的吞着口水,这时见这女子竟然敬梁绪吃酒,顿觉有可乘之机,遂摇摇晃晃的向着狡花走来,伸手搭在狡花的肩上道:“我也愿意请姑娘吃酒,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狡花秀眉一拧,转头盯着那醉汉道:“放开你的臭手!”
那醉汉竟似没听到般,手仍放在狡花的肩上,忽闻一声惊呼,那醉汉似被烫到一般抬起手来,且看那手眼见着就红肿起来,皮肤被撑得晶莹透亮,显是中毒了。那醉汉酒也醒了,痛呼着退开好几步,练帐都顾不上结,踉跄逃了出去。
“原来是个会咬人的姑娘!”梁绪调笑道。
“不止会咬人,还会吃人的心。”那狡花说着,一手搭上了梁绪的肩膀,一手已将酒送到了梁绪的嘴边。
梁绪张口将酒吃下,忽然吃吃的笑着说:“姑娘敬来的酒竟也如此好吃,我从未想到这家店中竟有如此的美酒。”
“好吃,那你便多吃点。”狡花说着,手上暗自发力,竟想要制住梁绪肩头的气舍穴。
这气舍穴乃在人体锁骨内侧上缘,是人体足阳明胃经上的主要穴道之一,气舍穴被制轻则胳膊酸麻半天使不出力气,重则导致残废,手不能用。
梁绪暗自发力,与狡花的劲力抗衡,足下的石板竟然裂了开来。
“好俊的功夫!”狡花见状赶忙松了手上的力气道。
“惭愧惭愧。”梁绪说道。
“任谁能把这‘移花接木’的内功练成,就没有什么可惭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