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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一切事物均变成了红色,许萱看着这个自己待了十几年的房间,心中难掩留恋和不舍。
“娘子,吉时快到了。”朝青一身粉色衣裙,与暮雪站在一处,两人眼中俱是惊艳。
“父亲呢?”许萱怔怔的看着镜中的人,她脸上扑了□□,上了新妆,身穿“青质连裳”,层层叠叠的襦裙十分繁琐,她头戴钿钗,作妇人发髻,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慌神,仿若镜中人并非她自己。
“已经在前厅等着新人了,也不知道娘子的新婿是怎样一个人儿。”暮雪兴冲冲的说着,“不知与郝彭二郎作比如何。”
朝青皱眉推了她一下,在娘子新欢之日提起别的男子,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了,可不是害娘子呢么!
许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看到几位姆仆快速走了进来,喘着气道:“娘子该做准备了,新人马上就到了。”
朝青和暮雪里面过来将许萱再次收拾妥当,一人一边搀扶着站好,不过片刻,便听到外面亲迎之人笑喊催妆,原本应是新郎念一番催妆之诗,不料外面久久未传来,几位姆仆与朝青面面相视,一时之间俱都怔愣在了那里。
还是姆仆年纪大些,见过的世面多些,这新郎的催妆诗倒也不是必须念的,遂亲自上去扶住许萱,令人将门打开。
许萱第一眼便看见身穿红色礼服的李白,那鲜艳的红色将他原本就白皙的面庞衬的如雪一般。旁边的人和景在他周围瞬间如同褪了色一般,唯剩他一袭红衣,风流年华,意气风发。
她以扇掩面,外面又罩着红盖头,并没有看清楚他的表情,察觉到李白走过来亲自相迎,这才微微低头跟着他走。
略微削瘦的身形,许萱低着头只看的见他一双黑色靴子,不紧不慢的在前方带着路,这便是她日后的夫君了?
做梦一般。
行至园外,听得里间一男声高喊:“吉时已到,迎新郎、新娘入园!”
前方一对金童玉女拍手唱歌,许萱微微后退李白几步,跟随其后,走近些了,她看见那身穿赞者礼服的正是那日一同闯进她院子的另一位男子。
歌曲唱毕,忽然涌出百子在前面哄跑,围着李白和许萱,一边唱着歌,一边撒五谷杂粮。
接着便是要新妇三跨:一跨火盆,意为日子红红火火;二跨马鞍,意为步步平安;三跨米袋,意为一代胜一代。
在此之前姆仆已经告知许萱,只是临到近前却显得紧张又局促,李白就在她不远处看着,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只是不知他对于这场婚礼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者也是仅承长辈之命?
此时赞者又道:“请新郎三箭定乾坤!”
便有人朝李白递去三支箭,他接过在手中颠了颠,回头竟然看了许萱一眼,许萱不妨,两人竟然是在这种场景下第一次对视,心中猛地一跳,急忙低下头去,因此错过了李白射箭,只听得周围人一阵阵的叫好声,她忽然懊恼的想起,自己带着红盖头,李白应该看不见自己看他才是,怎么就这样胆小呢!
听那赞者又道:
“一箭射天,天赐良缘;一箭射地,地配一双;三箭射洞房。”
下面的人传来一阵哄笑,许萱不禁脸红,又想到没人看得到她的表情,便自在了一些。
对面的人微微动了一下,朝她缓缓走进,许萱甚至闻到他身材传来的檀香味,莫非他素日里便是熏的檀香?
