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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梁绪在那边城中兀自无聊,又去寻狗爷说事。
狗爷正蹲在院子中晒太阳,太阳照在他的脸上,将那条疤照得分外扭曲,狗爷的一只手正在撕扯着脚上的死皮,撕下来便放进口中咀嚼起来,嚼了半晌又似觉得厌恶了,扑扑的往外吐着。
梁绪就这么走进了院子,脚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得得声。
“你这番来又有什么事?”狗爷眯着眼睛对梁绪说道,“我这今天没有好吃的。”
“莫非无事我便不能寻你?”
“你没有事情,我就有事与你说,你知不知道南宫冷不是被马小山打死的?”
“我知道,他在动手前就已经中了毒,只是我想不到是谁下了毒。”
“定是金钱帮的雁飞云干的,这城里没有比他更会下毒的了。”
“你可知这雁飞云是何来历?”
“这你便问对人了。”狗爷一脸得意之色道,“这雁飞云本是朝廷中的一位鹰犬头目,与王爷家颇有渊源,王爷家被发配至此地,那雁飞云却是辞了官来到边城,金钱帮甫一出世便出现在金钱帮。”
“雁云飞……莫非是那‘千面毒手’雁云飞?”
“正是,”狗爷慢慢说道:“他除了下毒厉害,这易容的功夫也甚是了得。”
“我就喜欢你这么一个朋友,总是能给我带些消息。”
“莫看我就是个乞丐,这边城里我不知道的事情只怕不多。”
“你是不是雁云飞?”梁绪忽然问道。
狗爷脸上的笑魇舒展开来,似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怎么会是雁云飞,雁云飞又怎么会是个乞丐?”
“好的,我知道了,现在我要走了。”梁绪说着,竟真的转身离开了小院。
梁绪刚出得小院,便见到一人远远的行来,脸色红润,一双杏眼圆睁,透着几分机灵可爱的劲,却正是马秀芳。
“梁绪!”马秀芳远远的喊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怎么总往叫花子窝里钻?”
梁绪苦笑着摇摇头,站在原地等马秀芳近得身来。
“叫花子窝里臭得紧,”马秀芳一面掩鼻,一面对梁绪说道,“莫非你闻不到?”
“我来边城本就是来办事情的,叫花子窝虽臭不可闻,可是叫花子们的消息却灵通得紧。”
“你办事情归办事情,有空闲时怎么不见你来找我玩,却与这叫花子亲密得紧。”马秀芳小嘴微微嘟起说道。
“我虽与马帮有些交情,但总是算不得马帮的朋友,你爹爹要是知道我整日与你玩在一起,还不得打断我的腿!”梁绪苦笑着说着,手自上而下的挥舞,似是他第一次见到马秀芳时,马秀芳的挥舞一般,“你爹爹,凶得很!”
马秀芳笑了起来,一双杏眼已眯成了一条缝,一副长长的睫毛上下翻飞,甚是娇美可爱:“好吧,放过你了,快快带我去吃酒。”
“你不是道酒水很是难吃么?”
“我听说那女儿红与你们吃的白酒全不相同,入口甘甜,好吃得紧。”
“你个女儿家整日研究吃酒,也不怕别人笑话。”
“爹爹总是当我作小孩子,平日里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我便偏偏要做给他看,莫让他小瞧了我。”
看客须知,这女儿红乃是黄酒,是江浙一带的特产,使用糯米红糖酿造,酒的度数不高,入口甘甜,老少咸宜。而北方人生性豪迈,饮起酒来喜欢高度数的白酒,如烧刀子、老白干、二锅头之类,入口微辣,后劲也大得多。
二人到得“望仙楼”,点了一盘黄焖鸡块,又点了一盘油泼豆莛,叫了一壶女儿红,又打了一角烧刀子,马秀芳拿起女儿红便吃了起来。
“这个酒入口甘甜,确实香甜的紧。”马秀芳吃了一碗女儿红,脸上已泛出阵阵红晕。
“马姑娘吃的开心便好。”梁绪笑着说道。
二人正吃得开心,一个抹紫色的的身影缓缓走上前来,梁绪抬起眼来,看到紫裳已站在了他的面前。
“马小山快要死了。”紫裳见梁绪抬起头来,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那南宫老怪找到他了?”梁绪眯着眼睛说道,酒肆外的阳光泼洒进来,照在紫裳身上,金光四射,似是一位神女。
“不止找到他了,还将他打得半死,他需要你帮忙。”
“我为什么要帮他?”梁绪反问道,似是这事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
“你若救了他,我便告诉你那件事的消息。”
“你知道那件事?”
