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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的衣衫虽不算十分华丽,却也显得身姿窈窕,纤秣适度,配上一张可人的笑脸,望之则心生亲切。
正是刚才抓住她的手说了半日的年侧福晋年姑娘。
武雪仪心知躲不过,只得走过去,就听见年氏笑盈盈地说道:“正恰恰在这边等姐姐,想要找姐姐说说话,姐姐就赏脸,收留妹妹去做客可好?”一口一个姐姐的,虽语音温柔,却叫的武雪仪头皮发麻。知道她大约是有事,于是顺势应允,两人带了一群丫头回了小东院儿。刚坐下,丫鬟们都自觉退下了。还带上了厅里头的门。
武雪仪看她脸上的表情,从喜气洋洋的亲热,转为平和淡然的打量,心下了然。虽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四大爷与她说了什么,大约也不是过来为难自己的意思。于是很直接就问道:“年妹妹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今日前来,怕不是单想说说话,散散心吧?”
年溯之翘了翘嘴角,微微一笑,道:“武姐姐快人快语,妹妹自然也是要直言的。妹妹没进府的时候羡慕姐姐,进府之后,却是十分的嫉妒姐姐。”
武雪仪不动声色地喝茶,似乎未有所闻。
年溯之看她那样眉毛都不动的沉稳样子,心里暗暗喝了一声彩。
她今日才头回见到雍王爷最宠爱的侧福晋武氏,前头倒是只觉得十分美貌。入府前,家里为她解说了许多府里的事情,其中尤其以武侧福晋为最甚。本额捏和阿玛都对自己给予厚望,想让自己能在雍王府里头挣出一份前程来,况从他们的样子来看,对自己获得宠爱十分有信心,因此,关于府里的女人,自己简直就跟偷偷窥伺过似的,知道她们一些长期收集得来的消息。
她原本以为,这应该是个至少有些傲气的女人,美貌有宠有孩子,虽一定不是个笨的,却容易被自己挑起来争斗的念头,对她年溯之,流露一些鄙夷的情绪来。这么一看,却似乎没什么大作用。
这更坚定了她之前的猜测。
雍王爷不是池中之物,端看他宠爱的女人,就知道了。
年溯之轻笑一声,摆正了脸,又轻轻道:“妹妹说的是实话。若不是王爷太过无情,妹妹可不愿这么轻易就将王爷让到姐姐手里。如今妹妹与王爷说了明白,不会争抢什么,姐姐安心就好。”
这回轮到武雪仪有些惊讶了。听这话的意思,四大爷和她说开了?可是,她到自己这里来表白什么?这样表明自己不争的态度,不应该往福晋那边去,好让自己显得十分无害吗?
因脸上表情不变,嗤笑道:“年妹妹这样的话,怎么跑到小东院来说。你让不让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呢?王爷又不是谁的物件儿,让一让,别人就能得的。”
年溯之点头道:“姐姐说的对。但妹妹最不能交谈的,也就只有福晋了。妹妹无意争宠,却不能在这王府里头没有地位。外头上看来,还得显得恩宠不衰,只能央求姐姐,做一套大戏。”
武雪仪更是心里面寒浸浸的。
这位,怎么知道自己会那样的听话,配合她?难道知道四大爷说的,冷落年糕,是为了自己?四大爷不是这么不明智的人,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那就只能是她推测出来的,四大爷的意之所在了。
还是……她本就对争夺这个公用黄瓜无意?
心思急转,抬眼好奇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会配合你?你进府,纵使没有王爷的恩宠,也可以生活的好好的,下面人,难道还敢怠慢年大人的妹妹?”
年溯之神秘兮兮地把脸凑过去,轻声盯着武雪仪的眼睛,道:“因为,妹妹觉着,和姐姐是一类人,即使不争,都想把王府里头的日子,过的越舒服、越随心意,越好呢。”
看着前面那一双水盈盈的眼睛里头,闪烁着狡黠的光亮,武雪仪突然觉着,这姑娘要真如她所说,对四大爷没啥男女所图,倒是个十分有趣的家伙。
手指不知不觉就伸出来,捏了捏眼前这张嫩白的小脸,让年溯之眼睛里头出现明显愕然的神色来。
武雪仪轻轻地得意一笑,展颜道:“你要演什么?”
