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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你们先陪会真里亚吧,趁着没下去还能去看看玫瑰花。我有些话需要跟这家伙单独说。”
刚一抵达大屋恢弘大气的门前,高过我一个头的红发少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以不容抗拒地力道将我拽了过去。我将求助的目光投给旁边看戏状态的朱志香与让治,结果却被他们残忍的视而不见了。
尤其是朱志香这家伙,竟然还欢快挥着手用嘴巴作出“跟哥哥聊开心点”的口型,妮也不看看战人那家伙拽我跟拖死猪似的力道,这要是能开开心心地一切聊人生就见鬼了啊摔!
……就这样,在朱志香与让治默许的视若不见下,武力反抗不能的我被战人拽住手拖进了大屋之中。
“疼疼疼——快松手啊!”
在我一路的音波攻势下,战人终于松手了,我心疼地吹着被捏出红印子的手腕,再一次认识到了现在这副人类身体的脆弱性。
无法隔绝掉痛觉神经传递过来的感知,受了伤要很久才能自愈,原来人类一直是用着这样脆弱的身体,小心翼翼活着的吗?
战人对我丢人现眼的动作冷眼旁观,直到我自己都感到察觉到不好意思将手腕放下来后,他才不咸不淡地说道:“画上那家伙,你认识的吧?”
画?我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下,然后立马就发现了立在玄关处有一度墙那么高的魔女肖像画,虽然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但因为画实在是太大反而容易被忽视掉了。
肖像画上描绘的是一位有着金色卷发的贵妇,或许也可能是少女,因为画师浓墨重彩的手笔着实有些让人看不出年龄。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与库洛相识那魔女的等身画像了,毕竟头发与衣服完全一致,容貌上也相差无几。
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魔女肖像画上那恬淡闲逸甚至有几分出尘的神采,和我与魔女短暂接触时所留下的印象简直大相径庭。
那魔女明明是会把脸扭曲成颜艺状、然后一边没品笑着一边把我扔下去的标准恶人脸才对啊!
“果然认识。”战人看向我本来就颇冷的目光中更添寒意,厉芒一闪而过,然后电掣风驰般地用手掐住了我脖子,恨声道,“她让你来干什么!那该死的魔女又想玩出什么花样来!”
骤然而至的窒息感将我从思索中惊醒,本来就占据着身高体力双重优势的战人手如铁钳,让我无论怎么撕扯都无法从这窒息的桎梏中解脱。
为了争取到哪怕只多出一点的空气,我拼了命的踮起脚尖用嘴呼吸,但是被牢牢钳制住的气道却已经不容任何一丁点的氧气进入。
濒死的眩晕阵阵袭来,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从未体验过的濒死恐惧令我悚然无措。在我都以为自己要这么莫名其妙被掐死的时候,突然金光大绽,从魔女肖像画上飞出数之不尽的黄金蝶,围着战人掐住我脖子的手翩翩起舞。
“啊拉,这可不行呢战人君~希洛卿是妾身重要的客人,就这样让你掐死泄愤的话,妾身会没办法交差的~”
被黄金蝶触碰到手臂的战人仿佛遭受到了极大痛楚,立刻松开了手。终于得到解放的我已经无暇去顾及魔女现身救我究竟意欲何为了,只想用手捂住脖子好好地、痛痛快快地呼吸。
——我真的从未想过,呼吸这样对每个人来说都近乎于生存本能的事情,在遭遇过差点窒息而死的险境后竟然如此幸福。
黄金的魔女从肖像画上走了出来,周身带着翩飞缭绕的黄金蝶,难以言喻的暗色气流瞬间笼罩了玄关,将本来处在白天理应光照充足的环境变成了更适合魔女的深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漩涡将此处与现世隔绝,六轩岛里之世界的主人,黄金魔女亲临了我们面前。
好不容易喘匀过气来,我用手背擦掉刚才因濒死而流出的生理性泪水,抬起头将一人一魔女剑拔弩张的紧迫气氛尽收眼底。
身体比同龄人高大健康许多的战人握紧了拳头,力道大得左手手背上青筋都露了出来。他脸上是刻骨铭心的恨意,看向魔女的目光中饱含着抑制不住将要喷涌而出的怒火。
但是现在的他却拿这该死的魔女没有一点办法,右手在刚才与黄金蝶的接触中已经被烧成了黑炭,如果不是对魔女满腔的怒火与憎恨充斥大脑暂时忘却疼痛,此刻只怕早已经被剧痛折磨得满地打滚了吧。
“不要用这样热烈的眼神看着妾身,会被误以为你对妾身有意思的,哦嚯嚯嚯~”黄金的魔女爆发出了惯有的没品笑声,“看你徒劳挣扎的样子虽然有趣,但倘若因你的困兽之斗让妾身重~要的贵客受伤,那妾身也无法容忍了呢。当然,为了公平,妾身以红色真实宣言——”
【右代宫白不是犯人也不是侦探】
将重要的红色真实抛出后,魔女留下“下次敢再犯就不只是一只手臂”的威胁后转身消失,诡异深邃的暗紫色气旋逐渐消失,美丽却又异常凶险的黄金蝶化作金粉消失。仿佛刹那晃神又回转过来一般,我们又回到了正常世界蓝天乌云的玄关前。
战人一度被魔女烧焦的手臂变回了正常样子,魔女也静静待在肖像画里忧郁,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但这真的是错觉吗?当然不是!——我被战人用足以窒息的力道掐住,但现在脖子上却没有了那鲜红的掐痕!连刚才喘气都疼的不适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战人烦躁地抓乱了头发,然后别过头对坐在地上的我伸出了手。我呆呆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那是不久前还掐在我脖颈上险些置我于死亡的手,但此刻却似乎失去了所有锐利,只余下笨拙的温柔。
“那个、刚才的事情抱歉,被那魔女困在掌心玩弄太久我也变得不正常了。”对我伸出手的红发少年粗笨地道歉,原本对我那刺猬般扎人的戾气尽数消失殆尽,“我以为你是魔女新加到棋盘上来折磨我的棋子,所以……总之,对不起!”
