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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你想起娘来了?娘真是太高兴了,狗蛋,你怪不怪娘呀。”王璇一边擦眼泪,一遍揪着陆凌的衣襟,似乎是担心陆凌真的怪她似的。
将自己衣襟一把拽回来,陆凌回答自己娘亲道:“你要是再叫我狗蛋,我就不认你这个娘了。”
“为什么啊,叫狗蛋的人那么多,因为糙名好养活啊。”王璇一脸委屈地看着陆凌,继续说,“不然我叫你什么?陆凌?小凌?阿凌?凌凌?陆家小宝贝?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忍无可忍,陆凌对自家老妈失望至极,长叹一口气陆凌说:“娘,你可以叫我儿子。”
“对哦。”王璇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得出这两个字的结论。
吐血,陆凌起身将窗户关上,小声问道:“娘,你和爹怎么成四大恶人了?真是,我还想着刷好感度呢,转眼就被你俩给打脸了,真是亲爹娘。”
王璇疑惑一下问道:“什么叫刷好感度?”
陆凌:“就是让人认清楚魔教的真面目啊,我们并不是坏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我十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狗蛋,你脑子会不会坏了?”
拿起棉枕扔到自己老妈头上,陆凌怒道:“娘,你可以走了,你又一次叫了我的小名。”
将枕头准确地接住,王璇嘿嘿一笑说:“我错了,儿子,儿子。可是儿子啊,你为什么要刷好感度啊,我们魔教根本没有那东西,对了,有了那东西也没用啊。”
“有了好感度,正派们就不会找我们麻烦了。”
“哈哈哈哈,这是我十年来听到的第二好笑的笑话了,儿子,你确定你没发烧?如果没发烧,这个笑话可以支撑我一年。”
“娘,你是不是对名门正派也有什么误会?”
王璇点点头,又摇摇头,咬牙切齿地说:“我对他们没有误会,只有仇恨,我和你爹商量好了,要给正派们一点颜色看看。”
“然后你就挨个掳了他们掌门?”
“不是呀,有的门派掌门不在,我们就掳了大徒弟啊。看他们正派一个个都怂得跟弱鸡一般,真是笑死娘了。”
“娘,现在陈读真的在爹手上?”
“对呀,你想看吗,想看我领你去瞅瞅。”
“好。”
陆凌就这么半夜跟着自己娘亲出了一日三餐派,两人借着夜色的遮掩,快速进了一个小巷子。
巷子的尽头,有一家小院,翻墙进去,王璇说:“这就是我和你爹住的地方了。”
随意打眼看了一下院子,陆凌有点于心不忍,这小院又破又旧,勉强能算个院子而已。
可是打开堂屋的门后,陆凌心里更加不舒服了,不是因为父母生活多么穷困潦倒,而是相反,因为父母房间特么简直是富丽堂皇。
除了外表是个破烂的屋子,里面无论是家具,还是装饰,没有一个不高雅,没有一样不金贵。
陆凌无语,本来还想着给父母留点银子,现在不用了,他不问父母要钱就不错了。
“爹呢?”
“可能正折磨陈读呢。”
“带我过去看看吧。”
“嗯,跟我来。”
两人推开西厢的门,陆凌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正背对自己,而高大男子的对面一个被绑着的男人绝望地看着他说:“求你了,当初我是别无选择,我给你和嫂子道歉还不行吗,你就别折磨我了。”
“不。”
说着,高大的男人拿起鸡毛毯子,就去搓被绑着的那人脚心。
被绑的男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高大的男人说什么都不停手,嘴里还念念有词:“让你们欺负我和璇璇,让你们使坏,让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哼,我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挠死你。”
说着,男人又拿了一把秸秆去挠被绑男人的脚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捂着眼睛,陆凌对自己娘说:“心狠手辣,丧心病狂。”
真不想承认那个高大的男人那就是自己老爹啊,明明就是二货一个啊,还什么四大恶人,四大幼稚鬼还差不多。
高大的男人回头,看到陆凌后表现和王璇如出一辙,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
接着,陆凌就被自己老爹抱住了,同时再一次听了一遍:“呜呜呜呜,我的儿啊,我的狗蛋啊,爹好想你啊……呜呜呜呜,狗蛋啊,你不要怪爹,爹也想陪着你啊,可是被困住了啊……狗蛋啊,你要不要看爹的刺身,让爹证明给你看,爹真的是你爹啊,呜呜呜呜……狗蛋啊……”
咬牙切齿,陆凌说:“爹,你再叫我小名,我就不认你了。”
“那我叫你什么?陆凌?凌凌?小凌?陆家小宝贝?陆美丽?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怎么可能叫得出口。”
轻叹一口气,陆凌心道,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果然是自己的亲爹妈,说的话都一样。
被绑的男人正是一日三餐派掌门,此刻已经笑得脱力,瘫倒在地上,感情也不是第一天被这么折磨了。
瞅自己老爹一眼,陆凌说:“爹,你不无聊吗?”