---------------------------这是两个女演员自我修养的分割线------------------------
今日是大格格出阁的日子,府里头早晨就清洁一新。那拉府里头来的迎接的,除了额驸星德之外,还有他们主枝的代表、福晋的亲哥哥富存,放在迎亲的大人们里头。其余那拉家相交的亲近族人,多有来接的。毕竟迎娶的是王府的格格,又是雍王爷的大闺女,无论雍王爷得势不得势,都是十分有面子的亲事。
星德和大格格同岁,虽长相只是周正,但身材高大,穿着大红的喜服,也算是一表人才。毕竟是来王府迎亲,不敢托大,虽是骑了马过来的,到了王府的街外,就直接下了马,被众人簇拥着来了大门前。也没有民间各种刁难的热闹,直接上来叫雍王爷本人给训话。
雍王爷老人家本人嘛……坐在那里,脸又黑又红,黑是讨厌的,闺女儿虽不算很亲近,也是小小一点儿看着长大的,成人里头唯一的姑娘,被臭小子摘了去,怎么看面前的人怎么不顺眼。红的,则是忧伤的--感觉自己姑娘都嫁了,已经老的不行了……
于是众人就看见星德跪在那里,听着没完没了的训话。因为雍王爷人家有早已点亮且级别很高的话唠技能……于是,星德跪着跪着,额角的汗就顺着脸流下来了。然后,这位还是汗多体质,身上汗腺发达……时间久了,就跟洗脸似的,还不能擦。
这画面美的……
东院里头,李氏紧紧攒住大格格的手,本想好好说两句话的,却发现,已经哽咽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前头想要说的话,已经在备嫁的几年说了千千万万遍。姑娘已经懂事儿了许多,自己却仍是心里止不住的惶恐。
怕她万一和姑爷脾气不相投,怕她被那拉家里欺负,怕她从没做过规矩的一个人,到了那拉府邸,还要被长辈拘束,不得自由。
若是她自己,自然是不怕这些的。做规矩有什么?不过累一些,又不损伤身子。和男人脾气不相投怕什么?多摸索摸索,总会慢慢明白的。然如今要经历的是自己姑娘,她却觉得都是万般的委屈了。
大格格的面相长得更似胤禛,显得清秀而瘦削,本带了浓妆,实在不敢再哭出来,拖了时辰,一时忍了许久,才呜咽道:“额捏,雅丽其常回来看您!额捏,雅丽其常回来看您!”
谁都知道,京里头虽近,不是谁都能常常出府应酬的。尤其是王府女眷,侧福晋虽好一些,但也要上面福晋准许。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的就更少了。尤其是王府的格格,嫁了再回来,只说明她婆家真的想和王府交恶了。这样说,不过是安慰罢了。
因终归不是嫁的蒙古,每年还能看见几回,李氏终于收住了,看丫头们引着姑娘,去了正院,跟王爷福晋拜别。
武雪仪围观了全程,心里也不好受。
想到未来她的小姑娘也要这样子来一回,不由苦笑。但愿四大爷够给力,安安生生的上位,她的小姑娘也能得些保障吧。
整个王府,并不是全为李氏愁苦的,更多的,却是羡慕嫉妒,幸灾乐祸。宋格格身边,有个嫁了人照样进府伺候的仆妇,在大格格要发嫁的时候,混进去的东院门房,隐约听到李氏和大格格的嘶号,回来跟宋格格讥讽道:“.…..没嫁到蒙古,都便宜了这样的货色。不过福晋家里,真能让大格格好过?瞒过爷,让她安安生生去的,方法可多的是。做爷们儿的,哪里知道这些宅门里头婆家人的手段呢。”
宋格格不答,安安生生地跪坐在蒲团儿上,念她的佛经。案前供奉的绣经绸书上,绣满了她给两个早死的闺女私下里偷起的名字……
福晋今日见了娘家的几位嫂嫂,还有旁支的几位亲眷。虽然自己和家人平日里头并不算亲近,但地位摆在那里,人家都是上赶了过来巴结的。富存媳妇儿,就是自个儿的三嫂子,这会儿就坐在正院儿屋里下首的炕上,笑道:“.…..都说福晋十分贤惠,且与王爷连着不断,家里也有光辉。虽说大格格是那位生的--”
看福晋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屑,忙止住了,道:“也是王爷开恩,赏了家里头的脸面。咱们家里头知道王爷的心意,就是最重的。她过的怎么样,平日里舒坦不舒坦,那位还能有通天的手段,管到咱们府上来?王爷觉着咱们用心,就好了。福晋放宽心,家里头知道怎么做,不会真让她做了三房的金贵人儿的。”
福晋抿了抿茶,这才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模样来:“我知道,家里头是对我最上心。”看三嫂喜笑颜开的模样,心下叹气,就这样子喜怒都挂在脸上,家里还放心派出来到王府交际。那拉氏如今府上,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正聊着呢,忽地外面品兰进来,附在福晋耳边说了一句,就见她脸上有些阴晴不定,闭着嘴巴不说话。过一会儿,竟然含着冷意微微一笑。
富存家的也并不是蠢笨的不懂得看脸色,见不对,马上添了两句,就起身告辞。
福晋也不拦着,转头就冲着品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年氏说要搬到小东院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