“我当然知道,莫忘记我本是马王马如令的女人。”
“好!我们走!”梁绪站起身来,竟似真的要与紫裳同去。
马秀芳急了,大声的嚷道:“你真要弃我不顾?”
梁绪苦笑道:“我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去救那马小山?”
“正是。”
“他是爹爹的敌人,他本就是该死的!”马秀芳说着竟扯出了哭腔,一双眼睛圆圆的睁着,泪水却已是在眼里打转。
“我与他总是有一场交情,不得不救,更何况……”梁绪顿了一顿,“我本就是为那件事而来,如今有了那件事的消息,我又怎么可能不查?”
“答应我,不要去管那马小山,爹爹要是知道,定不会放过你的。”马秀芳央求道。
“你爹爹若要对付我那也是之后的事了,现在,我定要去救那马小山。”梁绪正色说道。
“你……”马秀芳终于是哭了出来,“混蛋!王八蛋!”
马秀芳哭骂着,那梁绪却已随着紫裳走远了。
梁绪到得金城时,已是深夜子时,尚未进屋便已听到了马小山的痛呼声,入得屋来但见马小山正倒在地上。
他的牙咬得格格直响,一双手臂紧紧的抱在胸前,面目因为痛苦已经扭曲,汗水、鼻水、涎沫已将地上***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人正在地上翻滚。
且说紫裳见到这一幕,眼泪猛的就流了下来,急忙从桌上抄起一根短木棒,然后俯身抱起马小山,将那木棒让他咬住,手在马小山的背心抚摸。一股母性浮上心头,一时间已是泪眼婆娑。
“那南宫老怪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说要他受这七七四十九日之苦,又说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他便会筋脉寸断而死。”
梁绪走上前来,抬手抓住了马小山的手腕,一只手指按在脉门上,细细的查看起来:“他是如何这般的?”
“我不知道,只知那南宫老怪用筷子在他胸口戳了三戳,那一戳之下竟隐隐有风声。”
“那南宫老怪戳的,可是这三处?”梁绪问着,手在马小山的胸口指了三指。
“正是这三处。”
“是三阴劲。”梁绪皱着眉头说道。
这三阴劲乃是南宫傲的成名功法,以阴极气劲,注入任脉、足阳明胃经与足少阳胆经三条经络,内劲在经络中以极阴极寒之力在经脉中冲撞,中者全身如遭虫蚁噬咬,痛苦不堪,最终筋脉被那极阴极寒的内劲绞碎,痛苦而亡。
只因这功法极其凶险,而南宫傲又以这功法成名,故而人们都道南宫傲是个性格残忍的老怪物,他的三阴劲已有了九成的火候,不仅可以使人痛苦,更可以控制力道,使人在自己想好的日子里死去。
梁绪面色微沉道:“这三阴劲需以内家阳极功法推拿方可治愈,我练的功法并不适合他。”
“这……这可怎生是好!”紫裳说着,竟又似要哭出来。
“他中这三阴劲几日了?”
“已有五日了。”
“为何不早点来寻我?”
“他不让我去寻你,说是怕承你的情,我是在他病发之时偷偷跑去寻你的。”
“现在他不用承我的情了,他当承你的情,那件事你知道的到底是什么消息?”
“他这病若好得一分我便告诉你。”
“好在我认识一个人,习得九阳诀,可以克制这三阴劲。”梁绪说道。
“那人在何处?”紫裳急忙追问道。
“应该是凑巧在这附近。”
“该如何找他?”紫裳急急问道。
梁绪从怀中摸出了一支穿云箭,递于紫裳道,“你将这穿云箭去院中放了,明日再去买两坛好酒。”
“这般便能寻到此人?”
“你不知道,这人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酒疯子,这穿云箭他若看到,便知道我在这里给他预备了好酒,明日自然会来的。”
“若是他来不了呢?”
“有好酒在,他不会来不了。”
“若是他死了呢?”
“他死了,他的棺材也会来的。”
待得紫裳放完那穿云箭,马小山的疼痛已经停止,他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他脱下上衣晾在一旁,却见他胸口有三个黑色的斑点,正是那南宫冷所戳三处。
“你怎么来了?”马小山问道。
“我来救你的性命。”梁绪道。
“我不要你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你的女人求我来此,我便也可获得点消息,对我也有好处,你不欠我什么。”
“是什么消息。”
“关于边城一个王爷要造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