这般胡思乱想着,李白已经拿着喜杆将她的红盖头掀了开来,许萱微微敛了眼睑,她双手捧扇,需得李白念了却扇之诗方才去除。
赞者本已给他备好了却扇之诗,只是李白笑了笑断然拒绝了,淡淡道了一句:“既然是我李十二娶妻,自然要由我亲自所作才可。”
于此众人皆知李家才郎才华无双,道出的诗句也是不凡,李白伸手覆在许萱手上,两人一同缓缓放下扇面,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格外明亮,鼻梁挺翘,这是许萱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她只一眼,便很快移开了视线。
四周一片静止之后,便是格外响亮的赞美和掌声。许萱虽非那等美艳女子,却因自身常年看书作诗,加之炼丹养花,身上自有一股寻常人拍马莫及的气质,让人眼前一亮,舍不得将目光移去。
察觉到李白放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许萱的手心早已在不停地冒汗,甚至连身后的姆仆朝她要扇子,也没有察觉到。
李白忽然轻笑一声,亲自从她手中取走扇面,交付姆仆。那姆仆很是高兴的接过来,还特意朝许萱使了个眼色,许萱的脸更红了。
此时许圉师已带领着许自正和许夫人走了过来,满脸的喜气,在一对新人身上来回打量,很是满意。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李白的阿叔李衍,他亦是满脸的兴奋,整张脸都是红的。
赞者高声道:“一拜天地日月星,拜——。”
许萱随着李白转过身去。
“ 风调雨顺,一鞠躬;五谷丰登,再鞠躬;家业兴旺,三鞠躬。再拜高堂老祖宗”。
两人复又转过身去,许圉师直捋着胡须叫好,许自正则喜忧参半,他此生只此一个女儿,心里的不舍自然多过高兴,在他眼中没有一个男子可以配得上自己的菁谖。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夫妻对拜—— ”
许萱对上李白的视线,但见他面带笑容,企及眼底,她微微放了心,或许他对自己也是有几分满意的?那么日后就算不能恩爱甜蜜,起码也能相敬如宾罢?
“夫妻恩爱,一鞠躬;百年好和,再鞠躬;早生贵子,三鞠躬。”
许萱拜完便温顺的站在那里,任由侍女上前剪了一缕头发,然后与李白的一起用红线扎起,放入锦囊,交予朝青手中。
李白便向许圉师敬茶,许圉师微笑着接过喝了,便轮到许自正和许夫人。
许萱则向李衍敬茶,李衍仿若受宠若惊,急忙从座位上起身接过,连声道:“好,好,好。”
敬过茶,许萱便由姆仆指引着朝大门走出,下堂时与李白背对而走,不得回头,许萱这便要与家人分别,心里突然涌出一阵难过和无奈,日后的生活当真是迷茫至极。
但即便李白对她毫无感情,她守着本分过日子,总不会太差罢?
李白买下的府邸离许府并不远,路途中遇到一些些乞儿穿做读书人的衣裳,与李白要些酒食和小钱,只是今日却是有些过了,许萱在轿中听不大清,只听得外面一阵喧哗,闹腾的十分厉害。
不过片刻,许萱只听得李白在那些人面前说了一番话,便已然开始称兄道弟,道贺连连了。
迎亲继续,许萱满心彷徨的坐在轿中,不消片刻便到了新宅,没想到离许府这般近,日后回家倒是方便。
许萱下了轿,便被人扶去了新房,李白暂时买下的这座宅邸倒还算大气,前后四进,厅堂东西五间,黑瓦白墙,曲廊环绕,院落幽深,看起来颇有几分气势,倒是许自正喜欢的模样。
姆仆便在许萱耳边小声说道:“听说原本这座宅邸要买下来的,因三月后要回乡拜祖,于是只得作罢,不过这处虽好却总是闲着,便被李郎租赁了三个月。”
三个月?意思是三个月之后还要搬家?这倒是麻烦的紧,许萱最是不喜换来换去,她喜欢安于现状。
入了新房,那厢李白也很快走了进来,此刻天色早已漆黑一片,两人对面而坐,侍女端着两杯酒呈上来,便是要行合卺之礼了。
许萱不胜酒力,堪堪饮了一口便作罢了,李白倒是洒脱,接过许萱剩下的酒水,自行一饮而尽,末了还道了一句:“好酒。”
屋内的侍女均捂着嘴偷笑,许萱被他这举动惊多过于羞,她看了眼面带笑意的李白,也不知道他是故意为之,还是素日里就是这样随意的性子。
姆仆笑了一会儿,上前对李白道:“李郎应去前院敬酒了,切莫喝的太多,让娘子担心。”
李白笑盈盈的低头看着耳根微红的许萱,好脾气的笑道:“那是自然。”
李白走后,那姆仆便对许萱道:“没想到李郎竟然长得如此俊美,脾性还这样的好,娘子真是有福气了。”
原本担忧李白不如郝彭的朝青和暮雪,现在却是比新娘子还要高兴,连连点头,暮雪直白道:“婢子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尤其是冲娘子笑的时候,真是百般温柔,一点也不像凡间那些庸俗的男人。”
朝青虽也高兴,却没有暮雪这般失去理智,她调侃道:“哦?暮雪仙子,你又怎么知道了,少胡说八道了,快去给娘子打水洗脸来。”
暮雪也不反驳,高兴的跑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