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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市的老车站后面有一条不怎么景气的古董街。
这古董街上都是些练摊儿卖假货的,往里走倒也有一些字画瓷器古董店,但这些店也依旧是卖假货的。
其中有一家叫凡德居的破旧古董店。
这店主姓孟,据说是清风观出身的道士,道号,凡德。
孟凡德年过四十,容貌却略显苍老,家中除了一个心智不明的小女儿,便再无旁人了,据说他的妻子在十多年前因难产过世了。
何为棋中棋?
此事还要从那个多事的盛夏说起。
……
阳光明媚的盛夏,孟凡德慵懒的靠在古董店的椅子上,喝着茶,翻看着当天的报纸,脑子里却想着中午要吃什么?
这时,他那廉价的破手机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电话铃声,懒洋洋的瞄了一眼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孟凡德只得放下茶杯报纸,起身将手机拿了过来。
来电显示是大师兄。
看到这三个字,孟凡德的脸黑了一下,皱紧眉头,犹豫再三,这才有些不情愿的接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那边便传来了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凡德师弟,近日可好?”
说话的人是孟凡德的大师兄,清风观玄门宗的现任掌门人,一道真人。
都说手足情深,事实上这一道真人对孟凡德也确实不错,可孟凡德的态度却依旧是不怎么好,冷声冷语的回了一句,“不怎么好。”
闻言,一道真人也不以为意,直接说,“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有件事需要你帮师兄跑一趟。”
孟凡德的脸更黑了,不等一道真人说什么事,便直接说,“自己的事,自己做,你这都第几次?拿我当免费苦力了?知不知道请我平事儿的价钱是多少?”
一道真人呵呵一笑,安抚说,“师兄这不是封山了吗?以后不能出手管那些事,有些老友来托事,我总要给找个靠谱的去平事。”
“得了吧你,我不靠谱,一点儿都不靠谱。”孟凡德赶紧推脱。
一道真人却是说,“这是最后一次了,而且那家人还算有钱,你去了,好好办事,不会白跑一趟的。”
“有钱?”这世道,谁会跟钱过不去?孟凡德立刻就展现出了市侩的一面。
“对,很有钱,财大气粗那种。”一道真人循循善诱。
孟凡德想了想,因为平时被这个师兄坑的多了,还真有点儿不信,考虑再三也只是说,“你把情况说说,我考虑一下。”
之后一道真人将自己那老友的难处说给了孟凡德听。
原来一道真人有一不错的老友,那人姓张,年少时便信道,甚至曾经在清风观和一道真人一起修过几天道,后来因家中事多,便回家去了,只是偶尔去清风观上上香。
此人孟凡德倒也有点印象,但是着实不熟悉,不过确实是个有钱人。
那人的老家就在大同市平山镇的张庄,说是原本想亲自去请一道真人,可无奈年迈双腿不便,只得电话联系,将自己的苦处告知一二。
具体的事情,是因为这人的孙子克妻,已经闹出了人命,张家的老爷子便想请一道真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道真人早就封山不出了,又因为张庄就在大同市附近,于是想到了现居大同市的孟凡德,希望他去看看情况。
孟凡德是其他的话都没听进去,就知道主家是个有钱的,那就够了。
有钱什么都好说。
满口应下之后,孟凡德挂断了电话。
时近中午,他也不烦恼中午该吃什么了,收拾了东西,背上自己的破兜子,上楼把自己的小女儿领了下来,然后锁了店门,就朝街口去了。
出了古董街,绕过老车站,孟凡德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号的主人,是一个叫秦守天的心理医生。
孟凡德与之交好十多年,彼此算是生死之交,打这个电话,其实就是为了蹭顿饭,也是想将女儿托给他照看几天。
秦守天心性温和,尽管他的身份让孟凡德很纠结,但这并不影响秦守天的立场,也不影响孟凡德对他的信任。
因为秦守天的疗养院也距离老车站不远,所以二人约在了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孟凡德带着小柔儿赶到的时候,一向雷厉风行的秦守天已经定了包间,先到一步,甚至点好了小柔儿爱吃的饭菜。
只不过,此时秦守天的脸色却显得有些阴郁,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进屋随意的落座,看秦守天心情不怎么好,孟凡德便调侃说,“怎么?疗养院的生意不景气,请我吃顿饭都请不起了?”
闻听孟凡德的调侃,秦守天却是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犹豫了很久这才说了一句,“他好像回来。”
“嗯?”孟凡德捏了两个花生米丢到自己嘴里,不是很在意的问,“谁回来了?”
