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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钦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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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来并没有注意到嫂嫂的异样,思量的却是衙门的另一件事。

    “嫂嫂,明日我要随江宁府下来的兵士押送薛家钦犯到府城...”

    “啊?!”李氏突闻离别消息,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自从丈夫遇难后,她最怕的便是家里有人远行。

    “为何?非去不可吗?赶得回来过年吗?”

    大虞王朝的行政划分与前世的唐宋朝类似,实际上便是一些山川地脉和区域地名也有不少重叠,不过兴许是疆域远超前世太多,总是有不少偏差。

    比如王朝内便不是一江一河,而是两江一河,江不叫长江,而叫灵江和昆仑江,分别位于南部和中部,河也不叫黄河,而叫长河,也在北方,大体上还是能够作为一定的参照。

    王朝内分十八州道,不过这些州道只是监察区,一级行政区域是郡府,其下为州、县,这又与前世的唐宋有所差别,监察州道的最高长官是州牧,郡府之地的最高军政长官是城主,其下则为知州,知县。

    江宁城位于灵江东南,是江宁府的府城所在,属于江南州道,府内百州,长陵属于镇州下辖县镇。

    而灵江与昆仑江之间的中部东南地带一向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武林风气长盛不衰,各大宗门更是层出不穷,所以此间的江湖门派,都被统称为南方教派,与昆仑江以北的北地武林遥相呼应。

    中部东南腹地广阔无垠,资源丰富,给予了南方教派优异的环境发展,其中又以江南州道,淮南州道两地的声名最盛,江西州道,荆湖州道次之。

    此次犯案的薛氏,其族群便多分于灵江以北,所以薛轻候才有了江北大侠之称,足知他野望。

    正因为明白薛氏在江北一带根深蒂固,为了方便计,朝廷决定把所有涉及族犯分批押送,江南一带的五服宗亲不必过江,到江宁城后直接乘船西行,往京南而去,之后再一路直上,抵达京师洛阳!

    “县里给了一贯钱做贴补。”

    “这么多?会不会有危险?”听到这李氏又矛盾了。

    大虞王朝地大物博,江南一地更是水稻大省,其内斗米不过两文,燕来每月能够从衙门内领十斗米和五十文钱,足够自己和嫂嫂侄子生活。

    但眼下出一趟差就能够赚一贯纹钱,不可谓不多。

    可这仅仅是建立在生存之上,若你知道仅一颗普通的化气丹便需要一两银子,那这点银钱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这个世界但凡能够习武之人,非富即贵,当然各大门派为了千秋大业,也会开门授徒,看资质表现免除授艺费用,但燕来亏就亏在年岁过高,而且原主之前的资质一般,并未得入高门法眼。

    说服完嫂嫂,又逗弄了一下小侄子,燕来就回屋去了。

    按照往日习惯,他此时会先看半个时辰的书,之后再打坐,但今天身体颇累,看书的话怕是越看越困,所以直接熄灯上床,盘膝而坐。

    在前世刚死,还未重生为人的这个阶段,他曾经在一片寂静无声的虚无黑暗中不断下沉,不知时日多久,直到出现一道光亮,醒来后便成了今日的燕来。

    原以为那黑暗便是死亡的归属,但再生后却依旧在梦里得见,后来某次巧合,他冥思自己的种种,不自不觉又陷入了此方世界之中,从此便开始了摸索和探讨。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说不上来,仿佛自己被困其内,与这方世界完全脱离,进入了某片异域空间,但睁开眼后又能够马上回归俗世。

    促使他继续进行这类冥想的动力是,每次冥想结束,他都能够感受到身体所带来的微妙变化,比如先是精神气更足了,渐渐的耳力越来越强,视力也越来越好,体格和能动性都在悄然中发生了改变,五年下来,非常明显。

    更为奇特的是,某一天他发现自己可以控制那种下沉的趋势后,便开始在周边不断地摸索,希冀能够探索到什么更奇妙的东西,随着那种玄而又妙的感受不断进行,他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心跳也在跟着悸动,最后形成一种非常默契的共鸣。

    五个月前,他发现黑暗中闪耀出一颗微小的光亮,不刺眼,也不柔和,就是一点星光,可他的思绪念头,甚至呼吸心跳都好像被这点星光所吸引,有某种能量突然出现,一直往内补充,让星光越来越盛。

    当这颗星成,那气流般的能量再也无法注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无论是体格还是对外界的感应,都在一夜之间更进了一步。

    “若是能够再点亮一颗星,不知道会怎样?”