久久不见我回应的战人突然收回手,两手并于裤缝端端正正地鞠了个九十度躬,挺拔的脊背与笔直站立的双腿形成了直角,从我现在坐地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不知因为羞愧还是动作太快导致充血而涨红的脸颊。
被几分钟前还一脸凶狠险些掐死你的人如此郑重道歉,这画风突转得让我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了,楞头愣脑呆住三秒后,我问了一个本来很正常但放在这个世界却特别傻的问题:“……那魔女不是出来阻止你掐死我了吗?你怎么还会认为我不是魔女那边的人?”
战人昂起头,与我对视的双眼里盛满了复杂情绪,片刻后,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她绝对不会拯救棋子,只会因其丑陋的死相而拍手大笑——”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为什么被魔女抓来,又为什么会让她出手相护。但有一点请务必牢记住,那是一个残忍暴虐到无法用任何人性常理度量的魔女,她热衷并持续于将我们『无限次残杀』这件事情,无论是她的棋子,还是无辜之人。”
“也许我说的事情你无法相信,但无论我,还是这个岛上的其他人,都已经被她残杀过数之不清的次数。死后又复活到登陆上岛的那一瞬间,在这无法逃离的孤岛上,重复着被无限次残杀的轮回。”
刚从地上站起来的我,迎面就被战人泼了这么一大盆冷水,明明是在穿长袖衬衣都会觉得略显闷热的盎然春季,却仿佛置身于天寒地冻冰封千里的凛冬。
战人说,那个魔女以杀人为乐,并且已经将他们囚禁在这个错乱的时空中,无数次地残杀过了。
而我……大概从本次开始,也会成为这无限轮回中的一员?
宛若受到某种命运指引一般,我呆滞的目光转向魔女的肖像画,继而又落在了肖像画之下用上等大理石雕刻金边镶嵌的碑文。
【贯穿那怀念的、故乡的鲇之川啊。】
【目标黄金乡的人们呦、顺流而下寻找钥匙。】
【顺川而下走到尽头、终会到达里。】
【在这里寻找两人开口之岸。】
【此处沉眠着通往黄金乡的钥匙。】
【手持钥匙的人们啊、应遵循以下所记出发前往黄金乡。】
【第一晚、奉上钥匙选中的六名活祭。】
【在第二晚、余下来的人啊,撕碎紧靠的两人。】
【在第三晚、余下来的人啊,赞颂吾高贵之名。】
【在第四晚、剜头杀之。】
【在第五晚、剜胸杀之。】
【在第六晚、剜腹杀之。】
【在第七晚、剜膝杀之。】
【在第八晚、剜足杀之。】
【在第九晚、魔女复苏、无人生还。】
【在第十晚、旅途结束、终至黄金之乡。】
如果没错的话,那是……只是稍稍设想到了这一可能性,我便手足冰凉。
“没错,那是魔女的杀人预告,每次她都按照碑文的顺序将我们杀死。”战人扶住我的肩膀,用身体支撑住了站立不稳的我,肢体相接处传递来了令我贪恋的温暖。
那在血脉里跃动的温热血液,是活人所特有的生命特征,正是这份生的温暖,让我从被死亡威胁所冻住的深寒恐惧中,重返生者的世界。
“一定会有办法从这魔女铸造的棋盘上逃脱。”战人握住了我的手,炙热的温度从手心中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眼神坚定亮若指路星,“如果放弃希望,就会变得像其他亲族一样,失去与魔女有关的记忆沦为棋子一次次在这游戏中轮回,所以,请一定不要绝望。”
“一定能从这与外界绝缘的孤岛上、从这无限循环的炼狱中逃走。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