“什么无聊?”
“老是挠别人痒痒。”
陆之竹认真回答:“不啊,我最喜欢看别人痛苦地笑了。”
变丨态!
陆凌给自己老爹定位。
一屁丨股坐到旁边的矮榻上,陆凌翘起二郎腿,拿过一个鸡腿,边啃边说:“行了,爹,过来和我聊聊天。娘,给我们弄壶酒来呗。”
“啪,才多大你就喝酒,不行,我去给你们弄壶茶吧。”
摸摸自己被揍的脑门,陆凌心道,爹娘果然心狠手辣,竟然还真使劲。
陈读瘫倒在一边,一脸的生无可恋状。
陆凌不理会他,径自问自己老爹:“爹,你当年跟他们到底有什么恩怨啊,至于这么报复吗?”
陆之竹一掌拍在桌子上,声如洪钟,道:“什么?报复?我这叫血债血偿。”
陆凌心道,血债血偿不就是报复吗?
“爹你激动什么,我就问问,你坐下,坐下,给我说说呗,我十年没见你呢,想听。”陆凌说完就撒娇一般,蹭了蹭陆之竹的手背。
陆之竹很满意这么长时间后,儿子还没和自己生疏,于是心情大好,也拿过一个鸡腿开始啃,边啃边说:“儿子,你是不知道啊,十年前,我们其实都是好友,没事就一块吃喝玩乐的,可是谁知道,这群没良心的,竟然将我和璇璇锁在了断气堡。”
“什么断气堡?到底都有谁?谁和你那时候是好友?”
陆之竹啃一口鸡腿说:“儿子啊,你好奇心这么强,真是和当年我一模一样,我也这么帅来着。”
“别岔开话题。”
“哦,当年我、师胜离、陈读、何窗、韩子昊、俞小明六人在武林大会上认识,我们武功都差不多,算是好的,于是武林大会后,我们便说好结伴游历,然后就被他们给陷害了。”
陆凌:……
爹,重点呢,重点呢?
地上躺着的人插了一句出来:“还不是你太过招摇,引了那么多麻烦出来。”
陆之竹冷冷一声扔过去:“还想笑?”
地上躺着的陈读,立刻不吱声了,怂得一比那啥。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说清楚。”
“小兔崽子,好奇心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算了,爹忽然不想说了,别问了,再问揍你。”
亲爹,您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这变脸速度比三岁小孩还快呢。
这时,王璇提着一壶茶回来。
一巴掌拍到自己丈夫头上,王璇说:“儿子想知道就告诉他,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反正我们又没错。”
“好,听你的。”陆之竹笑眯眯地接过王璇递过去的茶杯,继续对陆凌说,“当时我和何窗妻子都是江湖中人,就带着各自的妻子了,所以我们一行八人,就这么沿着杭州往京师走,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高兴。”
王璇接过陆之竹的话接着说:“另外几人也都知道你爹是魔教教主,可是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便说看你爹为人这么仗义,根本不是传言中的坏人,你爹感动坏了,然后就和他们几个结拜了。”
“之后呢?”陆凌喝一口茶问道。
陈读还在一旁装死,陆之竹看他一眼后说道:“结拜之后,我对他们掏心掏肺,没想到他们其实已经偷偷联合好了,是为了让我和璇璇放松警惕才结拜的。”
陆凌也有些气愤,说道:“表面一套,暗地一套,卑鄙。”
陈读想说什么,最后忍了忍,还是什么都没说,头一歪,继续装死去了。
“就是,我们魔教向来有一是一,从来不做这么卑鄙的事情,就算杀人全家,也是光明正大地杀。”
陆凌:……
爹,您杀过别人全家?
卧槽,等会,让我冷静一下,难道您连老幼妇孺都没放过?
“对,所以,你杀了江南蒋氏一家三十六口,连小孩都没有放过。”陈读终于忍不住还是说了。
“扯淡,蒋氏夫妻是我杀的,可是三十六口从何而来?好吧,就算你们听了谣言,我们结拜兄弟,你们可曾问过我一句吗?”
王璇也说:“我们拿你们当兄弟,而你们在一开始就已经把我们打入了恶人的行列,就算一起游玩,那所有的欢笑,也不过是表演。看我和陆哥表演得那么认真,你们很高兴吧,背地里没少嘲笑我俩吧?”
