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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这么说,爷爷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想了想,说,“无忌,这事你可别和别人说,咱不做亏心事,也不怕鬼叫门,不过,你以后不要去河边玩了,那个地眼出现的地方像是老万家以前祖坟的地儿,这里边儿怕是有事。”
见爷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也点了点头,说,“良子哥也跟我说,让村里人别找他了,他说那个地眼会吃人。”
爷爷听罢,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示意我继续吃饭。
这晚饭吃的没滋没味儿,一方面我还在矛盾自己的身世,想离开又舍不得爷爷,另一方面脑子里也一直想着良子哥的事,尤其是那只按住我脑袋的凉手,现在想起来也不禁是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吃完饭没多久,爸妈就回来了,说是大伯执意不办丧事,非要找到良子哥的尸体再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伯的父亲是我爷爷的亲二哥,论关系,我们两家还是很近的,可爷爷对这事表现的依旧很淡漠,听我爸妈这么说,也没什么表示,只是摇头念叨着,“良子还没娶媳妇儿,尸骨找回来了,也不能进祖坟,这事儿缓缓也好,托人给他张罗门儿阴婚……”
屋子里,爸妈彼此看了看,都没说话,看样子是不打算去跟大伯提这事。
其实想想也对,儿子死了大伯都接受不了,现在去提办阴婚的事,不是找不痛快么?
明明是一家人,却没什么话好说,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等爸妈吃过饭,也就各怀心事的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时不时就会觉得被良子哥摸过的半个脑袋直起鸡皮疙瘩,只好就这么躺在床上,偶尔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更多的时候是在翻来覆去的瞪着黑漆漆的屋顶发呆。
就在快十二点的时候,我突然听到院子里有声音,像是有意放轻的脚步声,在院子里走走停停的,像是在打转儿。
原本就有点害怕的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潜意识里一个不着调的声音提醒着我,是不是良子哥又来找我了?
心里害怕,但那脚步声在院子里走走停停的一直没有消失,最后,恐惧还是没能压住我内心的好奇,我翻身起床,扒在窗边,朝院子里看了过去。
没有月亮,院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此时,那种轻微的,鞋底拖沓在地面上的‘沙沙’声,在我听来却很是清晰。
院子里一定有人,或者是有什么东西?
稍作犹豫,我还是穿上衣服,悄悄摸到了外屋门口,就在我鼓起勇气想推门出去的时候,那走走停停的脚步声突然走远了。
我扒开一点门缝,仔细听,却听到了开大门的声音,他出去了?
等大门那边彻底没声音了,我这才急匆匆的摸出房间,到爷爷住的厢房看了一眼,怕吵醒爸妈,我就没开灯,只是用手机往屋子里照了一下,房间的门开着,爷爷不在。
刚才那脚步声,应该是老爷子。
大半夜的,老爷子不睡觉,在院子里走走停停的转圈儿,倒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我在爷爷那屋的门口愣了一下,立刻急匆匆的追了出去,这段时间足够爷爷走远了,我站在大门外左右看看,也不知老爷子去了哪边,正在犹豫的时候,就见村东往南河道方向的小路上亮起了一道手电光。
是爷爷?
可能是吧?
我想都没想,就立刻朝那边追了过去,那条河道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啊,晚饭的时候爷爷才说过让我躲那河道远点儿,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大半夜的他去那里做什么?
我没拿手电,也不敢打开手机照亮,就这么摸着黑磕磕绊绊的在那道手电光后面追着,前面的人走的并不是很快,我追到十多米的时候放缓了脚步。
因为我突然发现,前面那个人比我爷爷高很多,身材算是魁梧的,看上去像是个年轻人,虽然我爷爷也不矮,但他的身材属于那种偏瘦的中等身高,这个走在我前面的人……太高了。
尽管放缓了脚步,我也没有原路回去,而是不自觉的依旧跟着那个人,一直跟到了河道边上。
河道里哗啦啦的水声仿佛预示着那个巨大的漩涡还在孜孜不倦的吞噬着河道里的一切,然而这在平时听来再平常不过的水流声,如今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听来,我却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走在我前面那人,站在河道边,用手电往河里照了照,突然又回过身往身后看了看,我条件反射的躲到了一边的草垛后面,可能是动静太大,还是被那人听到了。
只听他警惕的问了一声,“谁?!”
