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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常升起,今天是万众瞩目的一天。
八大家族的继任礼,代表着联邦政治势力翻开新的一页。代表许多天才又能一展抱负。
法芙娜一夜没有和眼睛,她对政治,权利,家族没有任何欲望,她只想和邓非永远,永远地在一起。斯蒂文许诺她,若今天的事情能够成功,那么邓非将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那个中年人的话如同一句魔咒,将法芙娜拖入阴谋的深渊之中,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无法回头,只能孤注一掷。
她的手上握着那串项链。
思考再三,她还是拿出了一个小巧的水晶瓶,里面是殷红的液体。
那是法尔顿的血。
鲜血与镶嵌在项链上的红宝石融为一体,然后,八个蔷薇花枝样式的爪式底座之中,又有一只变成了暗金色。
八个花枝中,只剩下一个仍旧是原本的银色。
法芙娜将项链放回衣领里,穿上自己的礼服,向广场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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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舍卢克,这个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也是一宿未睡。
自从坎佩尔遭人独守以后,老人身体中的精气似乎瞬间就被抽了干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甚至从几天前开始,就一直处于病危的状态。
就连昨晚面见黑袍人,也是他让救济院的人给自己打了一只强心剂,才勉强能坐起来说话。
老人躺在床上,身边站着老管家。
即使呼吸已经如同微弱的烛火一般,弱不禁风,老人的眼神还是一直看着儿子的照片。
一幕幕回忆在眼前闪过。
从呱呱坠地,慢慢的学会行走,说话。
这是他最美好的记忆。
虽然母亲早逝,但儿子还是长成了他所期望的模样。
最后浮现的,是那天晚上父子之间的对话。
。。。
“父亲,如果我爱上了平民的女儿,怎么办。”坎佩尔问道,他并不希望得到父亲的支持,只是想听听他的建议。
“当然要去大胆的追求啊。”老费舍开怀大笑道。原来自己的儿子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了,在他的眼里,这并不是坏事。
“可是贵族和平民之间,,,真的有可能吗?”没想到父亲居然没有否定自己的想法,坎佩尔十分惊喜,却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老费舍收起了笑容,用低沉的声音开口说道“孩子,贵族之所以是贵族,并不是他的血液高贵,更不是他的家族高贵,而是他的灵魂高贵。你要记住这一点,永远地,深刻地记住。无论以后你处在了什么位置,逆境或者顺境,都要记住我今天的话,明白吗?所以,只要你爱上的同样是个善良的人,那么无论她的身份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
父亲的话让坎佩尔充满了力量,也为自己有这样一位高贵的父亲而感到骄傲。他重重的点头,保证道“父亲,我会永远记住您对我说的话的。”
。。。
老人泪如雨下,伸出手,想要抓住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贵族显得格外的英俊,他的眼睛里闪着光芒。
“父亲,我会永远记住您对我说的话的!“那天晚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坎佩尔的眼里也闪动着于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光芒。
那是骄傲的光。
老人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突然想到。
如果儿子在天有灵,会不会同意自己那样做。
他不会同意的!
“军——军饷——咳咳咳!!”鲜血从老人的口中澎涌而出,一旁的管家内心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全——全部——销——咳咳!呜呜!”费舍拼命想要说出那句话,但鲜血溢满了他的喉咙,他的声音变得浑浊。
“将那批军饷全部销毁!”他拼命想说的是这句话,他不想到了天堂和儿子团聚的时候抬不起头来。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冷酷,不是所有的错误都有时间被弥补。
老人的眼睛瞬间凸了出来,整个人在床上疯狂的抽搐,如同一条干涸的鱼。
终于,他的瞳孔慢慢的散开,如同一朵绽放在黑夜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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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死了,有人还活着。
老铁匠(康斯坦丁)昨晚睡了个好觉,他从未睡的如此安稳过。
所以早上醒来,看见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的时候,心中升起无比的感激之情。他感谢上苍,没有提前取走自己的生命,让自己终于等到了继任礼的这一天。
遵循家族的遗训,他当了一辈子的平民,躲在东城区狭窄的铁匠铺里,干着苦力。
他并没有心怀恶意,他相信自己的先辈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但他希望,在今天,在继任礼开始的时候,和其他八大贵族一样,能够站在那个广场上,沐浴到一样的阳光。
这是他卑微而渺小的愿望。
老铁匠从衣橱里拿出一件他从未穿过的礼服,笨拙的穿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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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任礼和继任仪式是分开的。继任礼在国会进行,只有贵族观摩。之后是继任仪式,在广场上举行,届时所有王城的居民都会观看。
维拉莫尔蒙走进国会的时候,眼皮不由得一条。
以罗斯家族为首的国会势力,和以契科夫家族为首的军方势力,水火不容,各自占据了议事厅的半壁江山。
整个议事厅里的气氛剑拔弩张,极其压抑。
“啧啧啧,有好戏看咯。”维拉笑眯眯的嘟囔了几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斯蒂文朝身旁的贵族使了个眼色。
“继任礼开始之前,我有事情要举议。”身旁的贵族收到信号,立马站起来大声说道。
华尔(契科夫)的眼神一凛,暗道,果然来了!
“吉莫契科夫,昨天因为闹市杀人一案被宪兵组逮捕,此案件性质极度恶略,况且吉莫契科夫此前有关风车街杀人一案的嫌疑还未洗清,根据联邦相关法律,应该判处死刑。此人若不伏法,恐怕难以平民愤。”
“我提议判处死刑!”贵族大声说道。
“附议!”
“附议!”
