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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就的回答教桌上静了一静。

    赵梨洁最先反应过来,她缓和气氛道:“这么看来我和陈就的眼光还蛮一致的。我也觉得好看。”

    旁的人陆续回神,一个个调侃。

    “那可不,你俩看的书都差不多。”

    “上回听你们聊什么什么,我都忘了,反正我是没听懂,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梨洁歌单里的歌陈就也很爱听……”

    话题就这么岔开。他们说得热闹,冬稚安心吃着饭。在她眼里,闲谈杂事,不如碗里粮食。

    ……

    饭毕,一桌人早早散了,回学校的回,去校外逛的逛,陈就和赵梨洁一起去广播站。

    不急着赶,他们步调适中,边走边聊。

    学校的小湖边,几棵弯柳垂绦青青。

    正说到饭桌上的事。

    赵梨洁手背在身后,“一起长大的朋友感情就是好。你看他们都注意到冬稚那条和我一样的手链,还特意帮她解围,陈就你人真的很好哎。”

    “解围?”他一愣。

    赵梨洁笑着“啊”了一句,还没等说话,听陈就说:“那条手链确实是我送给她的。”

    她步子停住,笑到一半停了,不过瞬间,又转变为和以往无异的笑,只不过弧度浅些。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只是……难怪你那天一直盯着那个摊子看,你该不会跟我在大路上分开以后又倒回去买手链吧?我以为你没买,也是觉得它很好看所以隔天去买了。哎呀,你都不告诉我,这下好了,买到一样的啦!”

    陈就听她这么说,有点抱歉:“我不知道你也喜欢……”

    “没事没事。”赵梨洁大方摆手,“虽然戴了一样的,但是在冬稚手上也很好看,这说明我们两个眼光很好对不对?”她露出手腕晃了晃,“而且我戴也挺好看,这是缘分呐,不打紧。”

    陈就见她不介意,半带谢意地又道了句不好意思。

    继续往广播站走,赵梨洁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的小提琴老师有在外面的琴行教课,过几天他们有个小演出,我老师让我去和她琴行的学生一起表演,你到时候来看啊。”

    陈就略一思忖,“要看具体时间,如果有空的话可以。”

    “那你叫上冬稚一起来?”赵梨洁弯眼笑,“我和她还没有好好认识过,我挺想和她交个朋友的。”

    陈就皱起眉,“这个。”

    赵梨洁猜测:“怎么,她不喜欢这些?”

    “不是。”陈就放平眉头,表情算不得轻松,“她以前学过小提琴。”

    赵梨洁一听来了兴趣,“真的假的?那更应该叫她来啊,她学过肯定也……”

    “不了,她来不了。”陈就打断赵梨洁,婉拒,“她有别的事。”

    一听就是借口,赵梨洁识趣地打住,没再继续话题,只笑了笑,“这样啊,那好吧。”

    ……

    冬稚斜后桌的女生叫苗菁,座位离得近,比起别人她们接触算多,偶尔有小事情,比如替换值日或者帮忙带饭这种事,两人都互相照应,能说得上话。

    背后被笔帽轻轻戳了一下,冬稚侧转头,苗菁单手撑着脑袋,“昨天你跟陈就一块吃饭了?”

    “啊。”冬稚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人家说你们有交情是瞎猜的呢,怪不得你有麻烦他总帮你。”

    冬稚敛了敛眸,“算不上什么交情。”

    苗菁眼神朝第四组觎了觎,“整天打扮的花里胡哨的那些个,得多恨你啊。”

    冬稚没说话。

    离得近,苗菁就这么细细看她的脸,不说旁的,模样跟画似得,谁不爱看呢。

    要说冬稚吧,在学校里有点小名气,不过不是什么好事。在认识冬稚之前,苗菁听到的那些骚啊浪的,怎么个骚法浪法,没谁能说出个所以然,偏就传得跟真的似。

    苗菁觉得她还好。怎么个好说不上来,就是很平常的一个人,没有那么玄乎。

    “那个赵梨洁,她也在吗?”苗菁岔开话题,“她人怎么样?我听说她人超好。”