陈读沉默了,他静静转头看向墙壁,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八人从杭州走到京师,再从京师往西域走,走到断气堡的时候,我们八人在一起已经八个多月。
八个月里,我俩被他们当成了丑角,现在也就是我戾气没那么重了,否则,非一个个杀干净不可。”陆之竹瞅了瞅角落的陈读,气愤地说。
陆凌这次也说不出什么了,八个月的相处,自己父母是用了真心,可是换来一场痛彻心扉的背叛,怪不得母亲在听到陆凌说要在正派面前刷好感度的时候,说这是她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设身处地地想,陆凌要是自己父母,估计真的不会只是把这些掌门或者大弟子掳走再放回去,自己大概真的会杀了他们吧。
看看母亲,再看看父亲,陆凌说:“爹娘,跟我回魔教吧,我想你们了。”
王璇和陆之竹的眼泪哗啦啦又决堤了,一口一个狗蛋叫得那叫一个欢腾。
想想父母曾经的经历,陆凌硬生生忍住了,狗蛋就狗蛋吧,这个世界上叫狗蛋的那么多,应该也不多他一个。
最后陆之竹和王璇还是没答应跟陆凌走,因为他们还没找最后一个人报仇,就是杨柳依依派的师胜离。
陆凌怎么劝,父母都不听,于是便也作罢了。
陈读第二日就被放回去了,陆凌单独找了他,目的就是让陈读不要暴露陆凌是魔教教主的事情,陈读欣然答应。
陆凌找过陈读后,师青义也找了过来,陈读以要闭关修炼的名义,拒绝见师青义。
其实陈读不只是拒绝了师青义,他是拒绝了所有人,将自己关到练功房里。
陈读每天都在拼命练武,可是脑海中却总是想起陆之竹和王璇的话,也总是想起十年前,他们同游江湖时的情景。
那时的陈读也只是刚到而立之年,孩子陈朗不过七岁,每日的生活都很简单,可是他莫名接到了一个任务,就是和其他几派联合消灭魔教教主。
知道这么任务时陈读是兴奋的,在他眼里,魔教教主就是无恶不作,十恶不赦的人。
可是认识了,接触了,了解了,陈读才发现,心中的魔教教主好像和面前这个真实的魔教教主不一样。
疑惑了很久的陈读,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后来不经意间和杨柳依依派的师胜离聊起,两人发现想法竟然不谋而合。
他俩都欣赏陆之竹,也欣赏王璇,一路上的夫妻俩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可总是在做好事。
再说起原来的任务,两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终于亲自确认了,魔教教主真的不是坏人。
八个月的相处,充满了欢乐和回忆,可是终究,他俩还是被韩子昊说服了。
八个月之后,断气堡,他们集体将两人抛下。
以为他俩再也出不来了,可是现在,再见到两人,陈读发现十年里,他之所以一直闷闷不乐,原来是因为他一直觉得愧疚,以为自己的幸福是陆之竹和王璇的死亡换来的。
可是这么一想,陈读就再也高兴不起来。
所以十年来,他不亲近自己妻子,也不亲近自己儿子。
他以为这是对自己的惩罚,可是实际上,他心里清楚,陆之竹和王璇是不希望他这样的,然而就是因为知道他俩不会苛责,才更愧疚,更加没法原谅自己。
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陈读飞鸽传书给师胜离,因为陆之竹和王璇下个目标肯定就是他。
回去之后的陆凌久久不能平静,不只是为自己父母,还为所谓正道和魔教之间的关系。
正思索着,有人敲门,陆凌懒得起床,直接问道:“谁?”
“是我,师青义。”
“门没锁,进来。”
师青义推开门,反手把门关上,说道:“晚间歇息时,可记得要关窗锁门。”
“嗯。”
“我见你屋里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怎得还不睡,认床吗?”师青义坐到陆凌床边。
陆凌忽然从背后抱住师青义,头靠在他背上,陆凌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坏人,你会怎么做?”
“你不是坏人。”师青义坚定地说。
陆凌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知道他是动情,可是依然觉得不安,如果他知道自己是魔教教主呢?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求他消灭魔教呢?
正如小说里说的,他会不会带领所有名门正派,攻上死不瞑目派?
“你怎知我不是坏人?”
“我,就是知道。”师青义回答。
“如果有一天别人告诉你,我是坏蛋呢?”
“上次你说过,眼见为实,我亲眼见到了你,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相信自己,这便够了。”师青义任由陆凌抱着,紧张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那说好了,无论别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都只相信你见到的。”
“嗯,说好了,”师青义接着问,“要不要拉钩?”
陆凌松开怀抱说:“好呀。”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陆凌心道,和心理年龄只有三岁的人在一起,果然年龄也会被拉低。
“你风寒还没好吗?”
“好了。”师青义说。
“哦,那你鼻血流下来了,擦擦吧。”
师青义一摸,果然一手红,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师青义说:“可能是上火了。我先回去了,明日见。”
“嗯,那记得好好去火,明天见。”
师青义逃一般跑了出去,关门的时候,陆凌分明看到了他某处的小帐篷。
心里乐开了花,陆凌心道,他的魏三岁耿直地跟个棍子一样,才不会背叛他。