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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马小山与紫裳在那山谷中研习《逍遥诀》功法,马小山每日内视,但觉得气海中那气劲的小火苗越来越亮,被那气劲滋养的穴道已是粗壮健硕无比,马小山已先后贯通了神阙穴、水分穴、下脘穴与建立穴,平时不运功之时但觉小腹中暖意融融,有气劲在其间流通,浑身舒泰。
又习练那锻体之法,马小山只觉得身体变得更加柔韧,一双拳头也变得更加有力起来,他原本就是以拳击石习练拳法,如今这般施为起来,马小山觉得那丹田气海的气劲瞬时到得拳头一闪,这块大石便会被他打裂开来。
马小山开心,只道自己的武功又有精进,念及旧仇未报,只得与紫裳出得山谷。
此时二人正是行在路上,却对去哪里找马如令全无头绪,于是便坐在路边的一处茶摊吃茶,茶摊中坐着一群脚夫,正在茶摊里吃酒聊天。只见一人拿起一颗茶蛋,一边咬了一口一边说道:“今天我高兴,请大家酒吃!”说着将剩下的茶蛋也塞入了口中。
脚夫们起着哄,其中一人问道:“你莫不是赚了大钱才与我兄弟酒吃?”
“大钱没有赚到,小钱倒是赚了几个,倒不是我大方,只是今日所遇之事实在是让人心头欢喜得紧。”
“何事让你如此欢喜,莫不是哪家的大姑娘看上了你?”
“不是,比这更让人欢喜得紧。”这人说着又拿起了一个卤蛋,一口吞了下去。
“所为何事,说来听听?”
“你猜今日我碰到了谁?”
“谁?”
那人端起一碗酒来一仰脖吃下,然后道:“边城马帮的马王马如令!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想不到这个王八蛋也有今天!”
听到马如令的名字,马小山忽然整个人一惊,然后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人。
那人见马小山转过了头便对马小山说道:“这位小兄弟莫非也是马如令的对头?你若与我一起骂一句‘马如令是个王八蛋’,我便请你吃酒。”说着抬起手来对着茶摊的老板道,“老板,给这位小兄弟也加上一角酒!”
“你知道马如令的行踪?”马小山急忙问道。
“当然知道,”那人吃了一口酒,道,“今天早上我才见过他,莫非你也与他有仇?”
“有仇,当然有仇,”马小山答道,然后顿了一顿,反问道,“你与马如令是何仇怨?”
“我叫王二狗,自幼学了点拳脚功夫,道上的朋友都称我‘狗拿耗子’王二狗,我最最敬仰的就是崆峒派的裘白眉裘大侠,谁想那裘大侠竟糟了马如令的毒手,英年早逝了。”那王二狗说着,竟说出了眼泪,忙用衣袖擦了擦。
“马如令如今身在何处?”马小山道。
“你要去找马如令寻仇?那马如令武功了得,你又怎么可能打得过?”
“你说与我便可。”马小山答道,“我自有办法。”
“这可不太好,马如令虽已如丧家之犬,这功夫却没有撂下,你若是杀不了他,他知道是我透露了他的行踪,我可打不过他。”
马小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王二狗的衣领,道:“你若不说我现在便杀了你!”
那王二狗却是不慌道:“不若这样,我还有一个仇人,你去帮我杀了他,我便告诉你。”
马小山低吟了一会,道:“你这般模样,仇人还不少,你与那人是何仇怨。”
王二狗连忙道:“就是因为管得闲事多,仇人便不少了,我与那人的仇怨不大,刚刚够他杀了我的。”
“那人叫什么名字?”马小山冷冷道。
“你不需要知道名字,你只需要到郎家集去,杀一个腰间佩剑的人。”
“我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
“不需要,你杀的是他这个人,不是这个人的名字。”
“郎家集岂非有很多腰间佩剑的人?”
“虽然很多,但是没有剑鞘的只有他一个,他总是嫌剑鞘阻住了他拔剑。”
“好!我若杀了他,你便告诉我马如令的去处?”