    “我不清楚。”冬稚道,“没跟她说什么话。”

    “她小提琴拉得好像很厉害,说是打小学的,八九岁就开始考级,啧,瞧瞧人家,我那个时候就知道玩,人家正儿八经都在学艺术,听说她今年已经考过十级了……”

    “是吧。”冬稚似答非答应了一句。

    苗菁感叹完,想起上上节课的笔记没做全,忙止了闲聊,“哎,老班那节课你做笔记了没,借我补一下。”

    冬稚说有,从抽屉找出书给她。

    没再聊别的话题。

    ……

    冬稚去厨下帮冬勤嫂忙活了一会儿,要摘的菜不多,她洗好放旁边给冬勤嫂备用,洗干净水池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盘子,没有需要她的地方,冬勤嫂让她先回去。

    “行了行了,吃饭去吧,菜在锅里热着,早点吃了早点去上学。”

    冬稚应下,擦干净手回自家。

    菜都是中午的,回锅以后颜色变深,色香味一样不占。不是冬勤嫂厨艺不好,只是她的精力都用在陈家厨房了,在家总是火急火燎,赶得慌,味道没得比。

    冬稚一个人坐在桌边吃着,放一旁的手机忽然震了震。她顺手拿起一看,顿了一顿,咀嚼几下,咽下嘴里的米饭。

    课余时间才会登录的社交账号,有一条新的好友添加请求。

    验证信息写着:

    “我是赵梨洁。”

    冬稚通过她的添加请求,没主动说话,很快那边发来消息。

    赵梨洁跟她打招呼:“你好。”

    后边跟着一个热情的笑脸。

    她的回应就显得冷淡得多:“你好。”

    冬稚不知道赵梨洁突然加她为好友是为什么,赵梨洁和她说话,她便回着。

    “我是赵梨洁,我们上次吃饭的时候见过。”

    “嗯,我知道。”

    “突然加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冒失?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没事。”

    “我问了好多同学才问到你的账号。”

    “嗯。”

    “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家吃饭吧?”

    “对。”

    冬稚吃了两口饭,那边才发过来:“其实也没什么,陈就说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我蛮想和你认识认识的,一直没机会,希望你别觉得我烦,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玩呀。”

    热情,开朗,大方。所以赵梨洁人缘一直很好。

    冬稚看着她发来的这句,不知该怎么回。

    还没想好措辞,赵梨洁又道:“对啦,听说你也学过小提琴,有空可以一起交流一下。”

    冬稚抿紧唇。

    听说。听谁说?除了陈就还有谁。

    她回道:“不用了,我已经很久不学了。”

    赵梨洁说:“没事,我一直有在学,生疏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我不太喜欢和别人来往,谢谢你的好意。”

    ——这就是拒绝了。

    冬稚有些用力地打完这行字,发送过去后,退出登录状态,把手机调到会议模式,“啪”地一下将它反过来盖在桌上。

    ……

    比平时更早吃完晚饭,本该去学校,偏偏满脑子都是和赵梨洁的那番聊天。

    冬稚去了有段时间没去的地方。

    在店门侧边站了好久,最终还是推门进去。

    “欢迎光——”

    柜台里的人抬头正要招呼,见是她,目露诧异,而后笑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又说,“好久没来了啊。”

    “最近学习紧张。”冬稚说着,走到摆放乐谱的柜前,垂下眼五秒一步地看。

    琴行这个点没人,再者这家和韵琴行本身就不大。

    阿沁在这上班快三年,冬稚三不五时就会来,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少,她有好些日子没见冬稚。

    “今天去里面不?我舅舅不在,店里就我一个人,这两天没人上小提琴课,那把公用琴就放在先前的位置,你要不要去……”