听到这声音,我松了一口气,正要迈步子出去,一只枯瘦的手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巴。
一股浓重的旱烟味儿呛得我嗓子一疼,这时河道边的人,又问了一遍,“谁在那儿?”
然而他只是站在那里问,并没有走过来,就连照过来的手电光都显得毫无聚焦,只是在草垛,小路,和芦苇丛之间来回晃悠,不久之后他就把手电光收了回去。
这时候捂住了我嘴巴的手才逐渐松开,我的耳边传来了犹如蚊蝇般大小的苛责声,“不是说河边危险吗?你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说话的人正是爷爷,我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却并没有回答爷爷的问题,而是指了指河道边,小声问爷爷,“那是不是万毅,他半夜来河道干什么?”
对啊,万毅,他半夜来河道干什么?爷爷又来干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来河道?
黑暗中,爷爷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手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见他没再苛责我,也没让我回去,我便歪了歪脑袋,把头从草垛后面探了出去,偷偷的看向了站在河道边的万毅。
万毅这小子从小就话多,不像是心里能藏住事儿的人,他半夜来河道能干什么?也许是想他大哥了,所以来这里伤心?或者是想看看漩涡停了没有?
我看着万毅的背影出神,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万毅正在用手电照那个盒子,照一会儿盒子,就照一会儿河道里的漩涡,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那个盒子有半米长,二十公分的宽高,整个盒面呈现出了一种暗黑色,像是一只木质盒子,而且是很老旧的那种,边角都有些腐朽了。
我正瞅着那盒子出神,正想看的更仔细一点,万毅却突然把那只盒子扔到了水里,狠狠的,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那只木盒扔向了河道的大漩涡。
当然,纵使他体力再好,也不可能真的扔出那么远,可那只看上去是木质的盒子掉进水里,并没有再浮出水面。
万毅似乎也是在确认那盒子有没有浮上来,不停的用手电照着河面,直到确定那木盒没有飘上来,这才急匆匆的顺着另一条小路朝村子去了。
我还在看着走远的万毅发呆,身后的爷爷却突然朝河道边跑了过去,然后就在刚才万毅站的位置,爷爷停都没有停一下,直接跳进了水里。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惊恐之余跑到河道边往下张望,河道里黑漆漆的,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爷爷?”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一下,水面没有回应。
我吓坏了,虽然爷爷懂一点水性,但他和家里的父亲比不了,毕竟年纪大了,而且这河道里漩涡附近的水流湍急,就是水性极好的人下去也是要抓绳子的,爷爷会不会和良子哥一样,被漩涡卷到地眼里去?
越是想,我就越是害怕,可偏偏自己就会两下狗刨,下去了也是送死。
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我刚把屏幕按亮,就听到水面上传来了哗啦一声,随即爷爷招呼了一声,“接着!”
我用手机照了一下,急忙伸开双臂,然后一只沉甸甸的木盒直接落在了我怀里,这是刚才被万毅扔到水里的木盒。
我瞅着木盒发愣,爷爷已经游到了岸边,我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过去把老爷子拉了上来。
爷爷毕竟年纪大了,从水里上来之后喘的厉害,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逐渐平复了呼吸,我紧张的给爷爷拍背,就怕这老爷子给我来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呼吸逐渐平复之后,爷爷摆了摆手,示意我别拍了,这才拿过地上的盒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这盒子是个抽匣,并没有上锁,似乎只要拉一下就能打开,但爷爷看了我一眼之后,便将那个抽匣抱到了怀里,似乎并不打算给我看里面的东西。
我心里痒痒,见爷爷没拉开抽匣,就问,“爷爷,这里面是什么?”
老爷子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告诉我,就直接转移话题问我,“你说遇到良子了,在哪儿遇到的?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