    鉴于此,燕来对每夜的打坐更为积极,而就算进行到第二天早上,他也不会感觉到疲惫,只需要真正入睡半个时辰,便能够达到睡眠的目的。

    不过这冥想唯一的弊端就是需要安静的环境,一旦被打扰,又得浪费时间入定,而且次数越多越难进入,甚至自己都会感觉到烦躁,致令情绪莫名,牵引到生理上的疼痛。

    “世间之事果然有利必有弊。”

    鸡鸣之时,燕来已经起床,到小院内开始练把式,虽然没有钱购买丹药和武功秘籍,但随着体格和感知的不断提高,他开始尝试回忆前世所遗留的一些零碎招式,通过不断地练习和思考,自己琢磨出了一丁点的架构,随后再修补和锤炼。

    不说与那些入了品的高手对决,起码与普通人贴身搏斗的时候,有一定应对。

    刀剑的练习也免不了,毕竟是冷兵器时代,便是大侠也少不得这类伴身利器,基本趁着点卯之前的一个多时辰起床,之后半个时辰练拳,半个时辰练刀剑,完事再去洗个冷水澡,吃过早餐后便去衙门了。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一来五年时光倒也过得飞快,每日皆很充实。这个身份对于他这个重生之人来说,越来越无差别,也越来越有感情。

    对于这个家,他开始愿意担起,因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们就是自己的家人。

    知道小叔今日要远行,昨夜太晚不方便,嫂嫂李氏一早就起床替他收拾,说是收拾,也不过是两三套衣物,以及一些可以在路上吃的干粮。

    虽然押解犯人县里都有安排,但李氏想的更多些,谁让他夫君和这位小叔当初就曾遭遇过恶祸,前者尸骨不见,后者侥幸捡了条命。

    侄子燕小欢也被他娘亲赶了起床,五岁的娃娃话也挺多,什么都要问,燕来毕竟是现代过来,教育理念不同,又极其喜爱这小鬼,所以一向知无不言,甚有耐心,便因为这,也常被李氏笑话为大孩子。

    不知道是否燕来教育得当,还是燕小欢本身就聪慧,说话一向也是老气横秋的,时不时就来句,出外要自己多注意,见到什么好东西,要多想想欢儿,让一旁的母亲哭笑不得。

    小小屋檐下,一顿早餐倒是洋溢出了幸福的味道。

    知道小叔真要出门了,李氏又是担忧又是不舍,可也没留他下来的理由,只能在临别时候多些嘱咐,最重要是平平安安的。

    ......

    ......

    燕来出门虽早,但到得衙门的时候也不是第一个,因为薛进一族都在里边关着,足有百来号人,所以江宁府下来的兵丁就在衙门内安歇,顺便看护。

    “二郎,可真早啊。”

    点完卯的燕来坐在一边闭目,就算不冥想,他也习惯了这种养精蓄锐的方式。

    打招呼的是年岁只比他大两年的莫良道,之前并不熟悉,进了衙门后方才认识,或许长陵县衙役中也就他们两个最年轻,与那些二十来岁的三班都有代沟,所以很快就混熟了,这几年来也是常有往来,倒成了知心见底的朋友。

    “我也刚到,怎么看你双眼无神,昨夜没睡好?”燕来看着他奇道。

    “哎,别提了,家里又催婚,你说这天下间哪有这样的事,那女的我都没见过,就要娶过来,万一是个麻子脸大粗腿的,今后还怎么活。”

    莫良道比燕来稍高,皮肤白皙,面容也俊俏,一看就是营养好,家中环境不差,当然,也就与燕家未败落时差不多。

    他一坐下来就免不了唠叨,但偏偏又知婚姻大事是父母之言,若非上头还有一个哥哥顶着,眼下哪里容他推来复去的,你娶不娶不是问题,问题是你要尽快给家里留个子嗣。

    “老子这趟出去索性就不回来了,找个山野门派投去算了。”

    燕来白他一眼:“那也得人家看得上,不然去做什么?门童又嫌你大,奴仆你又放不下。”

    “集合啦!”

    没聊几句,陆续就有衙役进场,很快时辰便到,江宁府的兵士也整齐出列,站在一旁。

    县令高丞是个四十来岁的短须中年人,人长得精神,就任以来也颇有建树,长陵县在江宁府中一向属于富裕县镇,否则薛进也不可能落户于此。

    对于这个江北薛氏大族的五服宗亲,高丞谈不上多知交,也谈不上多冷寡,虽有往来,也是县中乡绅聚会,此次见他受到牵连,也是颇为唏嘘,毕竟这样的事可谓天降横祸,只能说遇上了,要怪,就怪命不好吧。

    不过真就细想,也是成也薛氏,败也薛氏。

    鉴于此,高丞也未刻薄了薛进一家,甚至颇有照顾,只盼以自己的绵薄之力,能够让他这一路不会太苦。

    这次领队下长陵县的是江宁府兵马司的一名小校,本身任务不重,但要赶时间,所以现抓现逮,若非还要清点财产,昨日已押送回程。

    一番正常的训诫之后,燕来便随衙门内抽调出来的二十余个三班衙役出发,随江宁府下来的五十余名兵士,押解薛进一家出县城。

    此时街面上人来人往,瞧看热闹的百姓络绎不绝,有熟识薛进的乡绅前来送行,一路上哭哭啼啼,甚为凄凉。

    燕来环顾周边,发现自家嫂嫂和侄子也在人群中相送,勉强一笑,示意宽心,只是却也多感慨。

    谁能够想到,因为一个从未曾见过的五服宗亲以武犯禁,竟连累这位只想做田舍翁的大老爷,全家都踏上了鬼门关。

    那这些人混江湖,图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