    冬稚摇摇头,“我等会要去学校上课。”

    阿沁正欲说话,店门被推开,外头进来客人,看模样是祖孙俩。

    “我去招待客人,你站一会儿。”

    冬稚不是第一次来,嗯了声,继续看乐谱教材。

    来的祖孙俩想挑小提琴,阿沁陪他们将不大的店面转了一圈,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看中最左边的一把,让阿沁拿下来看看。

    小男孩拿在手里,姿势不对,拉出来的声音也难听得要命。

    “好难听啊这个……”男孩拉了两下琴弓,被刺啦声音闹得皱紧眉头,慌忙停手。

    “没学过的人是这样的。”阿沁解释,“这个要入门掌握了以后才能拉出好听的声音。”她看向孩子的大人,“请问是有打算学小提琴吗?我们这里可以报班学的,有专门的老师教,以后想考级啊什么的,还是要经过专业的培训比较好。”

    头发略带花白的老人说:“他确实有点兴趣,一直赖着要我带他来看小提琴。”说着笑眯眯问男孩,“你想学吗?这里有老师。”

    男孩撇了下嘴,“可是这个琴有点难听,跟在电视上听的不一样……它是不是坏的……”

    阿沁忙又解释了一遍,不懂琴的人拉出来就是这个声音,不是别的问题。

    见男孩生了退意,阿沁回头往摆放乐谱教材的地方看了两眼,招手:“冬稚!来!”

    冬稚不明所以,放下手里的书过来。

    “这个姐姐会拉小提琴,我让她拉给你听听,这个琴没有问题哦。”阿沁挤出一个笑,将那把琴和琴弓拿给冬稚。

    冬稚稍有些愣,阿沁说:“这小朋友以为琴是坏的,你拉给他听。”

    阿沁只懂些理论知识,真要上手,这店里哪样乐器她都是不会的。

    冬稚明白阿沁的意思,这是想要留住客人。她没推辞,架势摆正,将小提琴驾到肩上,因为不是成人琴,略微有些别扭。

    在男孩手里只能发出刺啦噪音的琴,到冬稚手上,全然不同。

    悠扬琴声荡在店内不大的空间里,刚刚还失望的男孩此刻眼直直盯着冬稚,看着她演奏,整个人都愣愣的。

    冬稚演奏了一小段就停下。

    小男孩立刻兴奋地问:“姐姐拉的好好听!这个是不是很厉害?是最厉害的吗?”

    冬稚愣了一下,笑道:“当然不是。”

    “那什么是最厉害的?姐姐你会吗?”

    阿沁接话:“说厉害的话那就要说很久了。不过如果你想学的话,以后可以考级,最高是十级……”她用胳膊肘撞撞冬稚,“拉一首那个,考十级的曲子。”

    冬稚被她用眼神催促,无奈,从十级考试的曲目里选一首拉了一小段。

    小男孩的兴趣被重新勾起,他追着问:“姐姐!姐姐!学多久才会拉这个啊?”

    冬稚说:“这个不一定。”

    “那你呢?”

    “我学了好几年的时候会的。”

    小男孩满眼都是光。

    阿沁趁机会加大力度推销课程,冬稚把琴还给她,回到乐谱教材柜前。

    她是从7岁开始学的。那个时候虽然过得也辛苦,但有人疼有人宠,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

    连她想学琴这样“异想天开”的愿望都被满足。

    学小提琴的人,学的笼统些五六年就能考十级,可这种基本都是马马虎虎赶着学出来的,水平经不起考量。

    真正精抠细练那就得八.九年。

    冬稚能拉出那首十级曲目的时候,10岁,是她学小提琴的第三年。

    当时教她的老师对她比对谁都严格,要求高,十分之上心。

    冬稚记得有那么一天,那位老师也曾在课下,褪去了教课时的严厉和凶悍,很温柔地摸过她的头顶。

    老师对她说:“你是我教琴八年来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你一定要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