“你若杀了他,便到金城车马行找我,我便告诉你马如令的去处!”王二狗信誓旦旦道。
郎家集,这是一处山坳里的集市,附近的农民将土里生长的东西带到这集市上贩卖,过来往去的路人也在这里添置物品,这里便成了一个天然的集市。
郎家集当然有饭庄,那南来北往的商贾客人也要吃饭,所以郎家集便有了这么一处饭庄,这饭庄很小,卖的饭菜也很便宜,都是一些寻常的农家饭菜,饭庄里这时正有一人,面前摆了大大的一碗打卤面,腰间挂着一柄剑,一柄没有剑鞘的剑。
郎家集离茶摊不远,马小山只花了半个时辰便到了,他走进饭庄的时候,那个人正在吃他的面,于是马小山便看到了这个人。
马小山把紫裳留在了饭庄外,自己便走了进来,那人吃面的声音很大,呼噜呼噜得让人怀疑他是在吃宫廷的宴席一般。
看到马小山进来,那人微微顿了一顿,然后道:“你……是来杀我的?”
“正是!”马小山答道。
“请坐,”那人接着招呼老板道:“老板,给这位一碗打卤面!”
马小山微微一怔,问道:“你常请要杀你的人吃饭。”
“不算经常,只不过每个月都有那么三两个人。”
“为什么?”
“因为要杀我的人都已经死了,我念及他们可怜,总是请他们吃顿饭,至少死也做得个饱死鬼。”那人头也不抬的答道。
“如果我不吃呢?”
“如果你急着动手不妨现在就来。”陌生人说着话,却连头也没有抬。
马小山端详着这个陌生人,这陌生人四十来岁,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道袍,脚下踏着一双烂布鞋,头发在头顶上挽了一个发髻,一条长长的山羊胡垂了下来,腰间挂着一柄没有鞘的剑,那剑已有斑斑锈迹,好似一条废铁一般。
面条已经端了上来,马小山只有坐下吃面,他坐下得很小心,好像害怕那陌生人会忽然袭击他一般。
可是那陌生人分明没有什么动作,他的剑挂在腰间,手放在桌上,右手正拿着筷子,高高的挑起面条,然后呼噜呼噜的吃下去。
那人吃完了面,抬头看见马小山的面还没有动,便说:“你不饿啊?那我吃了。”说着便伸出手去,取走了马小山的面,又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马小山知道,这时便是他最好的出手机会,若是等这人吃完了面,他便没有机会再杀了他,可是他的手却没有动,哪怕他的拳头已经握得发白,他仍旧没有动手。
那陌生人看似毫无防备的坐在那里,可是他的气场已经发散开来,马小山坐在那人对面竟好似站在风口边一般寒冷,那个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好似将要出击。
马小山的冷汗已流了下来,他的手心也已沁出了汗水,他只觉得全身的每一条筋肉,每一块骨骼都在颤抖,他努力使自己定下神来,却偏偏越加心慌,他的胳膊竟似灌了铅一般沉重。
那陌生人终于吃完了面,抬起头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拿起桌上的一瓣蒜来,向空中轻轻一抛,然后马小山只看到眼前一花,那蒜皮便入飞雪一般的飘散开来,蒜瓣轻轻的落在了桌上,好快的剑!
“你总算是没有出拳,”那陌生人笑道,“刚才你若是出拳,不管你是饱死的还是饿死的,都已成了鬼。”
马小山默然,他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刹那他甚至想要夺门而逃。
陌生人又道:“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是一个脚夫,在离这里不远的茶摊上。”马小山答道。
“你在这里等我。”陌生人说罢,在桌上留了几枚铜钱,然后一转身便没了影子。
紫裳在门口等了半晌,见那人出来,便进入饭庄去找马小山,见马小山仍坐在凳子上,兀自好奇问道:“你没有杀了他?”
“没有。”
“为什么?”紫裳问道。
“我打不过他。”马小山答道。
紫裳走到马小山身边,坐了下来,用手去捉马小山的手,但感到入手一片冰凉,马小山的拳头竟还在微微颤抖着。
“你害怕他?”
“这个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可有那南宫傲厉害?”
“只怕比南宫傲还要高。”
饭庄内顿时寂静无声,而马小山紧张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二人在饭庄中静静的等待,紫裳点了些饭食,又与马小山叫了一角酒。马小山拿起酒来一气灌入喉咙,似是要将那恐惧也一并咽下。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紫裳问道。
“不知道,只是此人武功高明得紧。”马小山答道。
“他叫你在这里等着?”
“他教我在这里等着。”
“你便要等下去?”
“不等下去又能如何,他若要取我性命,刚才我已是死了十回了。”
二人兀自在饭庄中等候,待得一个时辰过去,门外忽然飞进来一人,撞得桌椅一片倒地,再仔细看来,正是那王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