“抗议!”
“附议!”
。。。
议员们举手表决,按照这个趋势,过半数肯定没有问题。
邓非焦急的看向父亲,却发现老华尔正一脸悠闲的看着自己的手。
一旁同样关注着华尔的斯蒂文皱了皱眉,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升起。他原本是想要利用吉莫,逼迫华尔使用‘庇护权’的。
所谓‘庇护权’,是联邦的特色法案,简单来说,就是用价值大约相等的权力或者功勋,换取免责的一种权力。是联邦的基本法之一,旨在于削减劣迹贵族的家族权力。对于罪行和权力功勋的换算有着极其详细的规定。但由于在联邦的律法中,杀人是极其严重的罪名,因此需要的权力功勋值极其巨大,是一般小贵族无法承担的。
按照斯蒂文的想法,华尔会使用‘庇护权。’到时候自己会要求对方移交出西方军团和王城侍卫军的军权,再由自己的亲信接管军队,这样自己的势力就完全能够压过契科夫家,联邦的命运就会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到时候,他再对契科夫家使用怀柔政策,重用邓非.契科夫。一步一步的施展抱负,让联邦走向伟大。
可华尔的反应出乎了他的预料?
难道他会如此狠心,放弃自己的儿子?
斯蒂文皱了皱眉,所有的布置都建立在他对华尔.契科夫这个人的判断之上,在他想来,华尔肯定不会放弃自己的儿子的。
终于,片刻之后,此起彼伏的表决声归于平静。
“说完了吗?”老华尔掏了掏耳朵,脸上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说完了,我也有一件事,要在继任礼之前举议一下。”
“你儿子的事情还没判决!事情有先。。。”一个贵族站起来不卑不亢的说道。却被斯蒂文挥手打断了。
“你说。”斯蒂文和华尔四目相对,淡淡的说道。
“这是西部军团昨晚连夜传来的战报。”老华尔站了起来,手上拿着一叠纸,用洪亮的声音说道“三天前,斯坦帝国的军队悄无声息的进入联邦西境,试图趁夜偷袭我西部边境的边防团,被边防团及时发现,阴谋未能得逞,然斯坦皇帝已经召集四十万大军,赶往两国边境,此刻,斯坦帝国的前锋部队正与西部军团僵持在风霜山谷。两天之后,斯坦帝国的主力军就能到达战场,当务之急,我们要抽调兵力支援西部。哈里将军率领的国卫军此刻在北境无瑕分身,只能抽调王城卫戍和侍卫两只部队,即刻赶往西境。”
顿了一顿,老华尔继续说道“我认为此时大军压境,不适宜讨论内政,如果要举议吉莫.契科夫的罪状,建议在我军大胜而归之后,毕竟一个是个人仇怨,一个是国家安危,孰轻孰重,相信各位自有衡量。”
老狐狸!斯蒂文终于知道华尔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他是拿出兵,来化解自己的逼宫,说什么仗打完了再审判,再强烈的愤怒也敌不过时间,自己之所以逼宫,就是仗着吉莫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法尔顿,民怨沸腾,华尔不敢不就范,等到仗打完了,估计就没人记得这回事了,到时候契科夫家再随便推出一个替死鬼,自己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
但是自己如果不妥协,这个老东西肯定会煽动军方,阻挠出兵的时机。
虽然自己知道老华尔不一定敢拿国家安危做筹码,但对方估计也是这样想的。兵贵神速,如果军情真的想他说的那样紧急,自己就没有和他斡旋的时间。
该死!他是在赌!赌我不敢冒这个险!
斯蒂文终于明白了华尔的用意,内心无比的挣扎。
他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恶狠狠的看向对面的华尔。
华尔却是一脸笑容。
斯蒂文,此时你一定看穿了我的把戏吧。华尔毫不示弱的看向自己的死对头,暗道。
没有错,我就是在和你赌,我赌你不会拿国家安危冒这个险。我赌你依旧是当初学士院里那个意气风发,以社稷为己任的斯蒂文。我相信自己没有看走眼!为此我愿意赌上我儿子的性命。
其实华尔昨晚受到战报,就已经颁布军令让所有将领集合军队准备出征,甚至连原本要运向北境的军饷都截留下来,先随军一起送往西境前线。也就是说,如果斯蒂文不放弃逼供,哪怕儿子会被绞死,华尔还是会在今天中午,率领军队去往西边战场,与斯坦帝国决一死战。
斯蒂文的脸色变换,许久之后,颓丧的苦笑浮上了他清癯的面孔。
“你赢了!”他有些遗憾地说道“按你说的办,在和斯坦帝国作战的时间里,我以我的姓氏发誓,保证吉莫契科夫的安危,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有人动他一根汗毛。”
“好!”华尔此时大笑了一声,一把扯烂了身上的礼服,里边竟是一身的戎装!他身周的将领们也有样学样,一时间。议事厅里充满了衣帛撕裂的声音。片刻后,少了许多衣着华丽的贵族,却多出了一群不可一世的将军。
斯蒂文脸上的苦笑更甚,自己还是被阴了。
“继任礼你来主持,我赶时间。随我走!”华尔笑着说道。
“是!”其余将军的声音震得议事厅的穹顶嗡嗡作响!
“待我大胜归来,为我摆好庆功酒!听到没有,‘书呆子’。”华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空气中却传来一句话。
听到那个久违的称呼,斯蒂文愣了一下,许久之后,脸上露出了一抹怀念的笑容。
“千万别死在战场上啊,‘死脑筋’。”他喃喃的说道,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够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