秦守天眸子一沉,略显担忧的说,“万佛。”
“什么!”闻言,前一秒还一脸无所谓的孟凡德,猛地站了起来,瞬间暴起的吼声,将一旁的小柔儿都吓了一跳。
“你别大吼大叫的,会吓到孩子。”秦守天也站起了身,扶住孟凡德的手臂将他拽到了一旁的角落,然后递了一张纸条给孟凡德,小声说,“这是他的笔迹,不会错。”
此时孟凡德的脸色已经无比难看,确切的说是夹杂着怒气和恨意,接过了秦守天手里的纸条,他展开扫了一眼,纸条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我的儿子长大了,你们猜,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我?只是想想,我都会激动的颤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他舔舐到鲜血的味道。”
“他的儿子?”孟凡德拿着纸条,目光凛了一下。
秦守天也看着那纸条,沉声说,“他就是一个变态疯子,就算是对他的亲生儿子,应该也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不过,他给我这纸条,应该是想引我们去二道河村,将这纸条给你看,我只是想告诉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要被心底的仇恨驱使而着了他的道。”
孟凡德的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张庄和二道河村尽管不在一条川,却都是平山镇下的村子,这只是巧合吗?
应该是巧合吧?他若是想引我过去,直接在二道河制造事件岂不是更直接?
如此这般的狐疑猜测着,孟凡德却是没有将此事告知秦守天。
秦守天见孟凡德脸色阴郁的不说话,便转移话题说,“你也不要想太多,你我不是他的对手,也只能这样避着,对了,你不是说有事要出门一趟吗?去哪里?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闻言,孟凡德回过神,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一个客户家里出了点事,不在大同这边,有点远,我带着小柔儿不方便,所以还要麻烦你照看几天。”
见孟凡德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秦守天这才一笑,说,“你我之间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孟凡德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心不在焉的吃过了饭,将小柔儿交给秦守天,分开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坐上了大同市到平山镇的大巴。
但是大巴车开到平山镇之后,孟凡德并没有转乘南川的客车,而是步行朝二道河村去了。
这村子他不止来过一次,只是每次都隐匿而来,隐匿而去,其关注的也只是村头一家姓万的人家,这户人家当家的是个老爷子,叫万三江,是二道河村的书记,总的来说是个品行不错的老爷子。
而孟凡德之所以会偷偷关注这家人,是因为万三江的孙子,万康。
现在这个万康叫万无忌,是万三江抱养的孩子,这件事在孟凡德眼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他知道万无忌的亲生父亲是万佛,那个疯子一样的变态。
至于万佛,他是孟凡德的杀妻仇人,和秦守天算是师兄弟。
心中怅然的回忆着往事,孟凡德已经走到了二道河的村边,远远的便看到了那个和万佛面貌极其相似的少年,那少年正在看着他这边出神。
孟凡德心中一动,便走了过去,问,“小兄弟,要不要算一卦?”
那少年却是摇摇头,一脸不感兴趣的转身钻进了不远处的一个窑洞。
他去窑洞做什么?
孟凡德看了看四周,他来这村子,就是冲着万无忌来的,现在既然意外的碰了面,那不妨接近这少年试试,看看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又有没有遗传万佛那个变态疯子的恶魔心性?
心里这般想着,孟凡德便毫不犹豫的跟在少年身后也钻进了土窖。
这土窖是农村用来存放蔬菜瓜果的,冬暖夏凉,孟凡德跟在少年身后进了土窖,便感叹了一句,“这地方凉快,是个睡午觉的好地方。”
那少年却是没搭话。
孟凡德只好靠在了一边的角落,假装真的在睡午觉。
让孟凡德意外的是,万佛那种心思缜密的人,他的儿子居然是个毫无戒心的傻小子,以为孟凡德真的睡觉了,那少年居然就这么靠在土窖里也睡着了。
察觉那少年睡着了,孟凡德便睁开了眼,悄无声息的走过去俯身,细细的打量起了这个少年,他对少年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年前,那时候的万无忌还只是个孩子,经过岁月的洗礼,他长大了,模样也越来越像万佛那个疯子。
想到万佛,孟凡德心中就是一阵仇恨的翻涌,甚至探手握住了兜子里的匕首。
万无忌就这样毫无戒备的在他眼前睡午觉,他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杀了这个少年,杀了万佛的儿子,给自己的妻子报仇,让万佛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儿。
可……
万佛那种人真的能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吗?
他就是个疯子,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敢杀。
想到此处,孟凡德握着匕首的手又猛地松开了,不禁有些懊恼,我到底在做什么?无论如何,万无忌不知情,他是无辜的,上一辈的仇恨又何必报复在下一代的身上?
瞬间,孟凡德释然了。
而就在这时,土窖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有人在喊万无忌的名字。
靠在一旁午睡的万无忌皱了皱眉头,似乎是要醒,孟凡德心头一紧,直接抬手横向一击,一掌劈在了万无忌脖子的侧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